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掌柜的,够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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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她叫喜儿。」魏子道。

  「喜儿……拜见寨主……」那女孩胆怯地移动着步子,彷佛心里很害怕,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十指不断绞着衣角。她稍稍拾眼望了望殷飞龙,然后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声音细若蚊虫,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魏子,」殷飞龙低低地道,「这女孩不会是被你抢来的吧?」

  「大哥,冤枉呀,你有明文规定不许兄弟们强抢民女,我哪敢呀!」魏子一脸无辜。

  「不是抢来的,难道是从人贩子那儿买来的?你们这些抢东西抢惯了的家伙会自己花钱买东西?」

  「大哥,虽然不是从人贩子那儿买的,但的确不是强抢,」魏子回头对那女孩唤了一声,「喂,妳也说句话,是否是自愿来此呀?不要让大哥误会咱们!」

  「喜儿……的确是自愿来此。」喜儿怯怯地答。

  「妳的名字叫喜儿?妳有父有母,怎么会自愿来此?,」殷飞龙问语出奇的温柔。

  「喜儿的母亲早已亡故,今春父亲也病重,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掉买药了……喜儿逼不得已,只好自扎草标卖身救父,是这位好心的哥哥给了我银子,并让我来……来伺候寨主您。」

  「你们这不是趁人之危吗?」他转身狠狠瞪了魏子一眼。

  「大哥,我们救了她的父亲,怎么能算趁人之危?」他不服。

  「几位哥哥的确没有强迫我,」喜儿大力点头,「家中除了父亲之外再别熟人了,喜儿无依无靠,又无力谋生,常常饱一顿饿一顿……听说寨主身边无人伺候,喜儿甘愿当个打杂的,为我和父亲挣一日三餐。」

  「大哥,听见了吧?」魏子得意扬扬地一挑眉,「我说了没有强迫她!」

  「好吧,」他终于点头,「妳就留在我身边吧,每天拿些饭菜回家给妳父亲,月底我再给妳算工钱。」

  魏子诡异一笑,朝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愣怔之后,连忙叩叩磕头。

  看着那眉心的朱砂痣随着磕头的动作晃动,忽然一阵感伤又窜上殷飞龙的心头,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独自踱向门外。

  许久没有这样的忧愁情绪了,他一直以来都以气壮山河的霸王自居,强迫自己忘掉惨痛的回忆。

  但今天,一颗重遇的朱砂痣让发生在雪沁山庄的往事袭上心头,他忆起了不知名的她,也忆起了父母的死……

  这个春天的傍晚,不同于那个下雪的傍晚,但夕阳给他的感觉却是同样的阴沉晦暗。

  他来到院里,凉风拂过他的长袍。

  院里的绿树间拉了无数道绳,有人在晾衣,衣裳随着长风飘荡,哗啦啦地响,那人便随着这响声哼着歌谣。

  「就要吃晚饭了,还出来做什么?」哼歌的人瞧见他踱过来,回眸笑道。

  原来是曲安安。

  她的病看样子已经好了,一身轻便的装束,一脸恬淡的妆容,神采奕奕的模样。

  「出来随便走走。」他淡淡地答,继续踱着步子,最后依着一棵树站定,目光却依旧飘忽不定。

  「怎么了?」她觉察到他的不悦。

  「没事。」他的思绪仍沉浸在昔日里,面对她的关切有些心不在焉。

  「这些天……多亏你细心照顾我。」曲安安忽然低眸娇羞一笑,似花瓣被凉风吹过。

  「大病初愈,不要过于劳累,」他指了指她晾在树间的衣物,「这些事叫下人们做便好。」

  「可我想亲手……亲手为你做点什么。」她的声音更低。

  「为我?」他一怔。

  「嗯,」她真心诚意地点了点头,「你照料我,我总该报答你一下才对,可你什么也不缺,我也想不到用什么方式来报答……所以我想着,亲手为你洗几件衣服……」

  「妳是说……」他不由得一惊,「这些衣物是我的?」

  「刚从你房间里收拾出来的,」曲安安不好意思地咬咬唇,「虽然擅闯你的房间是我不对,可……」

  「等一等!」他似猛然想到了什么,「那件黑色的袍子,就是我搁在椅子上的那件,妳也洗了?」

  「哦,那件袍子呀,」她笑了,伸手一指,「它看上去又脏又旧,而且也没见你穿过,应该不是你经常换洗的衣服吧?喏,我晾在那儿了。」

  「妳……」殷飞龙非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像谁挖了他的祖坟似的,双眼瞪得骇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那袍子晾挂的地方,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脸色微凝,怯怯地移到他身后。

