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不仅他为何要这么说,他明知道事实是她买了那张卡。
「一定是被她私自篡改的。」富嘉女指向悠悠。
「我……」悠悠无措地想着该怎么说,陆汉威却抢在她之前开口--
「不如我再发张新卡给妳,让妳补登资料,好歹妳也是我妹的同学。」
悠悠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而富嘉女以为他没忘这份「交情」,喜形于色,笑了起来,脸上的「青胎」跟着颤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真的吗?汉威哥,你真是太好了。」
陆汉威见她接受,没有多余的表示,只公事化地向柜台要了份空白的资料表交给她。「要麻烦妳再填一次资料了。」
富嘉女心满意足地拿了柜台提供的笔填写,边写还边说:「我仍要选你当我的教练哦!之前我来了好几回,都没能见到你呢!」
「我下星期要离开台湾,如果妳在下星期之前能来,我当然乐意教妳。」
「啥米,你要出国了!噢~~好可惜哦!」富嘉女娇媚地哀叹一声,一点也不知道旁人的鸡皮疙瘩早已掉满地了。
陆汉威并不予理会,他之所以会这么说、这么做,全都只是为了替悠悠化解这一切,他十分在意她,不希望她受到这女人的惊扰。
他侧过头去瞥她,她仍站在那儿,像株弱不禁风的小花,只要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将她摧折了。
悠悠讷讷地和他的眸光接触,她心底明白他是在替她解围,如果没有他在场,后果真的难以想象:心底很感激他,但她知道她最好快点离开,因为他是个「不能」喜欢她的人,她不想留在这里自找难堪。「谢谢……你。」
陆汉威被她细碎的道谢声音敲痛了心,他恨自己说了那句该死的话,想上前问候她,竟被扯住了。「汉威哥,我今天就想上课呢,你来教我好不好?」富嘉女填好资料,还不想放过陆汉威。
陆汉威完全没心情为谁上课,却不得不掉过头去应酬她。「我今天没当班,不好意思,下次吧!」
富嘉女嘟起嘴,不知是要装可爱还是要吓人,但陆汉威不再理她,一转头,发现悠悠已经往楼上走去了,他注视着她纤柔的背影,强忍住追上前去的冲动,勉强自己的脚步走向电梯,上楼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悠悠一进健身房,再也没有心情运动,失神地独自坐在椅子上,隐忍住翻涌的伤心,泪水一触即发。
不知是否她的感觉错误,还是自作多情,她竟觉得陆汉威对她是有情的,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专注,没有一丝调戏的意味。如果只是一个错觉,那可就太残忍了,因为她是那么的,深深地迷恋着他……
刚才他说他要出国,语气听来像是永远不再回来了,难道是远方有其它的女孩在等待着他?
也许是那样,所以他才「不能」喜欢她吧!
这样的想法很合理,却永远得不到答案,只能任酸楚的泪滑过她的脸庞,心上的痛难以言喻。
同事甲乙发现悠悠不太对劲,提早下课,向她走来。
「悠悠,妳刚才跑哪儿去了?怎么眼眶红红的,是谁欺侮妳了?」同事甲坐到她身边问。
「我去替妳报仇。」同事乙双手插在腰上。
悠悠摇头,轻声却很坚持地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好不好?」
同事丙做完SPA,一脸满足的到健身房来找她们,没发现悠悠有异状,还拿手上的面膜向大家献宝。「嘿,妳们知道吗?SPA馆的面膜打五折耶!」
同事甲使了个眼色,同事丙这才察觉悠悠脸色很差。「怎么了?」
甲和乙耸耸肩,没人知道悠悠是怎么了。
「妳们快去淋浴,别理我了,我没怎样,真的。」悠悠摇头,不肯说出心事。
同事甲拍拍悠悠的肩,体恤地说:「这样吧,妳如果有事可以先离开,就别等我们了,我们待会儿自己搭公车回去。」
「这怎么行?」悠悠很过意不去。
「怎么不行,我们之前都是搭公车来又搭公车回去的。」同事乙也很体谅悠悠。
「那……我就先走了。」悠悠对她们很抱歉,但她真的一刻也无法再待下去,发生了会员卡的争执和再次见到陆汉威,她的情绪已处于崩溃边缘。她起身匆匆到更衣室换下运动服还给同事丙,告别她们,独自到地下停车场去。
上车后在属于自己的隐密空间里,她的泪腺再也下受控制,一发不可收拾,虚弱地趴在方向盘上恸哭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有人敲她的车窗,抬起泪眼,诧异地看见陆汉威就在她的车窗外,他示意她摇下车窗。
她赶紧拭去一脸泪,迟疑了好半晌,缓慢地开了窗。
「什么事?」她低着头问,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以谈一谈吗?」看她一个人躲在车里哭,陆汉威心绞疼着。
「谈什么?」是会员卡的问题吗?
