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孟兰嫉妒地瞪着照片中的冯君翰,他脸上温柔的表情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她真恨这个夺她所爱的女人!
「或许我在不知不觉中,失了朋友应有的分寸。」譬如和他接吻。「但我真的想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她徒劳无功地一再解释。
「别再撒谎了!贝晓风,像妳这种身分卑下,却又巴望着钓上金龟婿、过奢华日子的拜金女,我看得太多了!妳们这种女人说穿了只是寄生虫,只想赖着男人吸光他的钱,我真是鄙夷不齿!」
姚孟兰左一句拜金女、右一句寄生虫,用最毒辣的言词,竭尽所能的贬低贝晓风的人格。
贝晓风没有面红耳赤,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用冷静得近乎僵硬的语气说:「我真的不是妳认为的那种人!我没有缠着他,也确实和他协议只做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妳还拿这种借口来骗我!喔,我差点忘了妳有撒谎的前科,撒谎骗人对妳来说是家常便饭吧?不过告诉妳,我没那么好骗,男女之间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友情?现在我要妳保证,绝不再和君翰勾三搭四!」
「我已经说过,我并没有──」
「身为君翰的未婚妻,我有权利警告那些妄想高攀豪门、低三下四的女人,不要打我未婚夫的主意!」
「未婚夫?」贝晓风听了脸色迅速刷白。他竟然已经……
「没错!一年前他和妳分手后,我们就开始交往了,双方家长都很看好这段姻缘。虽然我们还没举行公开的仪式,但是刚才冯妈妈对我的态度妳也看见了,她早已把我当成冯家内定的媳妇,其它来路不明的女人想入冯家门,可没那么简单!」她得意洋洋地炫耀冯母对她的宠爱。
一年前他和妳分手后,我们就开始交往……
双方家长都很看好这段姻缘……
贝晓风什么都无法思考,耳朵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和君翰只是朋友。可是听到朋友即将迎娶美娇娘,她的心为何像碎了一样,疼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像木偶般呆立着,周围发生什么事,完全一无所觉。
窗外是否下雨了?否则她怎么听到叮叮咚咚的声响?
那是不是──
破碎的心,坠落地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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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做完早班的工作,同事来交班后,贝晓风换下制服背上书袋,宛如游魂般飘出餐厅。
「晓风!」冯君翰才刚到,还没下车就看到她走出来。
他立即摇下车窗,高兴地和她挥手。
贝晓风没有任何回应──没有挥手,也没有露出笑容,她面色苍白地注视他,好似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会儿之后,她清冷的眼光转开,正好看见一辆黄色的车子驶过,她想也不想地举起手拦下那部车。
「晓风!」冯君翰感到不对劲,开门冲下车时,她已搭上出租车远去。
他冲回车上想追上那辆出租车,但是市区道路拥挤,再加上正值下班的交通巅峰时间,车多得不得了。
一转眼,那辆出租车已经钻进混乱的车阵中,颜色相同的出租车眼前就有五六台,他根本认不出哪一台才是载着晓风的车。
他放弃追她的念头,先将车靠在路边,拿出手机拨给晓风。
电话很快接通,但是只响了两声就被切断,紧接着行动电话就关机了,怎么打都打不通。
晓风在躲他!他终于肯定。
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吻了她,她觉得他冒犯了她,所以生气?
可是那天她的表现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啊!他甚至觉得她也喜欢那个吻,她回吻了他,不是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君翰快抓破了头,还是想不透晓风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想到刚才晓风望着他的冷漠眼神,他不由得怵然心惊。
她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望着他?好像──他们已形同陌路,再无任何瓜葛!
他的心惶恐不安,总觉得快要失去什么珍爱的宝贝,他张开双手,恐惧自己什么也抓不到。
他真的怕,晓风就要离开他了!
