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爱着他。
可是如果硬逼她的话,反倒会把她逼得更远,齐家惠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他可是领教过了。当年如果不是她赌气,他们也不会分手。
可惜,当时梦已远。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重新追求她,让她重新爱上他。
他绝对不要再失去她了!
「执行长,车子在楼下等您了。」
「我知道了。」
关上PDA,把一切全收藏在他的口袋,他的心里。
他知道,她终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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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惠收到一盆花。
跟一般摆在门口看得见的大型蝴蝶兰不一样,这盆花小得让她以为那是假的,不到十公分高的细株,深绿的叶脉里藏着一串白色的铃铛,每朵花都不会比她的小指指甲大,却异常的芬芳。
随信附上一张卡片,打开来是聂鲁达的「十四行情诗」--
我爱你,但不当你是玫瑰,或黄宝石,
或火焰里射出的康乃馨之箭。
我爱你,如同爱恋某些阴暗的事物,
秘密地,介于黯影与灵魂之间。
我爱你,将你当成永不绽放,
却隐含花的芬芳的植物;
因为你的爱,某些具体的香味,
自大地升起,便幽幽存于我的体内。
我爱你,不知该如何爱,何时爱,从何爱起。
我对你的爱清楚直接,不复杂也不傲慢;
我是如此爱你,因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方式:我不存在之处,你也不存在,
如此亲密,你搁在我胸前的手即是我的手,
如此亲密,当我入睡时你也闭上双眼。
这张卡片没有署名,但是齐家惠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这盆花是她最喜欢的铃兰,也是他之前允诺,如果哪一天他们要结婚的时候,他要用来求婚的花。
只是在那天之前,他娶了别人。
齐家惠看着花,忍不住心酸起来。
他为什么要送她这盆花?是考验她的记性,还是故意扰乱她的心情?难道他以为她是那种喜欢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吗?
喔,不,她忘记了,他已经离婚了。
可那又如何?
就算他单身也跟她无关,他已经被她永远踢出追求者名单了,他不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他了。
抓起盆栽,想狠狠地丢进垃圾筒,但是才刚拿在手里,闻到那幽幽的花香,她的心就软了。
花是无罪的,有罪的是那个送花的人。
轻轻放下,那小白铃似的花也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颤动着,绽放着柔弱的花姿。
记得她告诉过他,铃兰,又叫君影草,花语是「再回来的幸福」。他记得,可是她不确定,他是再回来的幸福,还是再回来的恶梦?
铃兰还有另外一个花语,是她没告诉他的。
那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难道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第四章
哀莫大于心死。
齐家惠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她也很清楚,她对平治国还没有真正心死,不然那天她不会因为他的眼神而感到悸动。
可是她不确定他有没有这种感觉。
自从那天以后,平治国并没有再跟她联络,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照理说,她应该感到轻松,感到自在,可是她的心里却愈来愈闷,愈来愈觉得很不爽。
如果他什么都不想做,干嘛要送她花呢?
死男人,故意吊人胃口吗?
可是她也不愿意主动打电话给他,更不想让他以为她想旧情复燃,这点矜持她还是有的,没必要让他以为自己是那种爱倒贴的女人。
可是愈故意逼自己不去想,就愈会往那里想。
她讨厌让自己变成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没有男人又不会死,她不是这么活过来了吗?
没有男人也无所谓,她还有朋友陪她。
下班前打电话给邵天夏,两个没男友的女人可以一起吃饭逛街也好。「妳在忙什么啊?一起出来吃饭吧,我请客。」
「就算妳请我吃鱼翅也没用,我在赶稿,明天要不交出来,编辑会把我剥皮炖汤喝。」邵天夏拒绝的理由非常公式。
但是齐家惠知道怎么招呼她:「少来,妳的稿子哪有那么重要,总不能不吃饭不拉屎吧?」
「我可是卖字维生耶,要不然妳养我吗?」
「少妳一篇稿子不会开天窗的,快点出来啦!」齐家惠不忘用诗人的最爱勾引老友:「还有酒哦!」
「死女人,妳是恶魔。」邵天夏骂。
「来啦来啦。」齐家惠笑,知道她上勾了。
邵天夏拿她没辙,只好答应,约好时间地点就收线。
「回见。」挂上电话,齐家惠满意地笑。朋友就是交来吃喝玩乐的嘛!
