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事由不得她。”依他对她的了解,她是那种拚死也要护住自己骨肉的人,就算是要以性命相搏也在所不辞。
但是!他绝不会让她冒那个险。
“堡主,公主毕竟是孩子的母亲,至少她应该有权知道……”
“她不会知道。”项毅飞笃定的说。
“什么?”耿少翊还弄不懂他的意思。
“她不会知道她曾有过孩子。”
“堡主,这……”耿少翊顿时明了了他的意思。“这对公主来说,并不公平啊!”
“这里的事,我说了算。”
“不!”一声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我不同意!”
宁沁在两人离开后内室后,便渐渐苏醒过来,隐约间听到他们在讲关于孩子的事,但是那声音实在太模糊了,于是她强打起精神,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了内房,正好听到耿少翊说道:“公主是孩子的母亲……”
孩子?乍听到这消息时,她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她的身体里,有一个生命已经形成,而这是她与她爱的人的孩子!
正富她努力的消化这突如其来,简直可以说是意外惊喜的消息时,她又听到项毅飞说:“她不会知道她曾有过孩子。”她犹如自天堂的顶端直入地狱的入口。
她孩子的父亲居然不要这个孩子?不要这个她与他创造出来的孩子!
“你听到了多少!”项毅飞脸一沉,十分不乐意她知道这消息。
“听到了我该听的部分!”接二连三的冲击,几乎教她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他了。“你要杀死我的孩子!”
耿少翊的长项便是察言观色,而宁沁那誓死捍卫腹中幼子的神情,仿佛谁要敢动她孩子的一根寒毛,她便要与谁拼命。
“公主,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么你该明白堡主会这么做,是为了……”
项毅飞手一抬,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你对我没有一丝的怜惜,不要紧,”宁沁含悲控诉的喊着:“但是就连有着你的骨血的孩子,你都不要了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公主,你误会堡主了,”耿少翊听到这儿,就知道她全部误会了。“堡主是为了——”
“少翊。”项毅飞沉声要他住口后,才对她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残忍的人,”他这话一出,宁沁身形一晃,向后连退了三步。“我不需要子嗣——尤其是你生的。”
“堡主!”耿少翊讶异万分的看着项毅飞,为什么堡主要这么说?“你……”
泪水如开了门的水闸,不停地奔流而出,宁沁泪眼迷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她已无语,她颓然的瘫坐在地,眼神涣散,神情悲凄。
项毅飞不理会她,径自的走出寝房,而耿少翊见状立即跟了出去,等到走了一段路后,他问道:“堡主,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这么做,只是让公主恨你而已啊!”
这时,项毅飞对着远方的天际笑了,那笑中有着诉不清的沉重——
“让她恨我,总比让她恨自己好。”
是的,让她恨他,总好过当她知道事实的真相是因为她的体质虚弱,无法顺利生产而必须牺牲孩子来保全她时,那愧责交错的痛楚好……
第七章
再一次,红杏端来了热腾腾的药汁,这一次这药不是为了要拯救任何人的生命,而是要毁掉一个还来不及出生便夭折的小孩。
当红杏拿到了药方时,见多识广的她,立即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她全然没想到宁沁已经怀孕,更没想到项毅飞居然如此绝情下命扼杀他自己的亲骨肉。
虽然她嫉妒宁沁、对宁沁能获得项毅飞的特别对待感到眼红,可另一方面的,她也感到欣慰,因为至少她知道她爱上的男人,是个有血有泪有情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冷酷无心,对谁都不动情的男人。
她以为,项毅飞对宁沁是有情的,但是他却下命要杀掉他们两人的孩子?难道,她看走眼了吗?不,她跟在堡主身边已经多年,她看得出他对宁沁是特别的……只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堡主,药煮好了。”她将药送到床榻旁的小茶几上,而后恭敬的立在一旁。
“嗯。”自从得知宁沁很可能因为怀有身孕而丧生后,项毅飞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开过。
“我绝对不会喝那碗药。”宁沁被他绑在床上。“我死都不会喝。”
