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空气飘浮着一股清新的香味,那是树木散发出的诱惑,是大自然独有的气息,欧阳慕天贪婪地深深吸了口气,彷佛因为有咏薇在身旁,连空气都更为香郁了。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欧阳慕天转头看着蓝咏薇洒满了阳光的俏丽脸庞,她映着红霞的脸蛋就像一颗成熟的苹果,煞是好看!多年之后,她依然保有着少女的纯真与娇柔。而今,他终于可以无牵无绊地追求她了。今天吧!就是今晚,他要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一片赤诚。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的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情意。他们并肩漫步着,虽然甚少交谈,但彼此都觉得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在他们之间。
傍晚,两人在农庄内随意的点了几个菜,就算完成了祭祀五脏庙的大礼。
蓝咏薇左右张望,仔细的打量这家农舍。这农舍建物的范围虽不很大,可里头所有的摆设都十分雅致,周遭也十分幽静,与大台北地区大多数小餐馆中,顾客喧哗穿梭的景象迥异;且农舍之外所占的面积相当广,不仅有摇椅、凉亭、喷水池,还饲养了一些狗、鸟、鸡、鸭等,树丛中隐约可以听得到蝉鸣的声音,后头还有供住宿的木造屋。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欧阳慕天看着她不断流转的目光,便可猜想得到。
「嗯,以前是没人带我来过,今天之前我也一直不晓得阳明山上除了花海,还有如此充满乡野景致的餐馆,我猜你心底一定正在窃窃私笑,笑我这人像刘姥姥第一次逛大观园呢!」
「哦?那你这个刘姥姥等一下还要不要跟我去别处探险呢?」欧阳慕天顺着她的话打趣地说道。
「咦?你竟然还真的称我为刘姥姥!」蓝咏薇双手环胸地睨了他一眼。
「是你自己要自嘲的,我不过只是顺了你的话而已。」欧阳慕天还不想哄她,他知道她一定又会马上嘟起那红红的樱桃小口。
「你!」
咏薇果然嘟起了小嘴,看在欧阳慕天眼里她实在一点也没变。
「其实,我也希望你哪儿都没有去过,这样我才能给你所有美好的第一次回忆。」欧阳慕天说出自己在心里的想法。
蓝咏薇闻言,低头微笑,不知道他此话可当真?不过就算他是骗骗、哄哄她的也无所谓。
此时,他们所点的东西一一上桌,这些菜虽没有大餐厅里的菜色豪华,但闻起来也足以让人食指大动、饥肠辘辘。
「快吃吧!等一下你带去个好地方。」欧阳慕天细心的为蓝咏薇夹了些盘中的佳肴。
蓝咏薇只觉得心头暖暖的,也觉得这一餐格外好吃。
饱餐之后,欧阳慕天开着车,一路沿着蜿蜒的山路而上,一边哼唱着各样歌曲,准备登上阳明山山顶欣赏台北市的夜景。他的歌声悦耳,富有磁性,让咏薇也醉倒在他美好的歌声中。
登上山顶后,他们下车步行。四周漆黑,就连一盏路灯也没有,风在林梢呼呼地吹,四处树影摇曳,看来有如鬼影幢幢,让蓝咏薇有些毛骨悚然,手臂上也冒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四周却到处可见成对成双的情侣,他们卿卿我我的姿态,倒也羡煞了咏薇。
那种在黑夜中相依偎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吧!不过,身在这样的情景之中,好似他们俩也已经是一对相爱的情侣了。想到此,更教蓝咏薇双颊泛了一阵红晕。
柔美的月光下她含羞的面貌衬托得更加迷人,看在欧阳慕天的眼中,他真是意乱情迷,心头小鹿乱撞。
由山上俯视,可清晰地看见台北最高的建筑物——六十余层的大楼,及通往淡水的大肚路,整个台北盆地灯火通明。
「这里这么暗,等一下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真是求助无门,坐以待毙。」蓝咏薇是个容易紧张的小女人。这儿虽然是个约会的好地点,可是她却想起了前不久才在报纸上读到的社会新闻——歹徒躲藏在黑暗处专挑情侣下手,让她不得提高了警觉心。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带你来。」欧阳慕天故意磨拳擦掌,装出一副大野狼饥渴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我可不怕你的。」她也故意说道。
「哦?是吗?」欧阳慕天促狭的要搔她的痒。
「我不怕痒的。」她故作镇定。
「那我来了喔!」他知道她在说谎,她一向如此,心口不一,这是她习惯保护自己的方式。
「你敢!?」蓝咏薇不相信欧阳慕天有这般胆大包天。
话一说完,没想到欧阳慕天真的来搔她的痒,让她又叫又笑,起身欲逃开。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挑衅!?」欧阳慕天也追着她团团跑。
