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气!
气得几天不想理人。终于,他又有勇气来到她面前,面对她。
苏容子开门看到他,只是浅笑,没有追究他那天的唐突。
蕲洛松了口气,开玩笑的问:「妳不会拒我于门外吧?」
「进来吧,不过你可得保证不再随便发神经。」
他跟在后面走进屋子,假装抱怨:「谁叫妳一下子让我太感动了!」因为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的坦率,喜欢她这样的别扭,喜欢她即使有委屈也不会随处说去,「可是我始终耿耿于怀,一直觉得对不起妳,有没有任何可能……」
她断然截住他的话:「过去就算了。蕲洛,我不想想再欠别人任何债了,不管是物质或精神上的,你懂吗?」
「小蜜蜂,妳这样说不公平。」
「谁说要公平来着?你自己都可以说话不算话,那我当然也可以耍赖。」看他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她深切的告诉他:「蕲洛,你要是真的为我好,我现在只需要朋友,你就当我唯一需要的朋友,不行吗?」
蕲洛终究不要她为难,僵硬的点下头,「那妳要保证,真的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只要妳有需要,都要第一个想到我。」
送走蕲洛,行李整理得差不多了,但再大的行李也装不下满满的回忆。
妈咪那边已经先行处理妥当,就剩她这里了。
那天之后,洛碞没有再来过她这边,她也不再等待。只是要到旅行社付机票钱,领钱时发现户头多了一笔钱。
那大概就是他和她唯一、也是最后的联系了吧?
她没想过要跟他当面道别,多此一举嘛。
许多可以拋掉的,她一点都不允许自己留着。
在她和过去告别的一刻,突然有不速之客。
门外站着的女士,她不认识。
「我是洛湘云,蕲洛的妈妈,洛碞的姊姊。」说完,洛湘云带着一身香气走进屋里,那样的气势凌人。
苏容子静静的去倒了杯水招待她。
「妳就是苏容子?」洛湘云鄙视的上下打量她。
人都找到这里了,对这无意义的问话,苏容子觉得没必要回答。
「人倒是真的长得不差,妳是使了什么符咒,还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让我们家两个一大一小男人对妳这样另眼相待?」
这样的形容,蕲洛或许还算是,但洛碞?她想不出自己怎样教洛碞另眼相待了?
「说话啊,碰到不吃妳这套的女性,妳就变成哑巴了吗?」
何必临走前受这气呢?她又不是抢了她老公。苏容子冷笑。
洛湘云忍不住有股气翻涌!「妳是不屑把我放在眼里吗?若是妳把长远目标放在洛碞身上,我是他姊姊,说的话多少有点份量;要是换成蕲洛,我是他妈,我不答应,妳想也别想进来我蕲家的门!」
「我可有这么要求了?」
「没这心眼,妳干嘛抓着他们不放?」
「洛碞是女人抓得住的吗?」苏容子觉得好笑。
想想也是,「那我儿子呢?」
「蕲洛只是朋友,一个知道怎么关心人的朋友。」
洛湘云劈哩啪啦开骂:「朋友?妳把我儿子害得每天飚车,还说他只是朋友!若是妳没有暧昧不清的让他昏头昏脑,他会突然反常,连父母、舅舅的话都听不进去,下班不回家,净在外面鬼混!」
她有些诧异,「骑着他那部奔驰机车?」那种不要命的时速,她可是心有余。
「妳知道就好!」
苏容子无法想象蕲洛会变成他妈妈口中堕落的模样,他只是烦闷需要发泄吧?却是教人非常担心的一种发泄。
「妳找我就是为了看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妳把以前的儿子还给我。」
「妳弟弟又怎么说?他不能阻止蕲洛吗?」
「他说随他去,叫我不要管,可是我怎么可能不管?蕲洛是我唯一的儿子,却教妳这女人给毁了。」
「妳认为妳儿子这样就毁了?」苏容子奇异的问。
洛湘云随口骂嘴:「难道不是?!妳问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要他真正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才来呼天喊地的?」
苏容子只能说道:「我只是相信蕲洛,他不是会自甘堕落的男孩,他有想法,也有抱负,他还希望以后能将你们家的事业做得像他舅舅那样有声有色。」
一听,洛湘云突然呆愣住。「妳确定?是蕲洛那么告诉妳的吗?」
