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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伯回身,一脸「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煌辰星假装没瞧见,将家丁挥开,说:「妳找我有何贵干?」

  「我……你是煌府的管事?我……那个黄新大哥……菓子……」平时的伶牙悧齿皆没用处,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

  「胡姑娘,妳我仅只一面之缘,唤我大哥,煌辰星着实不敢当。」他瞄了那篮子一眼。「妳的美意我心领了。方才下人有所得罪冒犯之处,我在此赔罪。我会赔偿姑娘的损失的。」

  煌辰星?四仔闷哼一声,敢情连名字也是假的。他们傻傻的被人当猴子耍着玩。也怪他们自己真把一切当真。

  「原来你那天说的都是骗人的。」胡姬儿回过神。

  煌辰星不承认。「我可没存心讹骗姑娘,是姑娘攀亲带故之心太过于殷切。」话中夹刺。

  「你!?」胡姬儿眼儿冒火,蛮狠的瞪着他。

  「我尚有要事,恕无法奉陪了。」

  「煌……嗯,总管!」家丁犹豫一下。这里该如何收拾?

  季伯道:「赔给胡姑娘一篮新鲜的糕点菓子,另外再添十两银子。」摆个手,这样打发掉便成。

  「是,总管。」

  「喂!这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乞丐!」胡姬儿嚷嚷。

  「胡姬!」四仔扯扯她。

  十两银子耶!够他们用上好一阵于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老虎儿。」提醒胡姬儿。

  胡姬儿眼珠子一转,气消了一半,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甜在嘴里,另外五成的气跟着也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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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淡风轻,天清日明。天气好,从煌府的后院,可以清楚瞧见绵亘在上京城南外郊的岭南山峰。山木青翠,仿似历历在目,几若在眼前。

  亭子里,仍是一身月牙白装束的煌辰月,安详的靠着软椅背,望着煌辰星在他空了的茶杯注满温热的新茶。

  「季伯结实的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将你拖下水。」煌辰星将杯茶小心移到煌辰月座前。

  「别这么说。能替大哥分劳,辰月心里非常高兴。」那表示他还是有用之人,不光白食米饭。

  「我一直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好比那秦世玉,你应付得相当好,偏偏季伯杞人忧天。」

  煌辰月微微一笑。「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连累季伯替我操心。」

  「季伯就是那个脾性。听他的,莫去跟他争辩反而太平无事。喏!乖乖听他的在屋子里闷两天,他这不就让你我都出来了?」

  煌辰月平时深居简出,喜爱清静,前些时受到风寒,是以这两日更深居简出。至于煌辰星,则由于胡姬儿那件事,不待季伯唠叨,自己先识趣的「反省」,乐得待在府里头逍遥。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大哥,你真是做得有点太过,难怪季伯会生气。」煌辰月微微又一笑。

  煌辰星耸个肩,不甚在意。「亏得季伯动怒,这两日方才给我一些清静,没在我身边唠叨着娶亲之事。」说着摇头,甚至叹起气,好象这件事真有那么为难。

  「也难怪季伯会着急。大哥,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娶房妻妾了。」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那你自个儿呢?」

  一丝苦笑浮现在煌辰月俊秀的脸上。

  「你莫再胡思乱想。」煌辰星了然。

  煌辰月朝他投去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虽则他不是无病多愁之人,性情且宁静平淡,偶尔思及仍难免有身世之伤或感叹。

  煌辰星与他,原有姑表之亲。他母亲本为煌家小姐,远嫁外地,与夫婿相继病殁,留下他一独子。煌老爷可怜无怙无恃的外孙,将他接回煌府,改从母姓。

  煌老爷生前处事低调,煌府虽为上京城大户,一向并不张扬。煌老爷夫人相继故去,留下煌辰星煌辰月兄弟,由季伯辅佐,仍秉持低调不张扬的行事态度。

  然而,煌府毕竟是京华大户,煌辰星未及弱冠,便不断有媒婆上门说亲。煌辰星烦不胜烦,招数百出,结果就有了那些匪夷所思的传言。

  但媒婆好挡,一些闻风上门的官爷可不好应付。「司坊令」秦世玉就是一个例子。

  秦世玉虽然只是个小司坊令,也不过长煌辰星数岁,算是少年得志。他原是受上司坊君之托为其千金说亲,数年下来反倒与煌辰星两兄弟结为挚友,得闲时便上煌府一探,每回总要将说亲之事提上一提,惹得煌辰星不胜其烦。

