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如此大胆轻浮地调戏她,这家伙算是第一人,她忽然觉得有些趣儿;在她爹地身边的那些家伙,见了她像见了老佛爷似,没人敢造次,实在没啥趣味。
“像你这么油腔滑调的,肯定是靠嘴吃饭的,不过听说靠嘴吃饭的男人,没一个可靠的。”她气消了,也想逗逗他。
他潇洒地指着自己的脑门。
“我是靠头脑吃饭的,还有——”他伸出粗壮的手臂,“也靠这只手,我是手脑并用。”
“敲键盘的电脑工程师?”是有那么点样,俊帅里看似轻浮、放浪不羁,但也带点像是坐在办公室里高级知识分子的不凡高雅气质。
他微笑摇头。
“拿粉笔的教师?”哈!那肯定误人子弟。
“我像是斯文且带有书卷味的人吗?”
言行举止是有那么些斯文气质,而身上也嗅不出铜臭味,她实在不愿猜他是——“生意人?”
他又微笑摇头,诡异地看了她半晌,道:“我是杀手!”
她怔然片刻,险些放声大笑。说得跟真的一样.害她差点就要告诉他她还是台湾第一大帮派帮主的独生女哩!
“你不信?”
信了才怪哩!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啊?真正的杀手会轻易对陌生人说自己是杀手吗?再说,瞧他浑身上下一点也没有杀手应有的冷绝无情的特质。
杀手她可见多了,方才在机场大厅,不就有三个要她命的杀手!
“你是认为我刚才被三个杀手追杀很过瘾,也想过过杀手吓唬人的滋味?”
段靖回以淡笑,不想多解释什么;杀手这职业可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职业。“刚才我还以为那三个是缉凶的警察——这下我倒好奇了,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被杀手追杀呢?”
她愣了半晌,不屑回话似的。“喂,你不但好管闲事,而且很罗嗦耶!”杀手向来冷漠无情,酷得连句废话都懒得说,像他这么爱嚼舌根的,更令她难以相信他会是个杀手了。“我看你不是侦探人员,就是警方的调查员。”她戒慎地打屠他。“这一切,不会全是有计谋的吧?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你绝不可能从我身上得到任何线索的。”
段靖想笑。“你以为我想得到什么线索?”
她又打量他,眼神充满藐视。“看来你也只是刚刚出道的菜鸟,这种套话方式太老套了。”要这么轻易就被套出话来,那岂不是丢尽了她爹地的脸吗?青龙会这响亮的字号,今后还拿什么在台湾的道上混下去呢?
段靖起初也不过只是怀疑,但这下子他心理有数了——这小妮子绝非泛泛小辈,肯定大有来头。
“向来在特殊状况下邂逅的,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小姐,该怎么称呼?”
“我没打算要认识你,更不想再见到你,所以你可以闭嘴了。”
段靖不在意地笑了笑,悠闲自在地靠向椅背。会的,如果他真想再见到她的话,就算她长了翅膀,飞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 × ×
台湾。
青龙会是个只要打一个盹、伸个懒腰,都足以使台湾黑社会大地震的庞大组织。
拥有二十层楼高的这栋商业大厦,是青龙会的总部。哦,不,现在该称之为“青龙企业集团”。自从龙头老大慕容仇决心“改邪归正”,远离黑道帮派恩怨斗争后,凭其在政经、黑白两道的丰富人脉及财力,在短短十年不到的光景,便将青龙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而且跻身于国内二十大企业群里。
只是,黑道社会就像是个大染缸,一旦掉进去,就永远洗脱不了身上的印记;尽管你想逃脱,身上背负的恩怨道义,却像终生摆脱不掉的恶梦,死缠着你下放。
位于二十层楼顶的会议大厅内,流动着诡异凝重的气氛,空气像被整个抽掉般的真空,甚至连喘口气都沉重得教人无法承受。
会议厅内显然已达到人仰马翻的极度疲困状态。但谁都清楚,在事情还没找出解决办法前,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这冗长的会议势必还要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
会议由慕容仇亲自坐镇主持,与会的并不是公司各部门的高级主管,而是一群曾与慕容仇出生人死,单靠鲜血、蛮力打下江山的生死之交与智囊精英,这使得这会议更显格外不寻常。
是什么要命的乱子,逼得慕容仇再次发起这十年来未曾有的不寻常会议?
