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上下来,我与严旭东共舞三次,其它不知名男士,我已经记不住名字,只记得自己不断接受邀舞。
直到我累了,摆脱最后一名邀请者,悄悄走出客厅,躲到花园为止。
一路从客厅出来,我找不到哥哥,而徐若兰也不见了踪影。我失神地呆坐在花台上,甩开高跟鞋,无意识地捏着早已经麻痹的小腿……
「玩够了?」
我回过头,看到哥哥走进花园。
「妳的信用卡账单上,没有这几笔纪录。」他走到我面前,瞇起眼盯着我身上的性感衣物,脸色阴沉地质问。
「你调查我的账单?」我明知故问。
「妳没必要把自己打扮成一名交际花。」他答非所问地道。
我愣住,怔怔地问他:「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很冷。「妳该学习若兰的穿著打扮、举止言行,当一名大家闺秀。」
我笑了,想起徐若兰今晚的穿著--确实平凡乏味的很「闺秀」。
「你以前不喜欢这种女人。」
「人的喜好会改变。」他瞪着我,简洁的回答显得冷淡。「更何况,妳是名门淑女,不是交际公关。」
「等我三十岁,我『也许』会改变自己的穿著打扮。」我叛逆地回答他。
他冷冷的看着我。「妳今晚的行为很失常。」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交际花,不是假正经的名门淑女。」也许是疲倦,让我口不择言。
更也许,是因为他刚才把我扔在舞会里,而徐若兰也不见了踪影。
他瞇起眼,严厉的盯着我。「结婚和玩乐不同,是两回事。」
「玩乐?」他的说法很无情。
「每个人都有身分,相对的,女人有很多种,每一种都代表无形的阶级。男人对这种事,分的很清楚。」
我的眸光闪烁,「你真的清楚吗?」执拗地反问他。
他皱起眉头。「妳够大了,别像小孩一样任性。」
「我不任性,我只是追根究柢,而你却连自己要什么都不敢承认。」我讨厌他把我当一个孩子,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瞪着我,大概认定我已经无可救药。
「随便妳。」丢下话,他转身就走。
我愣在花园里,等回过神,他已经快走出我的视线--
「江浩南,不要丢下我!」我像从前一样,大声喊他的名字。
几乎在同时,我光着脚丫子踩在花园的泥土上,以疯狂的速度奔跑到他面前,然后跌进他怀中,紧紧、紧紧的抱住他--
「你想去哪里?!」几乎是惶恐的,我抓住他的衣袖问。
四年前孤孤单单被他丢在美国的恐惧,原来还深深留存在我心底……
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再一次把我丢下。
他瞪着我,不得已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懊恼地低吼:「妳喝醉了!」
他终于闻到我身上的酒味。我承认,刚才找不到他、又发现徐若兰也不在客厅的时候,确实喝了几杯长桌上的红酒。
「我没醉,我的头脑很清楚,只是站不稳而已……呕!」
酒精终于在我体内发挥功效。
我干呕起来,差点吐了他一身。
「该死的!」他瞪着我,喃喃诅咒。
然后,我发现自己被粗鲁地腾空抱起--
在半空上的高度,花园里一景一物慢慢消失在我身后,我艇力挣扎、只能闭起眼,忍住再一次呕吐的冲动……
第五章
为了不让一屋子宾客发现我的糗态,他把我带到泳池后的小屋。
酒精折磨我的胃,让我的胃痛加剧,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他站在小屋门口,深思、阴沉地瞪着我。
「妳回国已经一个多月,有什么打算?」
在我喝醉、身体极端不舒服的时候,他终于想起,该跟我谈这个问题。
「你办这场舞会、要求我中规中矩,当一名『大家闺秀』,不就是打算要把我嫁人?」我反问他。
「妳不想谈,我们今晚可以暂时不说清楚。」他敛下眼,冷淡的说。
我背靠着墙,滑坐在小屋冰凉的地板上,抬起颈子望着站在门边的他。「我想休息一阵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一个月前妳住进医院,做全身检查的时候,说过要带一个人来见我。那时妳说过,为了他,也许妳会再一次离开台湾。」
那时候说的话,原来他听进去了。「他暂时不会回国。」我简短回答,不想现在提这个问题。
「他是谁?」
夜晚的空气,有一股我熟悉的草香味。我垂下颈子,却看不清楚一公尺外的花木,这时我才意识到天空的黑。
「我在美国的男朋友。」我欺骗他。
沉默突然充斥在我们之间。
「四年了,晓竹,我想我已经不够了解妳。」他低沉的声音像从远处传过来,低嗄而有力。
「为什么?就因为我有男朋友?」我忍住眼角的酸楚,直直地望着他。
他瞥开眼,不再注目我的眼睛。「妳根本不需要这场舞会。」冷淡地道。
「我依然是你的妹妹。」瞪着前方的石板,我的手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地板上画着弧形。
