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贼没料到她有这么一着,毫无防备的身体遭她压个正着:两人纠缠着滚下楼梯,梅绝招忍着肩膀腰际碰撞的痛楚,手肘牢牢扣住对方颈项,双脚则压制住其躯干。挣扎间,她的尾戒划过对方脖子,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坠落之势,直至两人狠狠撞上墙壁才终止。
「不准动。」感觉窃贼试图挣脱她的箝制,梅绝招冷冷警告。这么一滚,她浑身无一处完好,瘀血般的疼痛感抽动着,手上却丝毫不见松懈,依旧是牢牢控制住来人,「你是谁?来学校做什么?」
遭她制住的窃贼在听见她出声后,怔了怔,头颅意图转动,她却加重手劲,压住对方喉咙,硬阻止他转头。「不要乱动,否则脖子断掉别恨我。」
「……梅……绝招?」
盗贼艰难地咳了两声,从被勒住的声带中痛苦挤出断断续续的问话。
梅绝招闻声,错愕至极。怎么怀里的偷儿知道她的名字?!
被梅绝招控制住行动的窃贼抓住她发楞的当儿,右手一挥,将紧捏住他脖子的双手拨开,身躯趁势往反方向一翻,摆脱所有束缚。梅绝招匆忙伸手一击,试着挽回颓势,手掌却反遭擒住,对方一扭,她的手腕立即被反锁在背后,疼得她冷汗直曰目。
「抱歉了。」窃贼贴近她,在她耳边留下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紧接着将她用力一推,在梅绝招险险稳住脚步、转头欲追时,对方已顺利逃至一楼,动作迅速地离开现场。
「可恶!」
梅绝招抓住自己受创的腕关节,恨声咒骂着。
一跛一跛地踱下楼,梅绝招仍气恼着方才明明已擒住、却又意外脱逃的窃贼。更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喊出她的名字;那声音意外地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出自何人……
若不是单纯因财起意的窃贼,那么又会是为了什么?
她沮丧地拾起方才因追缉窃贼而随手扔在一楼角落的手提包;弯腰的同时,却又发现偌大的操场上,有个人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往校门口移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学校里头是埋了金矿还是藏了珠宝,怎么一个晚上里,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得这么多?
将方才追捕失败的气一并出在眼前人身上,梅绝招蹑手蹑脚、却又脚程极快地移动至靠近对方之处,趁隙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扭,动作与先前制住她的偷儿如出一辙。
「说!到学校来干什么?」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对方居然毫无惊慌之意,被抓住的手腕顺着她施力的方向一旋,神奇地恢复了自由。他动了动手腕,略带迟疑地转头--
「叶君武?!」她失声叫喊出来。
「妳怎么在这里?!」
叶君武的讶然显然不下于她。他一双浓墨般粗眉拢聚眉心,脸上净是不悦。「干嘛晚上跑回来学校闲晃?」
「跑回来闲晃的人是你吧?!」
梅绝招气呼呼地。她是励中合法聘用的教师,夜间返校取物也没什么不对,更何况她已知会过校警,又不是翻墙进来的!「你在这里干嘛?偷东西吗?」
她眼尖地瞧见叶君武身上罩着的黑色夹克内,明显有一团隆起物。她很清楚叶君武并无痴肥的外貌,那团鼓起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赘肉。
「你偷了什么?」
见她咄咄逼人的泼辣样,叶君武张口欲言,却又忽然打住。
校门口原先打着瞌睡的校警却选在此时苏醒;他转身伸了个懒腰,惊见操场上有两名不明人士正纠缠着,赶忙抓起警棍往腰带一插,气势汹汹地吹着哨子,往两人站立处跑来。
「糟了!」叶君武啐了一声,抓起梅绝招的手就往校园一处僻静的角落跑。
「喂……」
梅绝招还没来得及抗议,就整个人硬被扯走,被迫跟着快跑。搞什么!她又不是小偷,为什么要躲避校警?