他怀念初相识时的晓风,那时候的她温柔而甜蜜,是个娇羞可爱的女孩。她会用晶亮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他,也会用最甜的微笑迎接他,他喜欢她软软的语气说爱他,喜欢她用可怜兮兮的表情说想他。那时候的他,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宝贝!而今却……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她的谎言从来不曾被揭穿。若说当初她撒下谎言是在编织一场美梦,那么他不愿从这个梦中醒来,他宁愿一辈子活在虚无的梦境中也不要清醒,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捏紧双手,痛苦地低语:「晓风,别离开我……求求妳!别不理我……」
贝晓风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双手还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这种勇气,当着冯君翰的面溜走。
现在他一定急疯了!她心里陡然升起一抹愧疚,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这是她深思一下午之后,所下的心痛决定。
她本来就不该再和他在一起──无论他有没有和姚孟兰交往都一样!谎言揭穿前,她可以顶着虚假的光环,以平等的地位和他交往,如今谎言已被揭穿,她凭哪一点和他来往呢?他是天上闪闪发光的星子,而她是什么?
朋友?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吧!
她不知道他执意接近她,到底是真的把她当朋友,还是存着什么心,她唯一清楚的是,她无法只把他当朋友!
她太喜欢他,而且依然深深爱着他。他在摩天轮上吻她之前,她就知道自己依然爱他,她曾经试着想逃,但最后还是逃不过他温暖怀抱的诱惑。就像飞蛾明知扑向火焰只有死亡一途,依然毫不犹豫地纵身投入火中。
她用「朋友」这个借口纵容自己,继续沉醉在他的温柔体贴中,殊不知已伤害了另一个女人。
她早该认清事实,她和他的那段情已经过去了──早在她的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刻,就成为过去式了!
她根本不该再和他有任何接触……这回,她是彻底死了心。就让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永远不相往来吧!
虽然这个决定让她痛苦得像活生生被剥去一层皮,但是她相信自己熬得过来。她一向坚强,不是吗?
当年母亲抛家弃子,丢下她们三个姊妹和少根筋的丈夫时,她没有哭。父亲从鹰架上掉落,伤重不治时,她没有哭。她背负百万债务,一天兼三份差忙得连饭都没时间吃,累得两眼昏花时,她也没有哭。
现在,她又怎会为了一个已经分手的男人,伤心流泪呢?
她睁大眼努力望着窗外,想转移注意力,挥去眼中令人厌恶的酸疼感,然而她的视线还是逐渐模糊了。
她的脸颊出现凉凉的湿润感,好像有水气滑过,她不理它,依然僵硬地瞪大眼望着窗外。
直到出租车司机递来一盒面纸,无言地给予关怀,她才发现──
自己竟然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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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晓风早就知道冯君翰没那么容易放弃,所以当她放学走出校门,看到神色惊惶的他等在门口时,并不感到惊讶。
她全身一绷,像看见最值得畏惧的敌人,她将指甲掐入掌心,利用那些微的痛楚提醒自己坚定决心,绝不能心软。
「晓风!」冯君翰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一看见她出来,立刻露出安心又喜悦的笑容,用力挤过宛如过江之鲫的学生人潮,朝她奔来。
「你来做什么?」贝晓风假装没看见他欣喜的表情,用非常冷淡的口吻询问。
「我来接妳,晓风!妳知不知妳先前那样跑掉,我有多──」
「你为什么要来接我?」贝晓风装出不耐的表情,打断他的话。
「我……」冯君翰迟疑了。他犹豫着,该不该在此时坦承自己对她的心意?
要不要告诉她,他的心意始终未曾改变,他和当初相恋时一样──不、甚至比当初更爱她!他知道,自己愈来愈爱这个外柔内刚、坚强独立的小女人。
但是看看她冷得宛如十二月寒冰的面孔,他想或许现在不是表白的好时机,改天再说可能会比较好。
于是他笑了笑,以一贯的说法回答:「我们是朋友啊!顺道来接妳,也没什么不对吧?」
朋友?还是朋友?
只是朋友──
贝晓风崩溃了,她猛然扭头,愤怒又冷漠地看着他。「那么你这个朋友做得未免太多了!我不需要像你这般尊贵的朋友,我高攀不起,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说完这句话,眼泪也几乎跟着掉下来,她逃避地转过头,快步跑向公车站。一部公车正好要开走,她不顾一切攀着车门旁的把手,赶在公车关门前挤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