周遭有些情侣听到声音,也转头来看他们,不过那不是厌恶的表情;咏薇相信他们应该认为自己和慕天是一对快乐的小情侣。
此时他们彷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段纯真无忧的时光,而她也觉得自己像是多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十八岁少女。喔!不小了,她已经是个社会人士,然而她的心情却还似五年前那个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啊!我受不了了,你饶了我吧!」蓝咏薇气喘吁吁地说道。她被欧阳慕天追得到处闪躲,一不小心便要撞上树干了。
当她还来不及刹车也来不及反应时,欧阳慕天身手俐落地大跨一步,单手拉住了她。而因为力道很大,她被一拉入了他怀中。
他宽厚的胸膛是她最怀念的地方,因此蓝咏薇虽然觉得不自在,但也觉得好温暖。
「小心!你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等一下撞坏了怎么得了。」欧阳慕天仍不饶她,故意促狭地说道。
「撞坏了,我也不会赖给你。」蓝咏薇才不让他占她便宜,她努力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你当然赖不掉!假如你真的撞坏了那棵树,那是国有资产耶!我们赔都赔不起。」他又笑着说。打从一开始,他就又准备捉弄她。
第4章(2)
「原来你关心的不是我。」蓝咏薇抡起粉拳,捶了他的胸膛一下。
「喔!」欧阳慕天一手按住胸口,装出了身负重伤的表情。
「你这个无赖!」她甩开了被他握着的手。
「那怎么办?你现在已身陷虎爪了。」欧阳慕天反而紧抱着蓝咏薇,不让她逃离。
她本来还奋力的扭动身躯想要挣脱,不过她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不一会儿,两人便咯咯的笑成了一团。
「树的旁边有一块木牌呢!」蓝咏薇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树旁。
他们俩定睛细看木牌,只见上面有两行字,上一排写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下一排写着:请勿破坏树木。
上一行的字句是两人心中共同的愿望。欧阳慕天忽地望着蓝咏薇,对她会心地一笑。
蓝咏薇也笑了笑,心里甜甜的。
「以前在念书的时候,只要心情不好,我一定会来这儿看看夜景、吹吹风。站在这里,就会感觉人实在渺小得微不足道,而那些困扰我的烦闷也就烟消云散了。」欧阳慕天缓缓的说道。
蓝咏薇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慕天说得是。站在这里,人的确变得很渺小,和高山、树木比较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它们生存于天地之间,十年、百年对它们而言,只是一刹那间的事;而每一个个体对宇宙而言,实在有如沧海之粟。若这么想,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计较好烦恼的了。
靠在栏杆上,蓝咏薇的发丝飘散在慕天的胸前,他嗅到了她发中的香味。
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了——
「我一直没问过你,这些年好吗?没有男朋友?」这是欧阳慕天此刻最想知道的事。
「应该还好吧,至少一路平顺。毕了业之后就考进了银行,没吃过找工作的苦。至于男朋友……只能随缘吧,感情的事就是这样,你喜欢的未必喜欢你,你不喜欢的却老出现在面前。」她避重就轻的跳过这个问题。
「你还是没变,和从前一样,对自己总是不肯多谈,即使是你最好的朋友,对你好像也是不太了解。」欧阳慕天有些灰心,看来自己并没有不同,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不能打入她的心扉。
蓝咏薇似乎看出了他的落寞。「也许是我习惯性的想保护自己,我总觉得把自己的困惑加诸到别人的身上,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可是,我却发现你总是被当成了别人诉苦的对象。」
「没什么,大家都相信我会守口如瓶,而我也真的没有让他们失望过,就这样,我成了他们情绪上的垃圾桶。」蓝咏薇平淡的说道,脸上毫无多余的表情。
「我呢?让我也分享一些你的快乐,分担一点你的忧伤,可以吗?」欧阳慕天的眼中有着渴望。
他温柔似水的眼神也温暖了蓝咏薇封闭已久的心灵。
这些年来她等的不就是这些——开心时有人陪她放肆大声的笑,失意时有人展开双臂拥住她,有个宽厚的胸膛让她靠,如今这一切几乎就能成真了,而她却有些近情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