吃东西就不怕有人迟到,反正先到先吃,有人付帐最重要,齐家惠到的时候,邵天夏已经不顾形象地狂吃猛喝起来了。
「妳真不客气耶!」齐家惠放下包包,看着眼前的餐点,看来她得少买一件裙子了。
邵天夏嘿嘿笑,为了吃这顿饭,她已经有被编辑谋杀的准备了。「废话,不用自己出钱当然要捞回本,而且妳这女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约我出来肯定没好事,国外心理医生一小时收费一百美金,我吃妳一顿算便宜的了。」
「妳还真实际啊!」齐家惠摇头,知她者莫若天夏了。
「说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妳要吠什么就尽量。」邵天夏问。
「我跟平治国又见面了。」齐家惠把上回的事跟邵天夏说了。
邵天夏听完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下去:「喔,然后你们上床了没?」
「妳满脑子就只有那个吗?」齐家惠差点昏倒。
「不然呢?妳见了他觉得他脑满肠肥一脸横肉,跟妳原来的那位白马王子差太多了,妳因为受不了他的鲔鱼肚而感到失望吗?」邵天夏倒了一杯清酒,淡淡的甜就像回忆般淡淡,却有着醉人的后劲。
「他才没妳讲得那么差哩。」齐家惠替平治国平反。
「喔,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齐家惠很无趣地说,也倒了杯清酒给自己,她不知道平治国接下来想做什么,她一直都处在被动的状态下。
敌不动,我不动。
邵天夏怀疑地看着她。「妳没勾着他的手臂含着泪水对着他唱起『思想起』吗?好歹妳也当了三年的王宝钏耶,好不容易等到良人回国,妳怎么一点也不照剧本来呢?」
「妳这回写的是古装小说吗?」齐家惠白了她一眼,满嘴胡话。
「唔,对啊,青楼名妓的故事……」邵天夏差点被她岔了话题,连忙转回主题。「那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妳跟他重逢之后的故事,没有感人肺腑的大团圆吗?他没抱起妳转个五六圈,然后大喊『家惠,我爱妳』吗?」
「妳确定妳的小说有人看吗?」齐家惠真不想承认这个人是她老友。
邵天夏瞪她。「不要侮辱我的职业,我们现在正在讨论妳的问题。」
「跟妳说没有就没有啊。」齐家惠很无奈。他要真这么激情,当初就不会跟他分手了。
「啊?不会吧?连骂妳也没有吗?」邵天夏嘴型大张一个「O」型,大呼不可思议。
「他干嘛骂我?」齐家惠一头雾水地问。她做错什么要被骂?
邵天夏摇头,真的有人爱当宫雪花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好像是妳甩人家的?」
「那跟他骂我有什么关系?」齐家惠还是不明白个中道理。
「如果他还爱妳或恨妳的话,应该有些表示什么之类的吧?总不会看见妳就只是『哈啰,妳好,再见拜拜』吧?」邵天夏说得很直接,不过却切到重点。
齐家惠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
「喔,好闷喔,难怪妳生气,要是我的前夫这样对我,我会冲上去给他两巴掌,然后叫他去死。」邵天夏也跟着闷起来了。
齐家惠提醒她:「妳还没结婚耶,小姐。」
「只是将心比心而已嘛!」邵天夏吐舌道。
「比什么?我跟平治国也没结婚啊!」齐家惠觉得她比喻得很烂。
「好吧,那妳气什么,既然妳跟他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邵天夏又问。
「如果他对我没有感觉,那干嘛之前要跟我说他已经离婚了?」齐家惠还是觉得他的表态不单纯。
「大概是提醒妳,他已经不清白了,叫妳不要跟他太接近,免得被传染疾病什么之类的。」邵天夏大笑道。
「离婚又不是病,被妳讲得像要隔离似的。」齐家惠也笑。
「如果不需要隔离,那妳不会主动打电话约他啊?」邵天夏替她出主意。
齐家惠摇头,她才不要主动。「我为什么要约他啊?」
「好吧!那妳就闷吧,等他二十年后想起妳的时候再说喽。」邵天夏又干了一杯。「反正妳已经等了他三年,再多等几年无所谓。」
「我哪有在等他啊!」齐家惠抗议道。
「妳没有吗?」邵天夏瞄她。
齐家惠知道在好友面前不能装傻,只好坦白承认。「好吧,就算我还是喜欢他,可是妳不觉得他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