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坚持,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为了省钱,我厚颜地决定吃免钱饭。
他啼笑皆非地看着我。
四个月来的磨练,我已经独立而且坚强,每一分钱,都懂得了精打细算。
时间过得很快啊……
再五个月,我就要做妈妈了。
虽然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但我决心做一名称职的单身母亲--
带着我的孩子,勇敢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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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因为产检的缘故,这天我调开家教课,因此多出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从离开江家以来,已经许久我不曾这么悠闲了,听说怀孕期间孕妇多读书、听音乐对胎儿的教养十分有益,能陶冷孩子的先天性情,于是我决定搭捷运到重庆南路附近逛逛书街,以沾染些许书香气息。
瞧瞧,我也快成为一名母亲了,凡事开始为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设想,这多不像从前的我!我已不再是一名无忧无虑,只管照顾自己的少女。
书街上人来人往,我走进一家书店随便浏览杂志柜,突然一张显眼的封面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
原来这是一张江浩南与他的未婚妻子,在斐济岛出游被狗仔记者拍到的照片。
我瞪了那本杂志好一会儿,始终提不起勇气将它从书架上取下。
就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调头离开书店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晓竹。」
我回过头,看到利瓦伊伦深思的双眼。
我瞪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隔了好一阵子没见到利瓦伊伦,这段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感觉竟然恍若隔世。
「为什么会这样,晓竹?」他看着我的肚子,沙哑地问我。
我仍然无言以对。
「是江浩南的孩子吗?」他摇头苦笑,然后自顾自往下说:「我不相信……」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窝揪紧着,于是屏息地对他说:「我必须告诉你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他瞪着我,过了好一阵子才被动地点头。
「那么就请我吃一顿饭吧!因为我现在是穷人,你一定比我有钱。」我对着他露出笑容。
然而利瓦伊伦的神情却苦涩。
于是我吃了丰盛的一餐,也把整个故事对利瓦伊伦彻底地说清楚了。
因为我了解,若不如此,他一辈子不能对我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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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生一个孩子只是开始,养一个孩子将会花费更多的金钱。
于是我希望在生产前为自己找另一份临时工作,举凡便利商店店员、餐厅服务员都可以,如何能再多存一点钱,对我言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我在机场餐厅找到一份工作,这份工作需要出卖劳力,然而可贵的是在这人情薄如纸的时代,老板并没有因为我是一名孕妇而嫌弃我,反而留下我在餐厅打工。
这人间仍然处处有情。
身为孕妇需注重胎教,我激励自己乐观地如此相信着。
下班前十分钟,我请求老板让我提早离开,因为我必须逃避利瓦伊伦固执的「善意」。
打从他知道整个故事后,令我意外的是,他非但不曾对我敬而远之,反而坚持等我生产后要当孩子的教父,于是他开始每天准时守在机场餐厅门外,只为等待我下班后,开车送我回到分租公寓。
这份善意的关怀虽然让我感激,却也造成了我的压力。
我知道自己永不可能在感情上回报他分毫,因为他的付出让我难以承受,于是我逃避他的好意,无论这份好意是基于友谊,或者怀有某种柔情的动机。
匆匆离开餐厅后,我保持轻快却平稳的步伐准备离开机场,然而候机楼那一大群出乎意料的人潮,把我困在大厅边缘。
往常这个时间机场旅客流量正常,应该不致于如此拥挤不堪,除非有明星或者知名人物莅临机场--
我看到江浩南拥着他笑靥如花的未婚妻,神色疲惫地走出闸门。
剎那间我僵凝在原地,双脚无法动弹……
下一刻江浩南的眼神忽然投向我,在四目交会那一剎那,他似乎愣住了。然而他随即若无其事地别开眼,彷佛我从来不曾存在。
人潮推挤,如此短暂的惊鸿一瞥,他不会注意到我隆起的肚子。然而从机场闸门玻璃窗的倒影上,我看到自己苦涩的表情。
「晓竹!」一只温暖的手臂忽然圈住我的肩头,顿时给了我倚靠的力量。「妳怎么没留在餐厅等我?」
利瓦伊伦的语调虽然温柔,却有些异样。
我凝滞的目光僵硬地转而望向他,这一刻,我突然感激起他的坚持与固执。
利瓦伊伦不可避免地瞥过闸门一眼,看到远处那受媒体瞩目的一对。
「走吧!」
他没多说什么,只拥着我的肩对我说这么一句,然后催促我离开。
我像个木偶一样毫无意识地跟随利瓦伊伦的脚步,任由他搂着胸口突然空洞的自己,往机场门口而去……
那临去的一瞥之间,我感觉到哥哥的眼神分外冰冷。
是我多心了吗?
