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惹君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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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流着泪倾身帮她们盖好被褥,在心底说:“别了,我的姐妹。”

  道别后她悄然走向后门,离去。

  ☆☆☆

  当贺毅钢见到君怜的手笔已是翌日黄昏,他正和一个冶荡的妓女经历一场无情无爱,惟有放纵的欢爱。

  “爷,晚上我再来侍候你吃饭喝酒好吗?”

  妓女名唤芸芸,是梅春院的当家名妓,梅绽芳打从昨晚的惊魂夜之后就病了,但为了留住贺毅钢,她派了芸芸前来,希望他多待几日。但这芸芸显然是迷恋上他,巴望着能有再接近他的机会。

  “不必了,你可以走了。”贺毅钢冷酷地打发她,径自进浴盆沐浴。

  “让奴家来伺候你。”芸芸涎着巧笑,款摆着纤细的腰肢走过来,但她的手还没触到他精壮的身子,就听见一声酷寒且不耐烦的斥喝,“我要你走,你没听见吗?”

  芸芸一脸惊惧,难以把此时的冷峻的他和方才的他联想在一起。“难道你不喜欢奴家吗?”

  她多情地靠在他耳边问,忘了自己的身份。

  “滚。”贺毅钢不为所动,正眼也不瞧她。

  芸芸骇异地退后一步,赶紧安静地穿戴妥当,失望地离去。

  贺毅钢心情低落地合上双目,心底所惦记的、所想的,都是君怜君怜君怜……

  既然如此爱她又何必留在这里折磨自己?但他还无法平复,于是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动身到关外去。

  但这样的决定并未令他感到解脱,情绪反而益发低落。

  他起身,拭去身上的水滴,取来家中送来的包袱,打开正要取衣衫,一张信笺竟飘落在地,他瞥着上头熟悉的字迹,诧异地拾了起来,是君怜的信!为何放在这里头?方才凌威来过并未提起,而她又怎么得知他人在这里?

  贺毅钢急急地打开信笺,倒想瞧瞧她写些什么:

  毅钢:

  我天天都盼着你回来,想对你解释清楚,但你却不给我机会,那么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我走了,请你快回来,这才是你的家,很感激你这十二年来对我的照顾。

  君怜

  走了,走去哪里?这大胆的丫头竟敢擅自离家?她想解释什么?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这包袱是昨天夜里送来的,那么——

  她已经走了!

  贺毅钢整个人一震,惊诧到了极点,他发现自己拿着信的手居然在隐隐发颤,深切的疼痛感在心口爆裂,而一声火爆的怒吼却同时在他脑门中轰隆作响。

  “你给我滚,滚得愈远愈好!”

  那天他如此绝情地吼她,完全没有顾及到她是否能承受。

  难道她当真因此离家?

  老天——他根本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贺毅钢懊悔不已,火速着上衣衫,奔出梅春院,驾马回府,一路以劲风的速度疾驰,惟一的念头是希望自己来得及阻止她,他不允许她走。

  ☆☆☆

  西厢外,柯嫂惊惶地在门口踱步,一见大人急如星火地朝她奔来,她深知大事不妙。

  “君怜!”贺毅钢进了房大喊一声,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他环顾她的房,东西几乎没有动过,但人已然不在。她在和他开玩笑吗?

  “小姐呢?”他旋即走出门外质问柯嫂。

  柯嫂哑口无言,双手比来比去,一脸无辜不知在比划些什么。

  贺毅钢颓然离开西厢,奔向大门找来看门的卫兵来问话:“可有见到君怜小姐出门?”

  “回大人的话,没有。”

  他愈想愈不对劲,忽然他想起那两个总爱带着君怜作怪的小婢女,又直奔柴房而去。

  “你们两个过来!”这声大吼不只吓着了正在搬运干柴的小香、小莲,也惊动了树上的鸟儿四散纷飞。

  小香和小莲挥挥一头的汗,不明所以地走向发怒的大人,跪了下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小姐呢?”贺毅钢劈头就问。

  “我们好些日子都没见过小姐了啊!”她们据实以告。

  “别说谎,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吧?”贺毅钢满脸怒容,严厉地责问。

  “我们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那么做啊。”她们连连摇头否认,心底同样也有个问号,难道——

  “小姐不见了吗?”

  贺毅钢板着脸,没有回答。小香和小莲瞠目结舌,心底的问号更大了。

  “八成是又去树上喊那三个字了吧”小莲猜测。

  “哪有可能,大人都回来了!”小香反驳她。

  “什么三个字?”贺毅钢冷凝地问。

  “没……什么。”两人支吾了起来。

  “说!”他斥声命令。

  “小姐总是爬到树上大喊‘我想你’。”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总是?”他疑惑地问道,“哪棵树?”

