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画笔、颜料,将画移进客厅,她端详了一会儿,腹部忽然抽痛了一下。修柔皱皱眉头笑了一下,轻抚了抚肚皮。
‘小宝贝,你已经知道这幅画是送给你的了吗?喜欢妈咪送你的见面礼吗?’
修柔将画具收进洗手台清洗、晾干,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手,忽的腹部又再次抽痛,而且比上次来得历害。
修柔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额头也冒着冷汗,她扶着洗手台,将身子移近马桶,慢慢的坐在马桶盖上,做着深呼吸以调节腹部的抽痛。
平抚了又一下的阵痛,她内心开始有了谱——宝宝即将出世了。她扶着墙慢慢移步至卧房,打开衣柜取出预先准备好的衣物、盥洗用具,借着深呼吸减轻阵痛的痛楚,再慢慢移动身子走出房子,吃力的锁好门,搭电梯直下一楼,请警卫老伯帮忙招了部计程车,直驱医院待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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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独自忍着痛楚赴医院生产这档事倒鲜少有,修柔很快的便成为妇产科里的女英雄,敬佩与怜悯的话题在医生、护士和病之间不绝于耳。
‘你先生怎么没陪你来呢?至少也请个家人陪呀!’协助修柔的护士关心的询问。
‘我……一个人住……’
修柔正由护士扶着,沿着床走动,以利于生产时间顺利些。当护士提到这个问题时,她很简单的回答,内心却按捺不住落寞与悲凉。
在愈来愈急的阵痛中,修柔被送进了产房。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忍受一波波的阵痛,使劲的将子宫里的宝宝推出,无奈折腾了三个多小时,仍未见宝宝的踪迹。
修柔的身子疲惫得使不出劲来,整个人浑身是汗地瘫在产房床上,她开始想念母亲、家人……妈咪生我时也是这么痛苦吗?
休息了片刻,医生、护士再次鼓厉修柔奋力挑战;一连串的疼、痛、斯喊,红咚咚的小娃儿终于出来了。
那一刻,修柔是无比激动与兴奋的,折腾几小时的疼痛感全忘怀了。
‘恭喜你,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在医院休息了两天,修柔的身子恢复得很快,没多久便出院回家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将是她和宝宝单独相依的日子,等她上班后宝宝便得托人带了。
这一个月里,修柔可不轻松。第一次当妈咪,很多事都还不懂,有进难免手忙脚乱,但修柔并不在乎,她相信熟能生巧,自己将会慢慢弄懂一切顺序并熟悉的。
比较累的是,宝宝刚出生,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这个世界,日夜颠倒的生活折磨得修柔差点喊投降。
对于坐月子的重要性,她以前就常听母亲及姑婶们提起——坐月子的人不可以碰冷水,所以修柔所有洗涤用水全用温水,那段日子的瓦斯费可花了不少;坐月子的人还必须注意营养,多吃些麻油鸡之类的补晶,所以,修柔总在晴朗天气下撑把伞或戴顶小帽,抱着襁褓中的宝宝上街买小吃摊的麻油鸡;因为传统习俗中不产妇不得外出见天的禁忌,除非拿东西遮住头部。
如今,母亲翻箱倒柜的传统、礼俗全派上了,她现在终于明白母亲叨叨不倦的将一切古老习俗传授给她的用意了。
她想家,而且非常想,可是找不到一个好理由,更不敢将孩子抱回家,因为那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而她不想让家人再操心、再伤心了。
当初离家前的只字片语,仅告家人不欲外出独立的想法,虽然知道家人不会相信、也不会谅解,但任性的她只要想到肚里的孩子,就什么也不管了。
回想当时的自己,也许有点傻、有点憨,可是她始终不会说出‘后悔’两个字;特别看到她的宝贝子字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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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完月子的修柔,马上将所有的心力奉献给‘比诺杂志兼广告公司。’
修柔未婚生子的事情,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同事无一不知;并非某某同事特意探掘她的底细;而是修柔大大方方自己讲出来的。她不想将安朋藏有背后,安朋又不是见不得人;相反的,她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小安朋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
修柔刚到公司报到、填表格时,一名女秘书将她的资料表预先填上了已婚栏,修柔将表格拿至女秘书那请求更正。
‘抱歉,小姐,你填错了,我是未婚。’
女秘书当场傻眼望着修柔,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于是再一次印证:‘嗯,没错,我是井修柔。’修柔镇定的点点头,回答她。
‘你不是生产守才来上班的吗?’