叶君武顾不了梅绝招在后头的哇哇鬼叫,径自靠到环绕校园的围墙边,找出他先前已破坏铁丝网的位置,用力将梅绝招扯到面前,再将她使劲往围墙上头送。
「干什么啦!」
梅绝招气得想抬腿踢死这个莫名其妙的黑道头头,却见校警即将追上两人,没来得及细想,她手腕撑住围墙,轻松翻身跃过。她一落地,叶君武也紧跟着翻过围墙,降落在她身侧,立即拉着梅绝招的手肘,没命似地往邻近的公园跑,直至灯光昏暗处,两人才停下步子稍歇。
「你、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怎么躲成这样?」梅绝招双手压着大腿喘气,却不忘侧头逼问身旁的嫌疑犯。
「妳还真的把我当小偷了咧!」
叶君武大口吸气,声音闷闷地透着委屈。不管他做了什么,梅绝招永远戴着有色眼镜检视他,活像他只会干些男盗女娼的下流事似地。
「要不然呢?这么晚潜入学校……喂,叶君武,有人来了!」
梅绝招眼尖地瞅见公园入口处有三、五名明显不似善男信女、看来凶恶的来人走入。这三更半夜的,总不可能是阿伯阿桑进公园遛狗闲嗑牙,难不成他们的目的是……叶君武?
叶君武抬头一瞟,脸色大变。「梅绝招,妳救不救我?」
「救!怎么救?」梅绝招也慌了。情况变得太过复杂,她没想到居然有人冲着叶君武而来,纵然她不了解情况,却也无法撇下他不管……
「过来。」
叶君武双臂一伸,霸气地将梅绝招纳入怀中,脚下移动数步,到了一旁的相思树下,让怀中佳人背倚树干,双手转而捧住她的脸。
「你在干什么?」梅绝招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嘘。」叶君武以食指轻轻抵住她的唇。「他们走过来了……」
猝不及防地,叶君武的头一低,吻上梅绝招因欲语而微张的唇,温存而细腻地在她鲜嫩的唇问游移。见她毫无抗拒之意,他更大胆地探入她生涩的唇齿间,忘情吮吻。
梅绝招吓傻了!
起初是全然的错愕与意外,她直勾勾地瞪着这张靠她太近的脸庞片刻,由于瞪得太用力,又唇上接触、摩擦的感觉太陌生,让她……一瞬间忘了呼吸。
然后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任着这个男人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在她后颈轻柔摩挲,脑中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真是够了。
楚昊谦拉长一张俊脸,没好气地瞅着在树下忘情拥吻的人儿。还真激情啊……叶君武使这么一招,到底算不算趁人之危?
「谦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跟班小刘在楚昊谦左后方,为难地搓着手发问。方才武哥分明看见他们走来,也认出了他们……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武哥不与他们会合,反而莫名其妙地拖了一个女的到树下亲热?
「不怎么办。」楚昊谦冷眼注视借机将心上人吻得天昏地暗的叶君武,后者趁隙张开眼睛,发现这一票人全都楞在前方,还腾出一只手朝他们往外挥动,摆明了不要他们破坏他的好事。「都在这儿看戏吧。」
「可是武哥说……」小刘好为难。明明说好在这儿接应武哥,人都到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如坠五里雾中。「要不然我去问问他好了。」
不识时务的小呆瓜往前跨一步,打算尽忠职守请示武哥圣旨,却被武哥原先沉醉在热吻中而无暇睁开、此刻却陡地瞪大的双眼吓退两步。
「就叫你在这里看戏嘛。」
楚昊谦抓住小刘,瞧见叶君武恶狠狠朝他们伸出一根中指,好心劝告下属:「看见没?你现在胆敢过去,今天就变成你的忌日了。」
「可是……」
「还可是?」楚昊谦摇头。小刘虽然相当尽责,缺点就是笨了些。他抽出一张千元大钞,塞到小刘手上,「带弟兄们去便利商店,买点吃的喝的回来。」
「嗄?」小刘听得更迷糊了。
楚昊谦绽出一张坏坏的笑脸。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观赏武哥的现场个人秀吧。」
希望叶君武发现他们就地露营之后,不会把他们全吊死在树上。
第九章
叶家客厅。
「唉唷唷你轻一点……」卑微得极无尊严的讨饶声在室内环绕不绝。
叶君武一手捂着才刚上过药、裹上纱布的伤口,在老跌打师傅的治疗中哀哀喊疼。老师傅执住叶君武的手腕,极熟练地上下左右环绕着找出病灶;找着筋骨错位的地方后,老师傅手劲一施,伴随着一阵刺耳不堪的惨叫声,脱离关节的筋络霎时被拨回原位。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疼,你丢不丢脸啊。」在一旁看风凉的楚昊谦摇头。
疼得满头冷汗、忙于叫痛的叶君武抽空白他一眼。「要不要我把你的骨头拆了,让你来体验看看有多痛?」
「免了。」又不是被虐狂。
老师傅一面将叶君武瘀青发肿的部位擦上跌打药酒,一面替他按摩活络血路。「跟人家打架了?还是被围殴?」好久不见他伤得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