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要相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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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如此,他还是喜欢看她那明媚的笑脸,以及看似矫揉做作,实则大方率直的举止态度。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真心温婉的笑容,笑里有纯真、有谦虚,也有一些属于早熟的智能。

  他突然发现,也突然印证心中某些模糊的、还未完全成形的猜测,也许她并不是他原来所以为的--只是个爱笑、爱闹、爱玩又倔强的女孩,而是也有一些刻意隐藏起来的个性存在?

  她的笑容,像是一个烙印,在他满十四岁的前一天,深深地,毫无预警地烙上了他的脑海--他青春期时所有的、最美的记忆。

  从那之后,他们快速建立起坚定的友谊,那种近乎毫无保留的交心知己……

  第三章

  青春岁月总是消逝飞快,还来不及定下心欣赏月升日落,时间就已经在眨眼之间匆匆流过……

  刚升上三年级的学期初,学校照例举行一年一度的教室布置比赛。今天正好是假日,班上干部们于是约好下午两点半在教室内集合,而除了干部之外,其它同学们若有兴趣帮忙布置教室者,也可以自行参与。

  颜巽行怀里抱着墙报纸,手中还提着大包小包的材料,慢慢走到教室,优闲的神色在看到教室中独坐的纤细身影之后转为讶异。

  「舒蔓?」颜巽行口气不掩意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大家不是约两点半才集合吗?」

  与人有约时,他总是习惯早到,可以在等人的同时处理一些事情,或是趁闲看看书也好。可是现在才一点半,他以为自己会最早到达教室,也想好等一下要做什么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还早,而这人还是每次都在迟到边缘徘徊的舒蔓?!

  「我偶尔也想体验看看教室里面空无一人是什么感觉,不行吗?」原本让右手撑着的秀美脸蛋抬起,睨了他一眼,而后低下头,让两手同时撑着尖巧的下巴,嘟起红嫩的唇看向窗外的草地,表情是俨然已经成为金字招牌的故作娇嗔。

  他却没有错过她抬起头以前那略显迷蒙的神情。

  「怎么了?」他迅速放下手中准备布置教室的材料,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微红的眼眶。

  她垂下眼,躲不开他双手温和又有力的箝制。

  「外婆……前晚去世了……」

  他听完先是一愣,而后将她的头压入怀中,轻声开口:「对不起,生死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妳……」

  「没关系,你的胸怀借我靠一下就好。」她倚在他怀中,汲取温暖与支持。

  「那妳今天怎么还来这儿工作?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呀。」他轻抚她及肩的乌亮头发,为她在这种时候还坚持负责的态度心疼。

  他们老早就卸下班长和副班长的职务,只是同学们总是不打算让他们两人清闲,先是票选他们当了一学年的风纪,这个学期又获选为正副学艺,负责班上的许多大小比赛。

  教室布置比赛在学校内算是大事,整体设计是他和舒蔓共同完成,也因此他更明白她不愿意缺席的心情。

  她在他怀中摇头,语气哽咽。「爸妈又吵架了,我不想待在家里。」

  「需不需要面纸?」他只能这么低问。

  这两年来,他们几乎到哪儿都同进同出,感情好到曾经让许多人不停探问,他们究竟是不是一对恋人?

  但比较亲近他们的朋友们都明白,他们其实并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交往。真要说彼此之间的交情与其它人有什么不同,也只能说是死党,是知己之间的情份。

  任何想法或心情,他们都会和彼此分享,无论是讨论功课、理想、人生观或感情观,都直言不讳,少有隐瞒。

  身边的同学们从原来的怀疑,到之后习惯成自然。如果再有其它人问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暧昧时,还会哈哈大笑,帮忙解释绝不可能,要发生什么的话老早就发生了。

  却没有人明白他藏在心底,真正的渴望和心情……

  舒蔓虽然看似活泼开朗,性格中却藏着阴暗的角落,不让人触碰。

  她从来不提,他也不会主动问她。

  渐渐地,他开始明白,不是她刻意隐瞒他什么事情,只因为她可能自己也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她是坚强的,却也好强,不容许自己软弱,所以,她会逃避她自己所认为的,应该是坚强成熟人格中的不完美。