「下车,坐到隔壁的位置上。」他说。
「为什么?」她不懂。
「照我说的做。」他低声请求。
「可是……我……要回家了,如果是会员卡的问题,那你不必烦心,我回家就把它剪了,不会再用,也不会对你造成损失。」她喃喃地说。
陆汉威抑郁地摇头,再次请求:「给我两个小时,可以吗?」
悠悠被他温柔的嗓音一震。「难道你不是要谈会员卡的事吗?」
「谈谈妳跟我。」
悠悠的心再次一震。
「好吗?」他紧紧地瞅着她。
她被他眼底的抑郁给迷惑,也被他低沈温柔的请求给催眠了,她下了车,把位置让给他。
他坐了上去,等待她上车,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车窗外,繁华的市街依旧,但台北夜晚的璀璨没有在他们心底留下任何痕迹,此刻的他们,心底有相同的感情和相同的灰涩。
静默中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她心一悸,想抽回,但他紧密地握住,不让她抽离。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好任他握着,泪却不由自主地流着。
陆汉威知道她在哭,一颗心随着疼痛。他待在办公室老半天,无法摆平自己内心的纷扰,一想起她无助且消瘦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就快抓狂。
他无法等待想爱她的心慢慢枯竭,随空气蒸发,那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压根儿放不下她,决定碰碰运气下楼找她,他跟自己赌,如果找到她,绝不放走她。
他有个疯狂又禁忌的念头,也许她不见得会答应,但这却是他唯一能爱她的方法……他想请求她当自己的情人,除了名分他给不起,他可以给她所有的爱和物质生活的保障,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入一幢气派的别墅庭院里,车灯熄灭后,四周的景物一片漆黑。
「别怕。」他说,放开她的手,下了车在门前开灯,庭院乍亮。
悠悠怯懦地看着院子的全貌,景致十分优雅,是他在台湾的家吧!他要对她说什么呢?
她拭去眼中的泪,迟疑地下了车。
他向她走来,不发一语地将她拥入怀里。她的心颤栗,热泪又泛至眼中。
「这表示什么?你不是不能喜欢我吗?」
「对妳何止是喜欢……不只,绝不只!」他沙哑地低喃,揉着她的发,只想诉说自己对她的心疼。
热泪从悠悠眼底滑了下来,原来她的感觉并没有错--他对她是有感情的。「那到底是为什么,让你……『不能』?」
「进来,我让妳看样东西。」他圈住她细瘦的肩,柔声说。
悠悠困惑地点头,让他牵着手进屋。
屋内宽敞舒适,布置典雅高贵,有个红砖打造的壁炉,暖色调的家具摆设很有家的味道。
「这是我的老家,父母都在外国,我平均一年只有两、三个月待在这里。」陆汉威说明,但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往楼上走去。
上楼的途中,悠悠不由得心悸,不知他要将她带往哪里;也许她该怯怕的,但直觉告诉她,他绝不会伤害她。
上了楼,她被请进他的书房,里头全是各项运动比赛的奖杯、奖状、金牌,井然有序的摆放在两侧的柜子里。
他放开她的手,走向檀木书桌后头,从底下的抽屉取出一本数据夹,翻开内页,对她说:「过来。」
悠悠走了过去,好奇地看向里头一张放大的照片,是他和另一个男子的合照,
两人都身穿跆拳道服,手里捧着奖杯,肩搭着肩。
「这是谁?」悠悠问。
「我一生中最要好的朋友,墨宏华。」陆汉威眸色暗淡地说。
「为什么要我看这张照片?」悠悠感到不解,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忽地忆起曾经警告她,要她别和陆汉威太接近的那个运动用品公司小主管,那女人也姓墨叫秋华,名字只差一个字,莫怪她耳熟,这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陆汉威又翻开下一页,把整本资料夹交给悠悠,低声说:「坐下来看。」他拉开书桌后的椅子要悠悠坐下。
悠悠感到困惑,但她照做了,低头看数据夹,里头是一些旧报纸剪报,是关于一场跆拳道比赛中优秀的跆拳道选手墨宏华之死;令悠悠惊心动魄的是,陆汉威正是那场比赛中的另一个参赛者,他被怀疑是出拳不当,导致墨宏华休克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