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搞错,蓝大哥是你的未婚夫,你怎么……”因为她的凝视,让楚一豫忘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她那晶亮的眸子望着他时,胸口忽然有种莫名地翻涌,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他不像是蓝海靖口中所说的那种大方豪爽的男人,反而吞吞吐吐的。从外表看,他跟那群参加宴会的人不太一样,他的皮肤没有那群人贵族似的苍白,看来是常做户外运动的人吧?
“我……”楚一豫才要开口,这时蓝海靖看到他了,连忙过来招呼。
“一豫,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开罗不回来了。”
“刚到。”楚一豫避开佟静明的腴视,松了口气。
蓝海靖发现佟静明也在,扶着她的肘,向楚一豫介绍:“小明,我来介绍,这家伙是我大学里的死党,跳级的天才楚一豫。一豫,我未婚妻佟静明。”
“幸会。”寒暄之后,她对蓝海靖道:“我有点累,可以先休息吗?”
“要我送你回去吗?”蓝海靖没有勉强她,绅士地问。
“不,我一个人可以的。抱歉,请大少爷不要介意。”佟静明的表情是卑微的,仿佛她是蓝海靖的奴仆似的。
习惯她的称呼,不觉异样的蓝海靖只是点点头。“好,那你先回去。”
待在一旁的楚一豫,听着这对新人的对话,觉得很别扭。
从没见过这样的情侣,客气得几乎就像是刚认识的陌生人,这是相敬如宾吗?真心相爱的情人,怎么会出现这种对话?
这些疑问在他的心里打转,但一时问不出口。
得到蓝海靖的恩准,佟静明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安静地离开。
“不好意思,我们刚聊到哪里?”发觉冷落了客人,蓝海靖连忙招呼着。
不必避忌佟静明的存在,楚一豫有话直说:“你确定她就是你要娶的女人?怎么会?你真的要娶一个称呼你‘大少爷’的女人?她是佣人还是下女?根本不适合你嘛!还有朱拾心?她去哪里了?”他噼哩啪啦丢下来的连串问句,让蓝海靖原本挂着笑容的脸,像是冷锋过境似的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拾心”这个名字是个禁忌,所有的人都不准在他面前提起,但是面对老朋友,蓝海靖不知道该不该发作。
“一豫,我跟她分手了。”面对好朋友,蓝海靖最后还是选择坦白。
“分手?”听到这个答案,楚一豫不禁怔住。
这次特意应邀回国参加他的婚礼,结果来到现场,才发觉新娘不是朱拾心。这突来的改变让他很难接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楚一豫的疑惑更深了。“大哥……”
“不要问,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蓝海靖下意识地避开楚一豫的眼神。
“大哥!”楚一豫叫。
“留下来,到时候我们再聊。”蓝海靖匆促地丢下一句话,随即走回人群里去扮演他的好主人。看着蓝海靖,楚一豫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他跟朱拾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突然会让一个小女孩介入其中?
百思不得其解,楚一豫对着佟静明离开的门口沉吟片刻。
难不成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搞得鬼?
想起佟静明的身影,以及她跟蓝海靖的对话,楚一豫忽然灵光一闪。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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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家的海庄是附近著名的地标。
“海庄”是红屋白墙的欧式建筑,依山傍海地建在山腰上,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里,公主与王子所居住的城堡。佟静明住在位于海庄左侧的晴馆,而右侧的雨馆则是用来招待宾客的。
提着纱裙,佟静明慢慢地踱回晴馆。
美丽的晴馆是她打小就希望能在其中生活的地方,虽然现在如愿以偿,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记得小时候,她经常问佟祥:“爸爸,为什么小明不能住那里?”
