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揖了揖,「本府送贝勒爷……对了,怎么不见贝勒爷的贴身侍卫?他不是向来跟贝勒爷形影不离?」
「原本以为到索大人的府里应该很安全,不需要任何保护,就让他在外头候着了。」宣瑾淡淡嘲讽,给了一记回马枪,让他脸色更不好看了。
索克赖陪着笑脸,「让贝勒爷看笑话了。」
来到大门外,坐在马车驾驶座上的彰泰利落的来到跟前,啪啪两声,甩袖打千。「贝勒爷。」
瞄了下索克赖难看的脸色,当然猜得出他在怀疑什么。「咱们回去吧!」
「喳。」
就不信犯人被劫真和他无关,索克赖故作谨慎的上前拦阻,「贝勒爷,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让本府检查马车,免得刺客躲在里头。」
宣瑾暗暗屏息。「既然是索大人好意,那就请吧!」
一脸深沉的索克赖朝自己的护卫努了努下巴,要他们掀开昂贵的织锦布帘,往里头查探,可惜什么也没有。
他在心中冷笑。「满意了吗?」
抓不到任何把柄,只有挤出两下笑声。
「既然马车很安全,那本府就不送了。」
扮着虚伪的笑脸目送豪华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索克赖脸色陡地灰败如土,暗恼在心。
直到离索府有一段距离,宣瑾这才火速的掀开坐榻上的精美垫子和织绣,打开坐榻下的机关,是只可容纳一个人躲藏的木箱。
「德琳?!」
乍见那张快不成人形的小脸,他眼眶微微发热,恨不得将索克赖千刀万剐,赶紧查探她的脉搏,确定还活着,只是陷入昏迷,但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严重的让人看得都为之怵目惊心。
「彰泰,快走!」宣瑾厉喊。
马车在接获主子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在大街上疯狂奔驰。
第七章
「来,起来吃药了。」
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命令着,那声音是她最想听到的。
感觉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被扶正。「宣瑾?」
「是我。」把装了药汁的碗凑到她嘴边,用不曾有过的温柔嗓音劝说。「把这药喝了才会快点好。」
宣瑾要她喝,她就喝。「唔……好苦!」
「苦也要喝下去,再喝一口。」弥漫着浓浓药味的碗又硬凑上去,强迫她又喝了一口,差点就吐还给他。
她下意识的撇开头,抖着苍白的唇瓣,「真的好苦……呜呜……宣瑾,你对我好坏、好无情……还要我喝这种苦死人的药……我真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所有的怨怼一古脑儿的发泄出来。
男人的嗓音低沉,饱含怒气。「是吗?」
「你都不救我……还要那个姓索的混蛋用鞭子抽我……呜呜……枉费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这样对我,我终于相信你真的很讨厌我……呜……」开始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闭了下眼,宣瑾告诉自己不要跟个全身是伤、又在发烧的病患一般见识,才没亲手掐死她,为了救她,差点坏了他的大事,还有脸在这儿哭。
「我是很讨厌妳,讨厌妳为了别人连命都不要了……再喝一口!」都伤得这么重了,还有力气哭。
她哭得无比惨烈,眼泪大颗大颗的直冒出来。「呜呜……你好凶,我就知道你讨厌我……嗯……哇!好苦,我不要再喝了……」
「妳不喝我就走。」
才说到这里,就被只应该虚弱无力的手臂紧紧搂住。
「宣瑾,你不要走嘛……我全身好像有火在烧,都快要死掉了……你陪我好不好?我听你的话,把药喝光就是了。」
像个乖小孩,脑袋烧得一场胡涂的德琳听话的喝完药,讨好的看着他绷紧的俊颜。「你看!我统统喝光了,你不能抛下我走掉喔!」
把空碗搁在几上,凝睇着她又青又肿的面颊,心脏为之抽紧,不过幸好只是外伤,没有破相。
要不是他早算准会有这一天,只怕今天根本来不及救人,德琳就被活活给折腾死了。死在索府那座牢房里的冤魂不知凡几,索克赖喜欢动用私刑,处死与自己为敌的仇人,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
幸好她没事,她还活着!