  “就是……树林里有蛇的那棵啊!”她们说完,只见贺毅钢倏然转身狂奔而去,当下她们也跟着心急了起来。

  贺毅钢疯狂地奔进树林里,找到那棵大树,仰头一望,不见君怜人影,只见树梢迎风摇曳。

  他心力交瘁地靠在树干上,汗水自两鬓淌下,自责和对自己的怒火在胸中狂烧,心绪直往晦涩的深渊坠落。

  那两个婢女是不可能骗他的,那么君怜肯定是……走了!但她会走去哪里呢?

  他心急如焚,浓眉紧锁,生平头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我想你……耳边突然回旋着她柔柔软软的呢喃,令他的心疼痛如绞。

  他手一伸攀上树枝,一鼓作气地爬到树上,发现在粗壮的树干上有一处树皮已斑剥,这表示她经常爬到这上面来。

  为何之前他在这里找到她时,却没有发现?

  他眺望远山,临近的潺潺小河,看见君怜所看见的一景一物,看见她对他的思念之情,也看见自己赤裸裸的感情。

  他可以想象他远在关外,而她总是爬上这儿来喊“我想你”的景象,那无邪的真情,单纯的告白,竟教他的心像给鞭子狠狠抽过那般疼得滴下血水。

  他终于发觉,那封信可能是个误会……她不可能恶劣地玩弄他的情感,那句诗可能是书礼教会她的,却是真实地将她的心声表露无遗。

  他苦涩地望着远方,此刻光忏悔又有何用,他必须找回她。他若失去她,那天地间的日月星辰都将暗淡无光。

  他不能没有她,无论如何他要找回她!

  “君怜,我一定要找到你!”他纵声朝远方大喊,他也有三个字要告诉她——

  “我爱你!”

  爱你——爱你——远山回音不断,那是他心底最热切诚挚的情感。

  第八章

  “毅钢……”君怜仿佛听见贺毅钢的声音,恍惚地睁开眼,才发现是梦,而外头天色已近黄昏。

  她已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出“远门”,据说再往前行就出城了,这令她陷入苦恼之中,她该走去哪儿呢?

  她在荒郊的破庙中落脚,入夜后更显凄凉,破庙的各个角落边待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有的人病了,有的腿瘸了,全靠行乞为生,但他们还挺和善的,并没有对陌生的她有任何排斥。

  “爹……娘……我好饿啊,我们几时才出去要饭吃啊!”斑驳的佛桌角落发出女童的哀叫声,打断了君怜的思绪。

  “你爹病了,我得照顾他,你自己到外面去乞食吧。”一名瞎眼妇人柔声安抚女童,幽暗中女童的父亲正瑟缩在冰冷的地上猛咳嗽,那女童只有认命地点头。

  “好吧。”女童答道,从佛桌底下钻出来,走过君怜眼前,朝破落的大门而去。

  君怜清楚地瞧见女童蓬头垢面,衣衫残破,几乎全是补丁,令她震惊的是女童竟如此干瘪瘦弱,小小年岁眼眉间竟染着风霜,她看来不过五六岁吧!

  一时之间,忽然悲从中来。当年若不是贺毅钢收留她,她也会像这小女童一样沦为乞儿。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她急忙从包袱里取出碎银,起身走向那女童,喊住她:“小妹子。”

  女童迟疑地回过头,瞧见是君怜叫她有些意外。“姐姐,你叫我吗?”

  “是的。”君怜上前去握住她脏污的小手,把碎银放到她手上,说道,“这些你拿去买吃的东西。”

  小女童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银子,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忧又有些世故地问:“可是姐姐,你不自己留着买东西吃吗?”

  君怜摇头,柔声地说:“你快去。”

  “我一定是遇到仙子了,娘说只有仙子会这么好心,这些银子够买好多吃食呢。谢谢仙子姐姐,谢谢!”小女童连声道谢,飞也似的奔向庙堂外。

  君怜立在屋檐下,望着女童跑向荒芜小径的尽头,心情变得抑郁复杂。

  天色益发暗了,还飘起雨来,有人在破庙里点了灯,稀微的光线中,小女童从外头奔了回来,她买了好多包子,除了给她的家人,还分送给破庙中其他的人,包括君怜。“仙子姐姐,这一个是给你的。”

  “谢谢。”君怜微笑着收下来,放进包袱里,她并不饿,只是忽然好想家啊!然而就算她对那个家有许多依恋,可她确知自己的离开是对的,惟有那样她的主人才会回去,且无论她身在何处,对他的情意都不会改变,甚至一点也不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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