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打给他,他总是说他在忙,没办法多说;而她说要找他,也被他一句没空给挡下。
记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好象是……再怎么坚定的爱情,也比不上身边的一杯温开水?
所以,他是遇到那一杯温开水了吗?
从台中到台北,也不过才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有远到需要一杯爱情温开水的程度吗?!
计算机传来的声响,中断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让她霍地坐起,冲到计算机桌前坐下。
舒蔓,急着找我有事吗?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屏幕,突然有股想要拿椅子砸向计算机的冲动。
Shit居然还问这种话!
半个多月没说过话,三个多月没见过面。谈过心、好好聊聊近况了,竟然还问她急着找他有什么事?他到底有没有身为人家男朋友的自觉啊?!
况且,他透过网络问这种话,是不是也已经摆明了他一直都在线上,只是不想理会她?
纵使在心中咒骂不下千百遍,她的手指却快速打上和真正想法完全相反的字眼。
没事,只是想你。
计算机的另一端,传回一个无奈的脸色,而后是微带谴责的字眼。
别闹了,妳明明知道我最近很忙,为了做论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很忙?会有多忙?忙到连打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才刚刚沉寂下来的不满又迅速涌上心头,她将心底想法藉由文字传送给他。
如果妳急着找我是为了和我吵架,那我只能说我真的没空陪妳闹,我要下线了!
她连忙迅速回讯:
我打电话给你。
我没空。他回。
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是的话就直说,别搞人间蒸发这一套无聊的把戏!
她气忿地重重敲打键盘,而后双臂环胸瞪着计算机屏幕,等待对方的讯息。
过了三分钟后,那一端才有响应。
我打给妳。
真的是要谈分手吗?她轻轻笑着,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气忿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还算悦耳的四十和弦铃声播送着许久未换的情歌,她接起电话,并不发声。
「舒蔓,妳究竟在要什么脾气?」电话那一头,传来无奈的男性嗓音。
听到他话语中所含带的疲累,她放软了音调。「我们还算是男女朋友吗?」
「妳这是什么无聊的问题?我在准备论文,老板又故意刁难我,实在没有心力再跟妳闹下去。」
「你的指导教授不是一向很欣赏你,对你很好的吗?」
「谁知道他最近为什么突然开始刁难人了。」
「承扬……」她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开口:「我们装视讯好不好,至少这样看得到彼此。」
电话那头显然对她的提议感到错愕,一阵沉默后,才低低开口:「不需要吧,我现在没有空闲去搞那玩意,而且花钱装视讯干什么,根本是浪费。」
「跟我传讯通话叫浪费?」她冷笑问道。
「妳不要无理取闹!」他似乎火了。
听见他无辜而含怒的语调,她转开话题,轻问:「你知道我搬家了吗?」
「妳搬家了?搬到哪儿?」他又是一阵错愕。
「在我之前所租的套房附近而已,今天才终于整理完,累死我了。」
「没有叫朋友或同事帮妳吗?」
「没有感情特别要好的男丁,所以几乎都自己来,不过还好东西也不算多。」
「妳还真是女中豪杰啊!」电话那头传来取笑。
「在我累得半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忽然幽幽低问。
他沉默半晌,而后才开口为自己喊冤:「妳又没有告诉我。」
「中秋夜打电话向你问好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过我考虑换租屋处了,只是那时候你忙着和朋友一起烤肉,还对我说改天再聊。」
「妳那时候是说『想要』,又不是说确定会搬。」
「是啊,我只是说『想要』,并没有说确定会换住处。但是我们交往已经七年多了,你还不清楚我说话不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吗?还是你像以前一样对我说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所以压根儿就不当一回事?」
「我很确定妳是因为累坏了在乱发脾气,找我的碴!」他也动怒。「妳就直接说是妳自己不够独立,连搬家这种事情都要我抽空上台北去帮妳;就直接说妳不想要自己处理,妳根本就需要一个苦力不就得了?」
「我们究竟还算不算是男女朋友?」她真的好失望,他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她还不够独立吗?