只要想到活蹦乱跳的德琳变成一具再也不会跟他嘻皮笑脸、打打闹闹的冰冷尸体……
宣瑾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收拢双臂,将她紧紧拥住。
「好痛……」德琳蹙眉呻吟。
他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抱痛了她,连忙松开手臂,「好了,现在先躺下来睡一觉。」
好不容易抱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和他这么亲近,她才舍不得放手。
「不要、不要……人家从头到脚都在痛……宣瑾,快帮我呼呼……就像小时候那样。」抬起一只手臂撒娇。
气得真想把她丢下来走人,可是觑见裸露在袖子外的鞭痕,以及帮她上药时,身上大大小小、鲜血淋漓的伤口,几乎让他咬断牙齿。
「有时真的很想揍妳一顿……好,我来呼呼,等一下就不痛了。」用着自己也没听过的宠溺口吻,捧着她的手腕吹了吹气。「不痛了,快点睡觉吧!」
吃吃一笑,突然的晕眩和高热让她有些头昏脑胀的闭起眼,软软的靠在他胸前,「宣瑾,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番告白让他喉头发紧,胸口一窒。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长得又不美……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说到最后,终于体力不支的昏睡过去。
轻手轻脚的让德琳平躺在锦榻上,听她微促的呼吸声,优雅的手指轻拂开额上的刘海。「喜欢我什么呢?我过去都是在利用妳……」
宣瑾为她盖好锦被,一个人独坐在黑暗中,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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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要喝水吗?奴婢这就去倒给妳。」
被调来这儿照顾她的婢女尽责的端着茶水过来,递给靠坐在锦榻上的德琳,虽然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但至少比较有精神了。
「格格还要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这是奴婢该做的。」婢女憨笑。
德琳的眼光不时飘到门口,好像在等待某人。等她足足昏睡了四天,完全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不但获救,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宣瑾时,真是既惊诧又高兴,原来她真的错怪他了,他并没有见死不救。
「你们贝勒爷今天会来吗?」她好想见到他。
「奴婢也不清楚。」
她露出沮丧的表情,「说的也是,问妳也没用。」
听这里的婢女说,自己昏睡的那几天,宣瑾寸步不离的守在榻旁,盼望她早日清醒过来,让她不禁升起一丝希望,也许宣瑾不像他说的那么讨厌自己。可是等到她真的醒来了,他却不再出现,难道是故意避着她?德琳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然实在说不通啊!
「格格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帮妳准备。」
「我吃不下。」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眼前,德琳也没有胃口。「对了,昨天我拜托妳帮我送的信有送到吗?」这几天没跟穆廷贝勒联络,得赶紧知会他一声,要他千万小心那个姓索的。
婢女点头如捣蒜。「当然有了。」
「那就好,妳去忙妳的,不用陪我了。」
「那怎么行?贝勒爷有交代,要奴婢看着格格,免得格格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让伤口恶化。」
德琳有点尴尬,不愧是宣瑾,还真了解她的个性。
「我都伤成这样了,哪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她自我解嘲,说着便掀被下床,「顶多只是下床走一走罢了,再躺下去,我全身的骨头都僵了。」
「格格……」
她笑容温和的安抚婢女,「不要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别嘟着嘴,来!笑一个。」
婢女被她逗得脸都红了。
喀、喀,房外有人敲了两下,推门进来的是另一名婢女,有些为难的看着她,「格格,外头有人要见妳,可是贝勒爷交代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是谁要找我?」
「是个叫蕥儿的姑娘。」
「蕥儿?」德琳惊喜莫名的大喊,「快让她进来!」
「可是贝勒爷那儿……」
德琳忍着身体的不适,穿上鞋履、披上外袍。「他要是怪罪下来,就由我来担待,快点让她进来。」准是穆廷贝勒叫她来的。
过了一会儿,婢女去而复返,指引着一位圆脸姑娘进屋。
「这儿没妳们的事,都下去吧!」说完,她径自上前握住对方的小手,「蕥儿,妳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蕥儿紧盯着她惨兮兮的模样,小脸都皱了。「裕姊姊,妳伤得好重,还是快点躺下来比较好。」
「我已经躺了好几天了,何况现在这样已经好很多,要是看到开头那两天,准把妳吓昏。」德琳不在意的开起玩笑。「我脸上的红肿消得差下多,伤口也结痂了,已经不打紧了。」
蕥儿满眼的关心,「我听贝勒爷说裕姊姊被人抓走还受了伤,我真的好担心,幸好妳平安脱险,我亲手做了几道菜,不嫌弃的话就请裕姊姊尝尝看。」于是将挂在手腕上的剔红鹭鸶芙蓉纹圆漆食盒搁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