「额娘,妳要振作一点!」穆廷忧心如焚的守在床畔,一夜都未阖眼,那副模样谁见了都会称赞他是个孝子。「大夫,怎么样?这毒可解吗?」
正在把脉的老大夫沉吟半晌,「小的也不确定,只能试试看。」
他脸色一正,「那你就快开药方,务必要把侧福晋救活!」
「是、是。」连忙振笔疾书,开了几味药,交给身旁的助手。「快去抓药煎了让侧福晋喝下。」
这时,总管行色匆匆的来到嬿婉阁。「见过贝勒爷。」
「什么事?」穆廷坐在榻旁,眉头深锁。
「王爷有请。」
穆廷淡淡的回眸,「阿玛找我?他不来看额娘吗?」
「王爷只命令奴才来请贝勒爷过去,其它的就没有交代了。」涂总管可以体会他的愤慨,不过,当初王爷迎娶索家的女儿只是政治考量,彼此毫无感情可言,侧福晋早就失宠了,口头上表示关心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他替自己的额娘抱屈。「一夜夫妻百日恩,阿玛未免太绝情了。」
「贝勒爷,王爷正在等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穆廷彷佛一刻也不想离开病卧在床榻的侧福晋,那忧心忡忡的模样连旁人都受到感动。
「喳!」
涂总管前脚一走,他也跟着起身。「你们好好的守在这里,要是侧福晋有个闪失,我唯妳们是问。」
婢女们各个噤若寒蝉。
第九章
此时在瀚林府的蕥儿却面对着这一生最残酷的煎熬。
她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跟贝勒爷厮守终生了!
「我不想见你!」她将房门闩住,不让外头的人进来。
裕公子一头雾水。「蕥儿,妳到底怎么了?妳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这样很伤身体的,妳快开门让我进去。」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蕥儿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抱着膝盖嘤嘤低泣。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什么都不想吃……」
门外的人搔了搔脑袋。「那我去找贝勒爷,请他马上过来--」
「不要!」她失声叫道。
他更胡涂了。「为什么不要?妳不想见他吗?贝勒爷一定很担心妳,以为妳出了什么意外,我得去通知他这个好消息。」
蕥儿哭哑了嗓子,「不要,我不要见他!」
「为什么?」
「就让他以为我死了……什么都不要告诉他……」她蒙住脸痛哭。「我再也没有脸见他了……」
裕公子依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那妳先吃点东西,我就下去找贝勒爷。」为了她的小命着想,他还是跟她谈起条件。「不然我现在就叫人到敬谨亲王府去。」
「不!」
他不容转圜。「那妳就吃饭!」
因为哭得太凶,还不住的抽噎,蕥儿不得不妥协。「你、你把饭菜搁在外面的地上,我要吃的时候再拿。」
「唉,好吧!」裕公子连同托盘都留下。「一定要吃喔!」再叮咛一次,他才离去。「这该怎么办?她这一失踪,贝勒爷此刻只怕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不知会他一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考虑良久,他还是决定谁的女人就交给谁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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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毒自尽?」威仪逼人的敬谨亲王不禁皱起浓眉。
屏退四下,穆廷恭顺的回禀。「是的,阿玛,依孩儿之见,额娘应是服毒自尽的。这都怪孩儿,是孩儿让她进退两难,这才走上绝路。」
「这话怎么说?」从方才到现在,总算正眼看着眼前的儿子,因为是厌恶的女子为他所生,所以他向来很少关心注意。
他流露出一丝羞愧之色,「因为皇上要孩儿暗中调查内务府是否有官商勾结的情事,如此一来,必定会查到额娘的亲大哥身上。」
敬谨亲王沉下脸,以最严苛的态度质问亲生儿子。「难道因为他是你舅舅,你就企图蒙蔽、欺瞒皇上?」
「孩儿不敢。」穆廷不卑不亢的躬下身躯,「孩儿也跟额娘说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绝不能有半丝隐瞒,因此才惹得额娘伤心。孩儿真是不孝,若能事先预防,或许额娘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你额娘是妇人之仁,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你这么做是对的,索克赖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结党营私,朝廷早就该好好的彻查了,难得你对皇上这么忠心,愿意大义灭亲,阿玛心里也感到很欣慰。」敬谨亲王露出和悦的笑意,对他另眼相看。「大夫是怎么说的?」
穆廷态度恭敬的小心应对。「大夫说,幸好及时让额娘吞下解毒丸,虽然不能完全将体内的毒素解除,不过至少阻止了它蔓延的速度,让他有时间尽速找到处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嗯!要是不行的话,本王会奏请皇上让御医到府里来一趟,务必把你额娘给救活过来。」
穆廷眼眶含泪,激动的跪下来。「孩儿多谢阿玛!谢谢阿玛!」
敬谨亲王感受到他的孝心,脸色和缓许多,也没有太苛责他。「你额娘过去有再多的不对,本王也不跟她计较了,起码她还帮本王生了个好儿子,如今皇上将重任交给你,你得认真的执行,不能有半点徇私。」
「孩儿明白。」
「下去吧!」
进退得体的退出屋外,涂总管已经等在那儿。「贝勒爷。」
「是侧福晋出了什么事?」他表现出焦急忧虑的神情,让人动容。
涂总管连忙摇头安抚,并将怀中的信笺呈上。「不是侧福晋,是裕瀚林的公子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请贝勒爷过目。」
待他摊开信一看,登时黑眸迸出惊喜的光芒。
蕥儿没事,她还活着!