日本新宿区,向来就是龙蛇杂处、角头纷争的是非地,亚洲诸国黑帮势力各据山头,无不以此为据点,在日本开疆辟土。
这境域终日暗潮汹涌,像座不定时的火药库,没人料准这吓人的火药库何时会被引爆;更惊人的是。任谁都明白,只要燃起星星火苗,便足以令新宿区引起惊骇的爆炸,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这次的战火风云居然是让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儿给挑起的;而且这场战火不但造成新宿区台湾帮派势力的混乱失控,战火还蔓延到了台湾,直烧进青龙企业集团的总部。
祸首不是别人,正是青龙企业集团龙头老大慕容仇的女儿——慕容伶。
新宿区里其他台湾黑帮份子的一道追杀令,使得慕容伶回台湾之途危机四伏。
一名职员怯怯地走进来,吸引所有人凝重的目光:慕容仇焦虑的神情更加紧张。
“成田机场传来新的消息没?”
“振华商社曾派了三名杀手想对付二小姐——”
“什么?王八蛋!”慕容仇勃然大怒。
“不过,据传回来的消息指出,二小姐已经脱险,而且机场也重新开放;我们调查过各航空公司当日的登机旅客名单,二小姐已安然上了飞机,预计两个小时后,可以平安抵达中正机场。”
慕容仇深蹙的愁眉这才稍微舒展开来,但他那个专惹麻烦、考验他心脏强度的宝贝女儿闯下的祸依然存在。“多派人手到机场接机,务必将人给我平安接回来。”
那职员惶惶离去。
“大哥,赵天傲这老家伙太狂妄了,简直不把我们青龙会放在眼里。咱们这群兄弟跟你出生入死,什么场面没见过?他砸了咱们的日本分公司,咱们吭也没吭半声,也算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他要再不肯善罢干休,我们也没必要再这么忍气吞声!要真卯上,我们也未必吃亏。”王霸沉不住火爆的脾气说。
兄弟们群起附和。坐在这会议室里的“英雄好汉”,早在当年进入青龙会时已将性命交给慕容仇,随时等着找阎王做“拜把”兄弟。
“你们还以为现在是逞凶斗狠、什么事都要用生命去换去解决的时候啊?有没有想过,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有妻小的人了,你们不为自己活,还得为别人而活呢!”慕容仇不悦地斥骂,又说:“我们辛辛苦苦弄了这个商业集团,做起正正当当的生意,赚干干净净的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不要再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让家中的妻小可以不要再为我们提心吊胆吗?”
没人敢再开口说话,兄弟们均感激慕容仇能为他们洗清满身罪恶的污浊,创建这个商业集团,使他们能抬头挺胸过着光明正大的平静日子;几年来,他们也渐渐习惯过这平凡的日子了。
“可是,大哥——”
“可是什么?要从是非圈里跳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想再陷进去,却只是一个意念就能成就……我们这十年来努力辛苦的成果,难道就要因这一时冲动而化成泡影吗?”
“可是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了!”王霸那似张飞的性子,实在不吐不快。
“这件事开始就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不去踩人家的尾巴,他们怎么会惹到我们头上来?”慕容仇气愤,也不晓得前辈子欠了他女儿什么债,生来专会替他惹祸。
还真像是上辈子欠她,这辈子专来要债似的!从小到大,慕容伶这鬼灵精就没让他的心脏规律跳动过。什么光怪陆离、大大小小闯的祸,恐怕比公司的帐本还厚;这些他都认栽,跟吞药一样往肚里吞了,谁教他生了这个专以闯祸当乐事的小魔鬼?
她平常在自己的地盘上胡闹瞎搞也就罢了,这回居然还跑到别人的地盘去搞得天翻地覆,这可不是关起家门来打打屁股就能了事的了。
慕容仇相当清楚,这场祸事,要是他那个宝贝女儿慕容伶不亲自出面解决摆平的话,后果将难以收拾。
身为慕容家的人,是不能做怕事的缩头乌龟;有本事惹祸,就得有胆识承担,就算赔上了性命,也得勇敢面对现实。这点,慕容伶应该清楚,偏偏令慕容仇火冒三丈的是,那丫头闯了祸后,便玩起“躲猫猫”的游戏,打算要他这个万能的老爸善后这棘手的问题。
“大哥,你真的打算将伶丫头交给赵天傲那老狐狸处置吗?”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是看着慕容伶这丫头长大的,大家均将她视为己出般的疼进心窝里,就算拼了命,也绝不容许他们的老大将这心肝宝贝往虎口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