  上京城中像秦世玉这样的司坊令不知凡几。司坊令之上尚有东西两坊尹;两坊尹之上则是上京城府尹;府尹之上还有个权大位高的京兆尹。

  一官叠一官,皆不是好应付的。小煌辰星四岁的煌辰月因还不到娶亲的适当年龄,加上体弱,虽然长得眉清目秀,官家皆有所保留。煌辰星便将煌府主位交给煌辰月,自己充当管事。

  多年下来一直相安无事,不再有恼人的媒婆上门说亲。

  可季伯对这件事一直有意见。煌辰月虽是表少爷,煌辰星则才是嫡出。虽然他不是对煌辰月有意见,但好好一个煌家主人变成什么管事的,不叫他嘀咕才怪。加上,煌辰星迟迟不肯娶房妻妾,后继无人,季伯自然更加忧心忡忡。

  「我看你身子愈来愈健朗了,不消多时便可与我一起到各家店铺巡视,分担一些事务。」煌辰星啜口茶,面带微笑,心中已开始计画。

  煌辰月则仍是那种恬淡无争的微笑,摇头说:「我是很想帮忙,也希望能帮得上大哥的忙。只是,生意上的事我一窍不通,交给我行吗?」

  再说,以他的性格也不适合。

  他的身体情况愈来愈好,日渐强壮。之前多少因为体弱的考量,现在完全没了这层顾虑。但他生性宁淡,又喜爱清静,加上多年深居简出的静养,变得愈发沉稳安详,实在不适合汲汲营营,大概也应付不了打理生意的忙碌。

  「帮我看看帐总成吧?」煌辰星说:「如果你不喜欢,不必勉强。但多出府逛逛,四处看一看也是挺好。」

  「这倒是。」煌辰月又笑,温颜添上一抹好采。茶凉了,他举杯至口又放下,说:「对了,上回事情怎么解决?没让人家受委屈吧?」比起煌辰星,他性多温柔体贴他人。

  并非说煌辰星不体贴他人、性不温柔,只不过煌辰月沉静和善,相较之下,更多一分柔软。

  「让底下的人打发处理了。」煌辰星并不甚在意。招手叫进一名在亭外的仆从,当日就在府外。询问道:

  「煌安,那日府前嘈闹那件事后来怎么了?」

  「回管事,季伯让咱们府赔给那位姑娘一篮菓子糕点,另外又给了十两银子,打发他们走了。」

  「她肯收下?」

  「是的。」

  这本在他预料之中。煌辰星微微撇嘴,朝煌辰月笑了一笑。倒也不是嘲讽,然而这等事就是这样,不会让人意外。

  煌安却接着说:「那位胡姑娘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收得挺理直气壮。我从没见过像她那样不顾羞、不害臊的姑娘家。」边说边摇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煌辰星先一愣,跟着忍俊不住放声笑出来。亏她说得出来!

  想也知,脸皮都厚得找上门,这种话有何困难。

  煌辰星还待再问,另名家丁神色仓惶的跑进后院,大声叫嚷:「不好了!煌管事!煌管事!」

  煌辰星等他站定喘了口气,才说:「我好得很,哪里不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那个……不好了!」家丁气息仍急促,又急着交代,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大力吸口气,长吐出来,才赶紧说:「前厅突然涌进一堆媒婆,季总管应府不过来,要我过来请煌管事快过去!」

  「媒婆!?」这一惊非同小可,煌辰星倏地一跳,拢蹙紧眉头。「到底怎么回事!?」甚且高声叫出来,嗓声尖锐变了调。

  家丁脸露古怪神色,不敢直视煌辰星,又斜眼偷觑,欲言又止的。

  「这个……呃……」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简直用吼的了。媒婆没事怎么会上门来?一来还是「一堆」!

  「是!」家丁一震,赶紧回话,说:「是这样的,煌管事,最近大街上有个奇怪的传言……」目光往煌辰月方向一飘。

  「都叫你别吞吞吐吐的了,还不快说清楚!」

  「是!」家丁不敢再造次,一口气说:「最近这几日大街上有个奇怪的传言,说是煌府公子儒雅俊秀,玉树临风,可年近而立之年却尚未娶亲,原来不是因为公子有任何暗疾,而是因为替故去双亲守长年孝,现在孝期已过,煌府公子打算觅个合适佳人。」

  太离谱了!

  煌辰星重重跌回座椅上,太过于讶诧吃惊,一时竟说不出话。

  究竟从哪生出如此荒唐的谣传?

  煌辰月今年二十有四,年近而立之年的是他,有什么儒雅俊秀显然形容的是辰月,根本将两人混为一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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