「是的。或许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母亲的祝福,而不是担心。我知道蕲洛不会教妳失望的。」
是吗?一个她带了廿几年的儿子,洛湘云却从来没有像这个女孩子般认识自己的儿子过。
「不然妳来找我,是希望我做什么?去找他吗?劝他不要去飘车?」
洛湘云被问倒了。她来当然是希望苏容子不要再和蕲洛纠缠不清。可是说要劝,又希望能有人劝得动蕲洛,而这个人……
「我不要妳再去找他。」
「我不会。」都要出国了,怎么可能。
「妳说的最好是真的,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妳!」离开前,洛湘云不甘愿的警告她。
第七章
在美国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修完硕士学位,她和妈咪讨论后,决定再继续深造。
一边写论文研究,一边在教授推荐的美术馆工作,她过得很充实很开心,即使过去的记忆偶尔会溜出来作怪,她也可以很快的拋诸脑后。
换上正式的礼服,苏容子十足的令人惊艳。眼见彼得的猪哥眼睛又黏在她胸前,她一瞪眼,史蒂芬马上领命架开猪哥兄弟,把自己女友「牺牲」给彼得,担起「六月」苏容子的护花使者。
虽说是彼得和史蒂芬一手为美术馆筹办的欢迎会,但毕竟事关重大,馆长也不好太寒酸,于是请来专业的公关公司打点一切门面。
一进门,穿著制服的侍者川流服务所有宾客,银盘上供应不停的香槟、美食,看这情景,大概是成功了一半。只要彼得和史蒂芬待会儿的研究报告不出岔的话,应该是有希望的。
可是这样的信心在看到那对父女后,不免去掉一半。苏容子敢打赌,史蒂芬当初打的如意算盘会正好适得其反。
要不是昨晚史蒂芬一看到她就有如遇上救星般的恳求,双手合什拜托,「还不就是彼得害的,他不是跟薇阁艺术学院申请一个研究计画吗?结果审核的主任委员刚好来我们美术馆参观,他就想说要加深人家对他的印象,所以就准备办一个欢迎会……」
「我不干。」
「不要这样子嘛!虽然彼得对妳另有企图,别有居心,可是这次他真的是需要妳帮忙啦,我们馆里的女性,挑来挑去就妳还可以见人……」当下就吃了苏容子一记爆栗。
「苏珊和裘玲不是女人啊?」
「唉呀!她们个个眼高于顶,只会用鼻孔看人,其它的都可以作我们的妈妈、奶奶了,更何况就只有妳对这企画最熟悉。拜托啦,救救命吧。」
看他可怜的份上苏容子才应允,「就这么一次。」
没想到……
「史蒂芬,我必须先离开。」
兴奋过头的史蒂芬看不见她的焦虑,「胡说!妳一定要留下来看我怎么表现,我答应一定不让彼得再骚扰妳。」
「不是这样!史蒂芬……」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我运气真好,约翰主任正朝着我走来了,我们得跟他寒暄一下,好好拉拉关系……」
苏容子内心惨叫一声!现在就只能寄望事过境迁,他们不会认出她。
「约翰主任您好,我是这次向贵学院申请研究金之一的彼得和史蒂芬,我能不能误您一点时间,跟您简短报告一下我计画的重点?」
约翰主任颔首,彼得立刻舌灿莲花的说个不停,根本看不到人家眼里的不耐烦,而这正是苏容子讨厌这个人的原因。或许对他不够重要的对象,他都是拿这高傲态度待人的吧。
一看到约翰怀疑的瞇向她,苏容子立即佯装低头抚平礼服绉折,希望他不会认出她来;约翰表现得虽然似曾相识,但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关连。
而苏容子需要的正是这么点时间,她立刻借口去洗手间,离开这令人心脏差点停摆的场合。但命运摆明着就是不让她如愿,因为有一个人一见到她就拔高嗓子,专门冲着她而来。
老天!史蒂芬、彼得,我可是仁至义尽了,万一搞砸,你们可不要怨我。
「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妮可漂亮是漂亮,不过那拔尖攻杀过来的气势,苏容子想也知道,没指望了。
「谁?妳说我吗?」试图装死。
「妳别躲了,就是妳!上次妳当众得罪我爹地,我都还没跟妳算账,今天妳倒是自己送上门来讨污辱!」
伸头也是一刀,「妮可小姐,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
「妳说过什么,自己清楚!」
「我恭喜妳画展成功?」
「妳说……」妮可忽然停顿,而约翰也终于想起苏容子是谁了。「爹地,你看这不要脸的女人竟有脸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