修柔再度点点头。但秘书仍一脸迷惑的望着她,修柔终于明白问题何在了。
‘我是今天来报到的井修柔,高职美工科毕业,曾任X X卡通公司绘图员及X X广告公司插图员,今年二十二岁,上个月顺利产下一子,名字是井安朋,我——未婚。’修柔干脆将自己介绍了一遍,也将女秘书的疑惑解开。
女秘书听完修柔流利的简介后,已明白修柔是个未婚妈妈,尴尬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便将资料卡上的已婚栏删去,带修柔去见经理,以及为她介绍整个公司。
修柔的事业便由这里开启了。
修柔白天上班,晚上下了班便真奔保母那儿接朋安;虽然白天上斑,晚上还要照顾安朋,但她从不喊累,因为她不愿意让安朋从小就住在别人家,她要安朋充分享受亲情的温暖。所以,她宁愿累一点,也不愿将安朋一天二十四小时交付他人照顾。
公司里上上下下的同事、上司,一开始也是对修柔未婚生子的事议论纷纷,但久而久之,修柔的为人大伙儿也都逐渐了解,每个人不仅喜欢亲近她,更喜欢找小安朋玩;每天几乎有不同的同事轮流和修柔回家看安朋。
‘哇!修柔,小安朋真的好可爱,果然名不虚传喔!’
义芳一离开保母家,便从修柔手中抱过安朋,又亲又搂的,甚至跟安朋讲起话来。
‘嗨!小安朋,我是义芳阿姨,你好吗’阿姨早就想来看你这个红遍‘比诺公司’的小红人了,但是没办法,公司人太多了,好不容易今天才排到来看你的哟!你可得好好跟阿姨玩玩,别让阿姨失望罗!这样阿姨明天才能去公司跟其他人炫耀呀!”
修柔的家就这样每天被不同的同事包围得热热闹闹,几乎没有宁静过,等到“散会”后,修柔和安朋也已疲惫得倒头大睡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心其他的事。
修柔很庆幸能遇到这么好的一群工作伙伴,他们对修柔母子的保护可说是无微不至的,他们也从不提及天安朋的父亲是谁这个问题。只有一回,有一个女同事不小心脱口而出:“安朋好可爱,他到底比较像父亲或母亲?”话一出口,这女同事便后悔了,连连向修柔赔不是,责怪自己话不经脑。
修柔很有风度的安慰女同事,要她别自责。
“没关系,你别难过,我不会在意的,真的没关系。
就算你不问,将来安朋长大了也会问,这问题迟早就面对的,我早已不怕了。”说着说着,修柔内心也隐隐的伤感了起来。只有这一晚,修柔才又把叙恒好好的想了一遍,想得修柔伤心,最后哭累了才睡去。
也是拜这些热情的朋友之赐,修柔在高雄的日子是灿烂多彩的,也许南**温暖的气候,正是使人热情、快乐的原动力吧!
第三章
五年后——
修柔在工作之余,时常至各种广告设计班、美术班充实更多艺术上的知识及技术,以弥补本身的不足。
也因她的努力上进,公司对她更是在力提拔,五年间的评价水涨船高,她已升为设计企划部的副理。
对于“家里”,修柔不曾遗忘过。这么多年了,她仍有敢将没父亲的安朋带回去给父母看,但每当她出差至台北、台中……各地时,都会稍一封家书回去,为的是让两位老人家安心一点,却不曾留下任何通迅处。
因为她没勇气回去面对他们。
修柔将一头长发剪成了及耳根的短发,但她后悔了,因为短发没能让她具有精于形象,反而年轻多了,不穿套装、不化妆的话,活像个女高中生。不熟悉的客户见了她,都以为她是年轻的秘书小姐,殊不知这漂亮的小丫头竟是“比诺公司”的设计企划部副理。
她喜欢穿一袭改良式的旗袍套装,搭配多年来依旧如新的黑色高跟鞋,走在“比诺公司”的长廊里,有股年轻的活力干劲,高贵气派而不失亲切迷人。
“井副理!井副理!”秘书小姐追在后头呼唤着。
“什么事?白秘书。”修柔站定回头,一抹亲切可人的微笑永远不离她美丽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