肯定是的。
因为江浩南从来不将任何无意义的人事挂在心上。
何况,我只是一个被他扫地出门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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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弥补前两天产检耗费的时间,这天晚上我安排了几堂课,一直到十点钟左右课才上完,我感觉到从来不曾有过的疲倦。
走出家教中心,时间已经很晚,幸好我租赁的公寓离家教中心不远,多走一点路就能回家,我当做这是孕妇必要的散步运动,然而等我回到家中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才刚打开门,家中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话筒疲倦地缩在出租套房里,那张唯一的小沙发上。「喂?」我惊讶地听见自己倦极沙哑的声音。
「晓竹?」利瓦伊伦依旧充满关怀的声调,温柔地在话筒另一端呼唤我的名字。「妳还没睡吗?」
「嗯。」听到他的声音,我心头泛过一股暖流。然而我保守而慎谨地回答,不允许自己如此自私,接受他给予的爱护与照顾。
如果不能回报,我就不该接受。虽然现在的我,如此孤独无依,无时无刻都可能沉陷。
「刚才我打了很多通电话给妳,可是妳一直没有接电话,这么晚了妳才刚回到家吗?」他耐心地问。
「对,我刚回家,因为产检的关系我必须留在家教中心补课。」
「妳这样太辛苦!平常人兼三份工作都嫌太累,何况是一名孕妇?」
「没关系,其实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过的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电话这头,我坚强地微笑。
利瓦伊伦沉默片刻,才迟疑地说:「晓竹,妳认真考虑一下,让我照顾妳--」
「已经很晚,我要睡了!」我迅速跟他说拜拜,然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紧握着挂上的话筒,笑容从我脸上消失,我开始发呆……
我很好吗?
是不错啊,也没什么不好的……
抬起头,我看到对面书桌上小镜子里的自己,我对自己微微笑,然而那笑容是苍白空洞的。
我看到自己的眼睛里有泪,它顺着我的脸颊莫名其妙地滑下,尽管我笑着,却尝到泪水咸咸的滋味。
没什么不好的,心里却苦着,好苦好苦,说不出的苦滋味。
不是因为没钱,不是因为怀孕的辛苦,而是因为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内心那彷佛沉到深潭底的痛苦……
铃铃!
电话铃突然又响起,我吓了一跳,迟疑了一秒钟后我不逃避地接起话筒--
「维伦?我是真的很累,想要休息了……」
「这么晚才刚说完情话?」
话筒另一端传来的低沉声音,几乎让我窒息。
「利瓦伊伦?看来他是妳的新欢?」江浩南的口气嘲弄。
这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接着我冲动的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电话?然而我没傻的问出口,我知道如果他想查,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他没有调查我的理由。
「有事吗?」我尽量淡化我的口气。
「没事不能闲话家常?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变得这么生疏了?」他冷笑。
我释然地无声微笑,没有因为这番话而受伤,因为早已预料到他嘲弄的答案。
由于太了解他的个性,所以我知道他打电话来的原因只因为机场那匆匆一面,我不留恋的态度让他不高兴。
因为江浩南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从以前到现在,包括我的穿著以及所交往的朋友,他通通「必须」知道,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我轻描淡写,道出事实。
电话那头,我彷佛听见他的笑声。「十多年的『亲情』,无论妳是不是我的亲妹妹,相遇了总可以打一声招呼,不必当做不认识。」他笑着,声音却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