一个在南部成长的女孩子,孤身在全无亲戚居住的北部生活、在北部工作,大小事情自己包办,这还不算独立吗?
「不要老是拿这个问题来压我,身为妳的男朋友,就一定有义务要当妳的苦力吗?那妳是不是也应该尽妳的义务,过来台中帮我整理房子、帮我洗衣服、帮我写论文?」
「攻击是最好的、也最直接的防御方式,你在防备什么?」她冷冷问道。
「妳发什么神经?不想来就直说!」
「好,我星期五晚上就过去。」她真的卯上了!
今天是星期日,她在上个星期四、星期五两天跟公司请了假,运用包括周休总共四天的时间处理搬家事宜,所以明天一定要销假上班。
如此一来,想到台中找他,也只有下次周休二日的时间了。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瞬间沉默。
「真的要来帮我打扫房间、帮我洗衣服?妳不是有大女人情结吗?」许久之后,他轻笑开口,只是声音里却有一丝可疑的复杂与奇异的慌张。
「我并不是大女人主义,我只是讲究公平原则,别老是用你那一厢情愿的观点来曲解我。」她不明白,为何明明自己已经反复重申过好多次的立场,他就是听不懂。
「我不想和妳吵架,随便妳了。」
「怎么听起来又变成全部都是我在无理取闹的感觉?」她真的觉得很受伤。「告诉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最快也要明年五月底才有可能口试,现在就已经需要忙到连电话也没时间打了吗?」
「我不是告诉过妳,老板突然莫名其妙开始刁难我吗?妳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们已经快四个月没见面了,你难道都不会想我吗?」她的语调有丝哽咽。
「不要胡思乱想。」他的语气软了下来。
「这个周末,留给我吧。」
「我尽量。」
挂上电话后,她的泪水终于流下。
恍惚地想着,在坚持了七年的感情中,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高承扬是耀眼的阳光男孩,偏偏这一类型的人,其实大多潜藏大男人主义的本质,再加上他又是独子,从小就在家人的呵疼下成长;求学历程也一路顺遂,几乎可说是天之骄子,因此,从来就学不会体谅他人。
她和他的个性其实是极度不合的,偏偏在每次与他发生的冲突之中,总是她学习着步步退让来持续两人的感情。
但处处迁就的结果,换来的却是自由的缺乏、交友圈的窄小与自尊的逐日消磨。一点一滴地,在她还无法察觉的时候,软弱与无助慢慢将她蚕食鲸吞……
她想好好学习爱情,但是回首望向来时路,她才蓦然发现,在这段感情之中,她所失去的,竟然远比得到的还要多。
她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话语里有多么明显的隐藏。
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吗?
明明知道有问题,偏偏又想去硬碰硬,她还真的很傻、很牛脾气,是不是?
或许她下次应该毫无预警地直奔他的住处,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玩玩所谓「抓奸在床」的戏码,然后好好体会一下大吵大闹的感觉。
抹去眼泪后,她打开计算机的档案夹,点选存在里面的合照,按下了删除。
将鼠标挪移到「资源回收筒」的小图标上,按下右键后,她却开始犹豫。
也许……事情还不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也许……他是真的在忙。
也许……真的是她累过头,所以情绪失控了。
也许……
不想因为太过冲动而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她移开鼠标,让档案在「资源回收筒」中存放着,而后,关上了计算机。
走到浴室用清水洗了把脸后,她拿起手提袋,准备出门寻找晚餐。
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虽然实在没有食欲,但是如果再不找点东西来吃,她的胃迟早会坏掉。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不值得!
锁上门,她缓缓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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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路旁的相连骑楼下信步行走,她漂亮的丹凤眼扫视每个经过的店面,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明明一点胃口也没有,却还是强迫自己要吃东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严格说来,除了太过古怪的菜色,如蝎子、娱蚣这类动物之外,她其实什么都吃,所以应该不算挑食,可是对味觉的喜好又太过明显。
她不喜欢吃面、不喜欢吃饺子、不喜欢吃肉羹、不喜欢吃鱼丸,也不喜欢太过油腻的食物,尤其是在胃口不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