或许是母性使然,现下保护腹中刚成形的孩子的意念使她坚强,让她打算不顾一切与他抗衡。“不管你怎么想,你都得喝。”他端起药碗,坐在床沿。
宁沁闭嘴双唇,别开脸,打算抗争到底。这场战役,她一定得坚持,如果她不,那么代价将会是她孩子的性命。
项毅飞耐着性子,稻起一汤匙的药汁,放到她唇边,耐心的等着她自己开口。
没想到,宁沁忽然用力的以整个身子冲撞他的手,他的手一偏,热烫的药汁尽数的洒在她的前襟与脸庞上。
药汁的热度足以烫手,何况又是洒在丝毫没有掩遮的脸颊上——顿时,她白嫩的双颊,因此而泛红。
此刻,那一点点的疼痛对她来说,压根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跟保护孩子比起来,就算血流满面她吭也不会吭一声。
“很好,”项毅飞放手汤匙,静静的看着她。“你弄洒了这碗,我再派人煎第二碗、第三碗……直到你喝了它为止。”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只要想起他讲的话,那尚未愈合的心伤,便要再淌一次血。
“红杏,派人再去煎一碗药来。”他不理会她的指控,径自指派红杏。“我一定要亲眼看你将药汁给喝下去。”他冷漠的说着。
“你……”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喉咙不断的泛出酸水,叫她想吐。但是,她勉强压过这恶心的感觉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不是要送我回东琰吗?我不会和你争了,你送我回去吧。”
她对他的感情,现在也厘不清是爱、是恨、还是怨。
她对他的爱,永远不会改变,但是他的所做所为却教她心寒……如果上天注定他不爱她,那么至少让她的心中保有对他的爱,现在老天赐给她一个属于他俩的孩子,她更要誓死守护这个孩子。就算日后她终将必须离开项毅飞,至少她还有两人爱的结晶,至少孩子见证了她对他的爱……这也就够了。
但,他现在却要来毁掉她这小小的心愿杀掉他们两人的孩子!
“孩子拿掉后,我会亲自送你回去。”
“孩子拿掉后,你会亲自送我回去?”这句话让她的泪再度溃堤。“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这个孩子,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你不要这孩子,可我要,我要他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快快乐乐的过的日子——如果你这么讨厌我、讨厌我和孩子,我可以离你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让你见到我,也许你根本就会忘了世上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不可能。”项毅飞一句否决了她的话。
他的眼里满是痛苦。他何尝不想要这个孩子呢?但是,拥有这孩子的代价,便是永远失去她,这代价大高、大痛,他宁可不要孩子,也要她活在这世上。
“不可能?”
“我不可能忘掉这一点。”他明确的指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宁沁的心好痛、好痛。爱他,是错吗?不,绝对不会错,她永远不会后悔把心交给这个人——既便他使她痛苦、他让她难受,她还是不后悔。
可是,他为什么要以如此的残忍的方式来惩罚她?她的爱,在他的眼里,就这么令他万般难受、痛苦难耐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不会再说出爱他的话语,她会将这份深情永远永远的埋在心里。
她不在乎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是孩子,使这一切改观。
如果她保护不了她爱人的心,那么至少她可以好好的照顾她与他的孩子,让他在爱中成长,不受到任何的迫害……可,他却不愿给她这样的机会……
老天,她上辈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何以这一世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偿还前世种下的苦果?
第二碗煎好的药,在一时辰后被人给送了进来,这时,项毅飞已经不给宁沁任何反抗的机会,硬是撬开她的嘴,直接将药汁强灌进她的口中,同时点了她的穴道,不让她有机会将药汁给呕出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瞪着他的脸,爱与恨交织缠斗,让她的视线模糊,让她的心痛如绞……她这一生中,没有恨过任何一个人,可这一刻,她真的恨他,好恨、好恨。
她做梦也想不到,一个让她痛恨至极的男人,却同时也是让她爱到深处无怨尤的男人……一个人身上,怎么可以让人对他产生两种如此极端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