「名义上,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改变,但时间相距离,会改变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有什么不一样吗?四年前你了解过我?」我问他。
「至少那时候的妳,不会给我这么多『意外』。」他沉声道。
「你不喜欢意外,还是不能接受我的改变?」
「两者都有。」
他离开门边,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
「我会请李太太过来,把妳签帐买的衣物送到这里。」
「我不想穿那些衣服。」
「衣服是妳自己买的。」
「那是买给你看,而不是我想要的!」
「却是最适合妳的。」他结束谈话,最后一句话就是结语和命令。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最适合我的?」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抬起颈子,瞪住比我高一个头的男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这身细致轻薄的礼服,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变形。「如果妳自己清楚,就不会打扮的像个妓女。」他的口气低嗄冷淡。
却是今晚,从他口中说出,最重的话。
「你『曾经』喜欢这样的妓女,那时候,你不曾认为妓女配不上你!」我的胸口起伏。
我知道,他会因为这样的话讨厌我。
但就算被他说成是妓女,他仍然认为我只是一名业余的小丑。
他从来不正眼看我,即使我已经变成他想要的女人,在他眼中,我永远是一名任性的小女孩。
「闹够了!记住,妳是我的妹妹!」他沉声斥责我,眼神很冷。
「对,」我笑着,突然抱住他的腰,大胆地将身体贴到他温热的胸膛上。「我是你从育幼院领回来的『妹妹』,但我也是一个女人。」
「妳疯了。」他瞇起眼,失去耐心,粗暴的想把我拽开。
「不肯面对现实的人是你!你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是因为你害怕!」
我牢牢抱紧他,挣扎中,他扯掉我礼服上的细肩带--
「放手!」
他咆哮一声,粗鲁的把我甩开。
我跌在地上,礼服上的肩带被扯落……
夜晚的空气冰凉,我的身体却着了火。
月色柔润明亮如美玉,我像着魔般回首,在清澈的月光下,像魔女一样诱惑我的哥哥。
他冷冷的盯着我,没有回避,坦荡的态度像只为了剌伤我的感情。
「如果,硬要说我对妳的身体视而不见,那是骗人的。」他瞪着我,粗着嗓子低嗄地道:「男人对女人的身体有欲望,那是正常的事,但妳是我的亲妹妹,今晚的事,我会完全忘记。」
他第二次转身想走,我从地上爬起来,礼服已经滑到我的腰际、发丝从发髻上散落,我扑向他,与他一起跌倒在地板上。
「你是骗子!」我哭着喊:「妹妹跟女人有什么不一样?!你能自欺欺人,为什么不查清楚十一年前的事?!」
我像着魔一样两腿缠住他的腰,不死心地纠缠他。
他瞪着我,两眼泛出红丝。「该死的!」
他粗暴地诅咒,不但推不开不怕受伤的我,撑在地板上的手臂,还无可避免地压挤到我的身子。
我们保持着暧昧的姿势,直到他停止推开我的纠缠,阴鸷地瞪我。「说清楚,十一年前什么事?」他英俊的脸孔,僵硬得几近严厉。
我愣住,猛然回想起刚才,曾经口不择言地说了什么。
羞耻忽然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扭动身体想缩回纠缠的腿,刚才还急于脱身的他,却反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把话说完!」他的口气严厉。
「不要,好痛……」
我咬住唇,想哭,突如其来的羞耻感,几乎要把我吞没。
他瞇起眼,像在强压着怒气,然后甩开我的手站起来。
我呆坐在小屋里,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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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哥哥对媒体发布,即将与徐若兰举办订婚宴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在这个时机,也许订婚宴的日期,是早就预定好的。但我却隐约感觉,他是想藉自己订婚的消息,冲淡媒体对我的注意,或者,是打消我对他不该有的「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