  当某些悲观因子已经完全渗透、内化入性格和思想之中时,当事人往往已经毫无所觉了。而这样的她,看在他眼里,也只能默默心疼,在沉默中将所有关怀化作叹息。

  和舒蔓相处愈久,他就愈是知觉到她性格上的空洞矛盾;深藏的心意,也愈来愈说不出口。

  「面纸喔?等一下吧,我记得书上都是说,美人梨花带雨的脸庞,最是凄艳了,所以就让我再保持这种唯美几分钟吧!」她在他怀中摇头,故作轻快地娇声推却,下方的水泥地上,却迅速累积水珠,缓缓晕开、渗透。

  「书上说的妳全都信啊,那电视上每天上演的苦情连续剧妳信不信?」他故意取笑她,明白她这时候不希望有多余的安慰。「这种时候还要考虑哭得唯美不唯美,许小姐,妳会不会自恋到有点过火?」

  她莫名所以地摇头又点头,因为他的话而轻轻笑了开来,他轻触她头顶的手掌,温柔到让人觉得好安心、好温暖……

  「拿来。」她的头依然低垂,伸高一只手毫不客气地跟他索取面纸。

  「喏!」他从口袋中拿出袖珍面纸,抽两张给她。

  面纸上仍有他体热的微温,头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她等于完全被他的气息包围。

  擦掉泪水,再擤擤鼻涕后,她离开他的怀抱,眼光掉向窗外,神情有些空洞。

  「自我有记忆以来,爸妈几乎天天吵架,后来愈吵愈凶,两个人开始酗酒,然后,也开始会打我出气。」

  「这……」

  初认识时,他曾经以为她是从小就被疼宠到大的女孩子,应该会单纯、快乐到老,后来虽然不敢再如此肯定了,却没想到事实与他所以为的会差异这么大。

  难怪,在两年来的相处言谈中,几乎没有听过舒蔓提起自己的家人。要有也是他人提问,她则轻描淡写地回答。而在那些回答中,多半只提及她自己的外婆和早逝的外公,却鲜少谈到她的父母。

  想起前一阵子他教她学游泳的时候,看到她的大腿上有一道细长的淡色疤痕,而她那时候面对他的询问,也只是笑着回答那是不小心摔下楼梯时所受的伤。

  有哪一类的楼梯会让不小心跌下的人受那样的伤?

  当时他虽然怀疑,却也没有加以追问。

  没想到……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以为我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而之所以会和你杠上,是因为我个性好强不肯服输所致,所以你才会老是有意无意地激我,不是吗?不过我也真的很不肯服输就是了。」她轻笑着,面容上有丝成熟的忧伤。「其实也还好啦,至少我有外婆宠我,只要她在,我可以躲在她的羽翼下。」

  她的话让他又一时无语。当时他会激她的原因,她只说对了一半。

  另外一半原因,则是他早在两人初识之时,就喜欢上她了,所以下意识地,不想看到她行为中隐隐显现的幽暗面。

  这样的心情,他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但是这些剖白,他说不出口。

  也就是说,在舒蔓的认定里,也许外婆才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受到的打击才会如此之大……

  他因为明白她情绪失控的原因而心疼,却也为她偏执的认定而心惊,只能哑着嗓子开口:「妳下午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散散心,或者我等一下也跟其它人请假去陪妳?」

  「你发神经喔,不用了啦!去年我们班教室布置得到全年级第一名,今年还说一定要保持名次,不是吗?我们怎么可以落跑不参与呢?」她深深吸一口气后,转过头看他,语气仍是带有些许颤抖的试图轻快。「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年纪已经够大,也无所谓了,可是他们居然在外婆的灵前又吵起来,所以我才会一时情绪失控。对不起,害你被我吓到了。」

  他深深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而后又抽出面纸,温柔地擦去她眼眶中再度无意识滚落的眼泪。

  她望着他替她心疼的表情,心底猛然一动,好象有某段原本坚固的城墙,被突然狠狠敲碎、摧毁,并带入前所未有的温暖与明亮。

  「哎呀,怎么会这样?」她连忙捣住脸,想止住眼泪,可是那些温热的液体却彷佛有自己的意志似的,愈流愈多,愈流愈急。

  「妳先去找地方洗洗脸吧。等一下如果其它人来了,我会告诉他们妳突然有事,会晚一点到。」他将整包面纸塞入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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