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都是她的错!”项毅飞将剩余的烧刀子,全往嘴里灌下。“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会再去想这件事,这全都是她的错!”
他一掌击向桌面,在深厚的功力在桌面留下个半寸深的掌痕,同时身形有些不稳当的站了起来。
他微微一运气,压下那令他昏眩的酒意,直直的朝他的寝房走去。
不一会儿,项毅飞来到寝房前,将守在门前的守卫支开后,推门而人。
“堡主,”红杏一见到项毅飞,立即起身请安。“红杏给您请安。”
“退下。”他的视线直直的定在坐在窗前一动也不动的宁沁身上。
红杏看看他狂乱的眼神,担心的扫向冷然不动的宁沁身上,但碍于项毅飞,她仍是对他福了福后,便端着碗盘退下。
“你来做什么。”宁沁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受他的影响。
“你非得这么对我不可?”这夜他醉了,醉得不想以冷静自持来面对她了。
“我怎么对你?”听到这话,宁沁的眼神瞬时锐利了起来。“依照你对我的方式,我应该一刀杀了你。”
“哈哈哈!”闻言,他大笑,笑得全身颤动,可听在她耳里,却是异常凄凉。“公主,你可能不知道别人怎么对过我吧。”
“别人怎么对你,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不想知道,也不想听。”她不想听,她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过去。
“不,不论你想不想,你都得听。”倏地,他已经逼近她,那慑人的气息,教她无法抵抗。“因为,是你害我想起这一切,你就有责任听!”
“你……”
此刻,他的眼神飘忽,仿佛回到了许久的过去——
“二十年前,西昊国的大子,是一个叫端木飞的十岁小男童,而他并非皇后所出,乃是西昊王的爱妃;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母子两人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的故事,让她心慌,她似乎知道,自己将得知一个惊世骇俗的大事。
“而这机会,终于在西昊王带兵前往漠南平定乱事时浮现了——那一天,王后带了一票人进了太子住的寝宫,同时将已然失去意识的母亲也给架进来,王后先是派人将太子及他身边的宫女给抓住后,然后找了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将他的母亲给……”
“不要说了!”宁沁捂住耳朵,怎么也不肯听。“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项毅飞拉下她的双手,额对额、鼻对鼻的抵着她。
“不,精彩的才刚开始,你怎么可以不听!”
宁沁无助的看着他,那求饶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了,但是当她望进他的眼时,她心软了。
他眼中的痛、他眉中的愁,让她停止了挣扎——这一刹那间,她似乎了解他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她的原因了。
这苦、这痛、这愁,需要有人帮忙一起承担。
“那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将他的亲生母亲、他温柔婉约的母亲给强奸了,太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那男人的侵犯下达到高潮,喘息、呻吟不已……”
她听到这里,胸口仿佛被块大石给压住,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最后,太子的母亲在西昊王还来不及班师回朝时,便让皇后给赶出了后宫,送进了妓院,罪名是她淫乱后宫,与男人私通——而太子呢,则被皇后所派的人,给带到荒芜一人的大漠之中,打算将他活活的给饿死。”
项毅飞的表情木然,好像他口中的故事与自身一点关联也没有,他只是纯然在诉说一个自旁人口中听来的事迹。
“但是,皇后不知道的是,那个大子后来不但没死,在二十年后仍好好的活在世,等待报仇的时机。”
当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宁沁早已泪流满面。
现在,她终于懂了——为什么,他一提起西昊国,便是深恶痛绝、一提起端木遥,他便会理智尽失。
因为,端木遥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他所有的;因为,他本该是西昊国唯一的王、惟一的领袖。
项毅飞曾遭遇的,是世人难以想像的痛、是一种难以平复的伤……经历过这一切的男人,若是成了个冷血无情的杀人魔的话,她也不觉得讶异,毕竟生命对他实在大不公了。
如果换成是她,她想,很可能在当下,她已经熬不过去了,更何况那时他只有十岁……
这一刻,她原谅他了,不论他做过什么事,她都原谅他了——她不清楚自己,是出自于哪种情绪,是爱?是怜悯?还是同情?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但是,这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想要保护眼前这个男人!她想保护这个内心已然千疮百孔的男人,如果可以,她想让他重拾快乐;如果不成,至少让她留在他身边,为他尽一份微薄的力量。
“你是端木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她必须听他亲口确认。
他勾起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端木飞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这世上,只有项毅飞。”
“你难道不能忘记过去,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吗?”
她知道这仇大深,但是他要面对的是他的胞弟,手足相残又是人间另一出悲剧……再者,他如此的深陷于过去,只会让那伤更深更沉而已。
“忘记?”他眯起双眼。“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他们是怎么对我和我母亲的。”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
“公主,你大天真了,这种事永远不会了。”他看向她的眼神带了抹异样的色彩。“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永远不会了!”
宁沁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尤其是你的!”她的态度,让他心慌;她那充满疼惜的眼神,更教他难受。
“或许你忘了,你是如何的痛恨我……那我就让你深深的、永远的记住这件事!”
项毅飞一使力,便将宁沁整个身子给自椅子上给拉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肩头,她就这么的被他给提了起来。
如果这事发生在两人初相识之时,那么她必定要惊惶的死命挣扎,明知逃不开还是要努力的为自己的生存做抗争。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慢慢的沦陷了,沦陷在他那如昙花一现的柔情、沉溺在他不经意的关心。
她晓得,她不该这么做的,就如同红杏警告她的话——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爱上项毅飞。
但是,爱岂是能说不爱就不爱?
之前她一直抗拒,因为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心,让它不致破碎,可是她发现这终究只是在说服自己不要爱上他的理由而已。
如果,这世上有任何需要爱、有任何人值得被爱,那么就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她有心理准备,很可能到头来所有的希望都将落空,对他的万般爱恋,终将往心里藏,可如果她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能让他感受到丝毫的温暖、半分的甜蜜,那么这所有也都值得了。
纵使他不爱她,纵使在他的心里,没有容她之处,只要他愿意让她就这么爱着他、守着他,那么她也愿意了。
现在,她终于能体会红杏的心意了——真爱一个人,就算只能在他身边守候,纵使深情付出无以回报,也甘之如饴。
“我爱你。”爱,使她无惧;爱,也使她无疑。她全然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意。
她的话,让项毅飞松开了擦住她的双手。
“你说什么?”她的宣誓让他的心乱了!“你爱我?如果我没记错,前几天还嚷着要杀我的,不就是你。”
“我不能正确的说出,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一开始她就不断的与自己的内心抗衡,连她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爱意的。“但是,这一刻,我明白,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她的话,听在他耳里,简直是种莫大的讽刺。
一个女人,一个宣称恨他的女人,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就爱上他?他不是个天真的小伙子,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这件事,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骗他,二是她怜悯他。而这两种都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的声音极冷,而他的神情带着狂炽的怒火。“尤其不需要你的!”“这不是同情。”她很肯定的说:“我不会对一个我同情的人说爱,我只对我爱的男人说爱。”
“宁沁,”他语带喑哑的说着:“别骗我,做什么事都成,就是别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她的坚持,人了他的耳里,全成了如针般的嘲弄、耻笑。
红雾蒙上了他的眼、怒气自胸口蔓延了开来,他无法接受她的转变,更不相信她的爱是真实的——他的世界教会他,以牙还牙、以限还眼的铁则,宁沁的转变只让他更坚定的确信,她必定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