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怔了怔,「真的死了?」
「怡春院的嬷嬷说她是病死的。」只有他知道小桃红是喝了打胎药,结果药效过重,失血而死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唔……啊……」
「怎么了?」她惊问。
他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我的肩膀好重,好像压了块大石头。」
从头到尾都不敢再看一眼的蕥儿,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在墙角,只是,就算不去看,她也能听见那哀怨的哭声。
你好狠的心……二爷,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我的命来,把孩子还给我……
蕥儿害怕得全身发抖,杯子一扔,便飞也似的往二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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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谈完了,我请你帮我调查的事有消息了吗?」穆廷将吃了一半的鸡油卷儿搁回碗内,屏息的问。
「我怕贝勒爷听了会失望。」沉吟两秒,裕公子才说。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找着人吗?」
「人是找着了,就在湖南一座偏远的小镇上,不过已经死了好几年。」
「死了?」
裕公子牛嚼牡丹似的将上等好茶一仰而尽,「没错,根据我派去的探子回报,那位稳婆在八年前一天夜里,家里突然闯进强盗,一刀刺进她的背后,当场断气,后来被她的邻居发现报了官,可惜直到今天都还没抓到凶手。」
「是真的抢劫吗?」穆廷沉下俊脸,心里很怀疑。
「据说屋里的财物并没有短少,既不是为财,而这位稳婆的人缘很好,应该也没有仇人才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她的邻人曾说,这位稳婆每隔不到半年就会搬一次家,似乎在害怕什么,遇害前几天还曾经提过想搬到其它地方住,想不到就这么死了……贝勒爷,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稳婆?」
他啜着上好的乌龙,陷入沉思。
「贝勒爷?」裕公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穆廷绝俊的脸庞透着冰冷,「我大概猜得出是谁下的手--」
「砰!」的一声,有人突然推开天字号的门,惊动屋内的两个男人。
「不是叫妳在楼下等吗?」他将摊在桌上来不及收的密件快速的揣进怀中,责备的睇睨着擅闯进来的蕥儿。
裕公子倒是亲切的笑了笑,「别对她这么凶,她又不是故意的。」
知道自己犯了错,蕥儿垂着头,自动站到旁边反省去。
脸上出现少见严肃神情的穆廷作势起身,「皇上交代的那件事就按照刚才咱们说的去办,有消息的话就派人来告诉我,我好先作打算。」
「我会的。」裕公子态度随和的走向蕥儿,「很高兴认识妳,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面。」
蕥儿朝他微哂。
他情不自禁地再度执起她的小手,「真是令人惋惜啊!不过,我知道妳是个好姑娘,可不要因为不能说话而自卑,这样我会难过的--」
一把折扇打掉他的手。「你够了没?什么不好学,净学人家当登徒子?」
「好痛!」裕公子低叫。
噗!蕥儿忍不住笑了。
看着她自然绽放的笑脸,虽不美,却令人感到舒服,穆廷忽然有点嫉妒。这丫头只会对别人笑,对他却老是气呼呼的,真是差别待遇,好歹他也是她的主子啊!