  「谁让妳多管闲事!」他回头对她大吼,吼声震天,「妳把它洗破了,妳知道吗?」

  「就破了一个小洞……」她支吾着开口,「这布料年月久了,自然会破的……」

  「妳不洗它,它会破吗?」他眼中泛出一缕血丝,扬起坚硬的拳头,似要向她揍去……但良久、良久,他终究忍住没有下手,拳手侧了一侧,击在近旁的树干上,木屑顿时飞溅。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扯下那件袍子,离她而去。

  愣在原地,曲安安双唇哆嗦,指尖发颤。

  她不过一片好意,想讨他欢心,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大发雷霆?她又不是存心弄破那件袍子的……就算她做错了,不过是一件又脏又旧的袍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她还不如一件袍子吗?

  曲安安从小到大,从没如此伤心欲绝,双眼顿时弥漫了泪水,鼻尖窜起多年未曾有过的酸楚。

  刚想用指尖抹去泪水,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唤她。

  「曲姑娘--」

  「叫我做什么?!」曲安安没好气喝道,回眸一望,竟是魏子在跟她说话。

  「曲姑娘,妳跟我大哥闹别扭了?」他嘻嘻笑道,「我刚才看见大哥冲上楼去,连晚饭也不吃。」

  「我不过替他洗了几件衣服,他就对我发脾气,哼,好心没好报!」泪水弄得她双眸痒痒的,想抹干,但当着这个好管闲事的人面前,她又不敢轻举妄动,让他发觉自己的伤心。

  「洗衣服?」魏子一击掌,恍然大悟道,「难道妳碰了他那件黑袍?难怪大哥会生气呢!」

  「怎么?那黑袍是他什么相好的女人送的?别人碰不得?」她胸中霎时溢满醋味。

  「衣服的确是一个女人做的,这个女人在他心中也的确很重要。」魏子的嗓音忽然变得低哑神秘,「不过,她不是大哥的旧情人。」

  「那是谁?」

  「他、的,娘、亲。」

  一字一句,简短有力地传入她的耳朵,曲安安一震,「什么?他的娘亲?」

  「这件衣服是大哥的娘亲为他爹爹做的,已经缝有十多年了……据说那一年他爹爹过生日,他娘亲就缝了这件袍子给他当礼物。」

  「十多年了……」她喃喃自语,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怪不得,原来就是那一件……不过生日的时候送黑色的衣物,好像有点……」

  「好像有点不吉利?」魏子耸耸肩,「的确不太吉利,可是大哥的娘亲只能如此,因为她只有黑色的线。」

  「只有黑色的线?」这倒让她费解。

  「曲掌柜刚才可有仔细看看,那线并非普通的线。」

  「哦?」曲安安只记得那线乌黑发亮,不知是什么丝捻成的。

  「那线……」他顿了一顿后道:「其实是他娘的头发。」

  「什么?!」她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第一次听到他娘用头发帮他爹缝衣服的时候,也很惊讶。据说是因为他爹爹长年不在他娘亲身边,所以他娘亲希望他爹爹穿上这件衣服时,就像有她陪伴一样……」

  「用这么多的头发缝制一件衣服,如果换了我,我可舍不得。」她的一颗心受到震撼冲击。

  「听大哥说,他娘从前的头发乌亮如云,长及足踝,可自从缝了这件衣,那头漂亮的长发就再也不见了。」说到此处,一向嘻皮笑脸的魏子不由得有点哽咽。

  「怪不得他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终于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曲安安难过地点了点头,「换了是我,也会非常生气又难过的。」她的心泛起自责的疼。

  「好了,曲掌柜,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他晃了晃手,彷佛要把伤感的气氛打散,「来说说别的。」

  「别的?」

  「对呀,想请妳帮忙准备些红烛、窗花、灯笼、炮竹,过几天,咱们黑禹山想借妳的地方办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她诧异地抬眸。

  「嘻嘻,我们大哥要娶押寨夫人了!」魏子大声宣布。

  「押、押寨夫人?!」曲安安顿时觉得耳际嗡鸣,「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姑娘是大哥刚刚买来的,眉心有一颗红痣,大哥对她疼爱得不得了,决定给她一个名分,立她为押寨夫人。」他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眉心有一颗红痣,你们大哥就对她疼得不得了?」

  「对呀,我们大哥最爱眉心有一颗红痣的女子,天知道他哪来如此癖好。」魏子无奈地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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