感谢老天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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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额娘?」
穆廷饱含真诚的语调,声声呼唤着,令旁人闻之鼻酸,只见侧福晋不停的转动眼珠,嘴巴一张一阖,却是说不出话来,连四肢也动弹不得。
「额娘,妳要说什么?不要急,慢慢来……」
他把耳朵凑近,想要听个清楚。
虽然神志已苏醒,不过她频频张阖着嘴,双眼都急红了。
为什么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手、我的脚,为什么不能动?
廷儿,救救额娘……
「大夫,怎么会变成这样?」穆廷发现有异,焦虑下已的抓着老大夫的手,眼圈泛红,「你一定要救救我额娘,算我求你。」
老大夫被他的孝心感动了。「贝勒爷,你不要这么说,救人本来就是大夫的本分,小的会尽力治好侧福晋的病,只是这药的毒性太强,就算意识清醒,勉强保住了性命,恐怕也是……」
「也是怎样?」
他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恐怕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不过,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小的会再回去研究先人留下的医书,或许有这方面的记载。」
什么?她再也不能动了?得躺在床上当个活死人?
即使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侧福晋依旧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大夫的宣告宛如晴天霹雳般,令她完全无法接受事实。
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与其这样,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眼角不住的流下泪来,却没有人帮她拭干。
穆廷听了,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真的还有其它办法?」
「这……呃……」老大夫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小的尽力而为就是了,不过,贝勒爷最好也先作好心理准备。」
他喉头一梗,「只要能治好我额娘,就算要本贝勒的命也在所不惜。」
老大夫说着安慰的话。「小的也相信贝勒爷能孝感动天。」
让奴才送老大夫出了府,穆廷沮丧的摆了一下手。
「你们都下去吧!」
房里的奴才、婢女全都退下,只剩下他们母子俩。
起身拧了条湿布,像个贴心的好儿子般,帮侧福晋拭着泪流不止的眼角,看着她急切的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那种巨大的挫折感让以往艳丽的五官都扭曲了。
穆廷嘲弄的掀了掀唇。「妳想说什么?」
侧福晋吃力的张口。
廷儿,快救救额娘,额娘只有靠你了……
「是不是很痛苦?」穆廷朝她俯下头颅,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音量低语,只有侧福晋看得见他眸中的寒意。「想必这种有口难言的滋味妳从来没尝过,很不好受吧?」
她蠕动嘴唇,双眼流露出讶异。
「妳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掌控我的心、我的人,可是妳忘了,我会长大,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好欺的孩子,臣服在妳的肉体下,任由妳发泄欲望……每次只要想到妳这张嘴亲过我的脸,妳的手碰过我的身体,我就好想吐,想一刀杀了妳……」
穆廷笑得讥诮冷漠,拭汗的动作更加轻柔。「不过,妳终究还是教了我不少东西,让我懂得怎么在这座王府里生存,这点还是要感谢妳……怎么?有这么震惊吗?别担心,虽然妳曾经那样对我,不过我不会让妳死的,毕竟妳是我的额娘,我这个孝顺的儿子当然要让妳活得更长更久,直到断气的那一刻前,都得躺在这张床杨上,这可是孩儿对妳的一番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