「回去了。」穆廷率先步出包厢,蕥儿赶紧跟上。
而裕公子则揉着自己的手,嘴里不停的抱怨。
当三人鱼贯的下楼,才发现楼下早就一片乱烘烘了。
「快去请大夫!」女人发出尖叫。「你们耳背了是不是?快去找大夫过来!」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云雁和婢女抱成一团,还不忘使唤他人。
穆廷往地上瞥了一眼,就见个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期然的,他感觉到衣服被人扯住,疑惑的偏头看去,原来是蕥儿,只见她一脸惊惶的把头垂得低低的,紧贴在他身侧,抖得厉害,他以为是看到死人的关系。
他的眼神不由得放柔,「别怕,有我在,」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如果不怕才有鬼,不过,平常她是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像现在这样主动接近他倒是难得得很,可见在她心中,他还是值得仰赖的。「走吧!」
蕥儿怔忡的看着被握在修长大掌中的小手,温暖的热力传进她体内,一时之间竟忘了拒绝。
留在原地的裕公子上前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和脉搏,然后向众人宣布。
「他已经死了。」
「死了?!」云雁大叫一声,旋即翻了个白眼,昏死过去。
旁边的婢女顿时乱成一团。「格格、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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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看到了……」
「妳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我昨天晚上看到一个高高的穿白衣服的男人和t个矮矮的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爹的床边……」
「什么高的矮的?」
「他们说……说爹的时候到了,要来带爹走……」
「妳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蕥儿没有胡说,是真的,我都看到了……」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再说娘就打妳!」
「我真的没有骗娘,我真的看到了……」
「妳还说!是不是讨打?」
「我没有说谎,为什么娘不相信我?」
「妳再说,我打死妳……」
「不要打我……娘……」
「都是妳害死妳爹的!妳这个妖怪,给我滚出去!」
「娘……不要赶我走……」
☆
「呜……呜呜……」如果当时她什么都不要跟娘说就好了,说不定爹就不会死,娘也不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发了疯,她更不会变得无家可归。「呜……」
哭着哭着,蕥儿蠕动眼皮,从梦中慢慢苏醒过来。
「究竟梦到什么让妳哭得这么伤心?」
一直坐在床头等她睡醒的穆廷,一边看着她泪涟涟的小脸,一边喃喃自语。
陡地睁大眸子,正好对上一张特大号的俊美笑颜,吓得蕥儿整个人很用力的惊跳起来,下由分说的往床角缩去。
穆廷佯装着恼状的抗议。「妳这是什么态度?我见妳趴在桌上睡得很不安稳,好心抱妳到床上来睡,妳一醒来也不会感恩,还一副我身上有跳蚤似的离得我那么远,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
我又没有拜托你这么做!蕥儿的表情彷佛这样回答他。
「唉!算了,遇到像妳这种不知感恩的婢女,我这个当主子的也只好认了,谁教我那天选上妳了。」他虚伪的哀叹。
蕥儿抹去颊上的泪痕,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于是深深的鞠了个躬,算是表达谢意。
拚命压不想要上扬的唇角,穆廷勉为其难的接受。
「这样还差不多。」
见他离开锦榻,蕥儿才溜下床,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中午,昨晚没有睡好,所以早上有点精神不济,心想,贝勒爷进宫去了,她才想坐下来小睡一下,想不到一睡就起下来,连主子回府都不知道。
她比手画脚一下,意思是说要去帮他准备午膳。
「不用了,我已经用过了。」穆廷打量了一下她委靡不振的小脸,「怎么?是不是被昨天的事给吓到了?这也难怪,听说平郡王那个儿子就快要成亲了,结果喜事变成丧事,连在宫里都有人在议论纷纷。要不要找个萨满法师来帮妳收收惊?」
蕥儿闷闷的摇头。
挑起眉,用折扇顶高她的小脸,「真的不要?」
她点一下头。
穆廷邪邪地一笑,桃花眼一闪一闪的,朝她摊开双臂,「如果真的害怕,我的怀抱随时等着妳,不如今晚留下来,本贝勒包管让妳忘记所有的恐惧……咦?妳跑那么远干啥?」这丫头也太不给面子了。
不跑才怪!蕥儿站得远远的,斜着眼瞅他,好像他满身都有虫子似的。
他轻咳一下,「妳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有多少女人巴望着听到我说这句话,本来我还想肥水不落外人田,妳是伺候我的婢女,这么好的事当然要留给妳了,谁想到妳不识货……唉!罢了,妳下去吧!我要来修补我破碎的男性自尊。」
蕥儿实在听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还不走吗?是不是后悔了?」穆廷决定大人有大量的原谅她的无知。「没关系,咱们重新来过。」
不等他说完,蕥儿这次可跑得比飞还快。
来颐和院好几天了,有时她还真搞不懂这位贝勒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会故意对她动手动脚,没个正经的逗弄她,有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说些听不懂的话,那时眼底的温柔忧郁竟会让她心旌神摇。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贝勒爷?
「我有那么可怕吗?」穆廷愣愣的盯着房门,好气又好笑。「有必要跑这么快吗?呿!真是越来越没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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