那时佟祥为难的表情,一直深烙在佟静明的脑海里。
他只是摸摸她的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那时的她还太小,不明白同样是人,却因为身份而有不同的阶级。
等她上学以后,才渐渐从老师同学们的势利眼光中明白这个观念。
因为她跟蓝海靖的妹妹蓝海湄同年,所以两人就读的是同一所学校,而且还特意安排在同一班,这是蓝家的好意,但却变成她的梦魇。
老师跟同学对待她们的态度,就有明显地不同。
佟静明从小就了解人情冷暖,也让她没有拥有快乐的童年记忆,直到她们分别考上不同的高中之后,她才不必继续忍受别人对她们的比较眼光。
想起小时候的点滴,情静明不禁苦笑。
“小明,帮我拿书包!”、“小明,记得把我的作业写好!”、“小明,我不要当值日生,你去!”、“小明……”
这种命令的语句,是蓝海湄有意无意之间表露的态度,好像她是个比她低一等的人类。佣人的孩子,跟主人的孩子是不同的。这让佟静明在结交朋友时变得异常困难,人都向“钱”看齐,谁愿意跟一个身份低的人玩在一块?
别说大人势利,孩子的世界同样是弱肉强食的。
佟静明不是不在乎,但她从来不回家抱怨,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她的确是个佣人的孩子。
直到蓝海湄出国念大学以后,她才真正摆脱蓝海湄的阴影。
虽然今天的婚宴蓝海湄没有出现,不过佟静明没有那么快就放心。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她不认为蓝海湄会放过她,因为蓝海靖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大哥呵!
“真不明白像蓝大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要你这么一个笨女人当他的老婆!”刚才楚一豫的话间进脑海。
佟静明不禁苦笑。
这些人都疯了吗?
难不成她得演出皇恩浩荡,还是乐不可支的样子,才能够娱乐他们?才符合他们心目中的拜金女形象?
想到这里,佟静明忽然觉得好累。
这场戏,她要怎么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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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以米黄为主色系布置的晴馆,清爽的颜色令人精神大振。
佟静明走进楼下的起居室,那是她惟一可以放松自己的地方。
入夜的温室仍然有如午后般和煦的照明,这是特别设计的,为了保持温室的长绿及温湿度,也让在外面受到冷落的她,可以享受到温柔的光线。
“啊!真好!终于不用再看到那群讨厌鬼了。”佟静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所谓的淑女风范全丢到脑后去。
即使在蓝家没有地位,不代表她没有放肆的权利。
订婚前,蓝海靖就把晴馆拨给她,这里算是她个人独立的空间,这个地方也很少有外人进来,所以她才能在佣仆比主人多的蓝家里,找到一个属于她的小小天地。
约四十坪的起居室,以绿色植物为布置重点,像小型的温室,种着不同的热带植物,而这色彩鲜明的颜色则令人放松。
以前植物都是佟祥照顾的,现在则由每个星期来一次的园艺公司来做整理,也不用人浇水,自动洒水系统跟空调取代了人工。
想起佟祥,佟静明的心又是一恸。
别想了,不是告诉自己,不该再想的,应该向前看,不是吗?
喘口气,她踢掉高跟鞋,坐在小水池边,看着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你幸福吗?佟静明。”
水面上的倒影没有回答她的问句,只是露出了一抹苦笑。伸手拨乱池水,倒影在一波波的涟漪里散成好几个她。
闭上眼,不想再看到自己为难的表情。
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一团乱里面的?她向来就是一个清楚明白的人呀!
蓝家是个古老而封建的家族,一个园丁的女儿,根本不可能跟蓝家的主人有所关联。但在榜祥去世之后,从来没注意过她的蓝海靖竟然开口求婚,她不能不识好歹地拒绝啊!
以身相许不是古老的传说,而是她惟一、也是仅剩的价值了。所以明知蓝海靖不爱她,但当他开口求婚,她还是答应了。
因为父亲能够在生命的最后得到安息,全靠蓝家的帮助。
那笔庞大的医药费,不是她所能负担的,虽然蓝家主动伸出援手,没有向她要求任何报酬。然而佟静明十分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无功不受禄。
现在就是她还债的时刻了。
就这样,她的身份从一个无名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了众人逢迎的对象,蓝海靖的未婚妻,蓝家未来的女主人。
对她而言,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让她原本安祥而平和的生活,突然有了天差地别的转变。她知道,现在的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天真的佟静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