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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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少年声音才结束,一只大掌就拍在梁望月肩上。「听说你在我的海岛上住了三年,现在才来拜访我,真懂礼貌啊!」除了发须见白,祭老太爷说起话来就跟年轻小伙子一样,声若洪钟,精悍的脸容甚至有一丝顽强。

  梁望月起立,嗅出老人家身上的酒味。他撇唇一笑,拿起酒杯敬祭老太爷。

  「敬您这座美丽的海岛,让我忘记太多事--」

  老人家哈哈大笑,拉着梁望月,往主桌坐。

  「老太爷喝醉了。」梁望月被挤入多婕旁边的空位,多婕小声地在他耳畔说着。

  梁望月回眸望着她。她勾唇微笑,拿起口布,擦拭他的嘴角。

  「沾了一点色拉酱。」她说着。

  「多婕啊,」拿着酒杯回到位子上的老人家,眼神贼溜,望住对座三名年轻人,说:「莲邦一听说我帮妳安排了相亲的事,飞也似的跑来海岛……妳现在还跟那小子交头接耳……太亲密了……不怕莲邦伤心……」

  「姑丈,您喝太多了。」皇莲邦捏住香槟杯细瘦的杯腿,优雅地喝了一口,转头盯着坐在多婕左侧的梁望月。

  梁望月也瞪着他。两个男人像在下战帖,中间的多婕站了起来,走到餐食桌去取菜。喧喧闹闹中,祭老太爷「没醉、没醉」地喊着,皇泰清逢人猛劝酒,打算今晚醉死,一些祭家女眷已先离席,在后厅堂里喝餐后茶。梁望月跟着离座,找寻多婕的身影,悠晃着。

  这露台真的没点一盏灯,光靠月亮色泽染绘出夜晚的浪漫。

  多婕站在餐食桌前,看似认真地在拣菜。

  「妳相过亲啊……」梁望月走到多婕背后,低沈的嗓音,听起来很不经意。

  多婕端执一杯酒,转过身,看着他拿下眼镜,坚定的眼神让她觉得他的话像是在问她:妳跟谁相亲?

  她微微一笑,举高酒杯。「这酒很好喝,你喝了吗?」

  梁望月也对她笑,说:「妳该喝喝我酿的酒--」

  多婕神情一闪,瞪大眼。「你会酿酒?!」

  梁望月戴上眼镜,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取的酒放回餐食桌上。「妳该跟我回菜园湾农场,我会请妳喝我酿的酒。」他拉着她,往露台下的草原走。

  一抹拿酒杯的男人影子,跟着他们走下阶级。

  「小婕--」皇莲邦的嗓音在叫她。

  多婕和梁望月同时回头。他们默契太好,令皇莲邦皱了一下眉头。

  皇莲邦一手各拿一杯酒,朝多婕走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今晚还没好好喝一杯。」

  多婕歪着头,眨了眨眼,彷佛想起了什么。「我明早要帮一个病患动手术,不能喝酒,你跟梁先生喝吧。」

  梁望月一愣。不能喝酒?他刚刚明明看到她取了酒,莫非她是不想跟这个姓皇的喝……梁望月撇唇,心里有些得意,顺手接过皇莲邦左手那杯酒。

  皇莲邦瞥他一眼。

  「你们不是好久不见了吗,慢慢喝嗯。」多婕挣开梁望月牵她的手,走到露台阶梯坐着。

  皇莲邦微微扬唇。他喜欢她摆脱梁望月大掌的举动。

  多婕看着两个男人站在月光下的草原,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

  「妳在笑什么?」抱着幼狼的少年走到多婕身边坐下。

  「冠礼少爷。」多婕对少年一笑。

  祭冠礼是祭家老太爷的长曾孙,今年要满十六了。「这只狼是妳的?」他将幼狼放在脚跟旁,捧着碎起司的手掌,凑在幼狼鼻端,喂食。

  「牠叫圣徒,是那人的病患。」多婕说道,柔荑抚着幼狼的颈背,眼眸望着草原上的男人。

  「他跟表叔公都喜欢妳……」祭冠礼淡淡地开口。「妳呢?妳喜欢谁?」

  多婕转头,短暂看祭冠礼一眼,又回眸,保持笑容看着两个男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皇莲邦了,他们曾经一起在菜园湾农场那棵橄榄树下听爱情故事,那时,她以为她将来只会嫁给皇莲邦。

  昨天,她遇上了梁望月,他是她最欣赏的科普作家,八年前,他已透过文字抓住了她的心。

  这两个男人,今天碰在一起……

  「妳是不是比较喜欢狼?」祭冠礼突然又丢出一个闪电似的问题。

  多婕神情一恍,抱起圣徒,笑出声来。「我的确比较喜欢狼。」

  第三章

  梁望月送多婕回到龙鳞湖区的住处。

  他将车子停在她家门外的大树广场。时间是凌晨两点,浓密的树荫遮去了月光,那幢雅致的木造楼房正门廊檐下,亮着一盏灯。

  多婕下车,走向屋门。幼狼圣徒摇摇摆摆地跟在她后面,梁望月熄了汽车引擎,下车关好车门。

  「今晚,麻烦妳收留一晚--」他走出树影遮荫的范围,弯身抓起圣徒,单手插腰,姿态潇洒地盼着多婕的背影。

  多婕站在门前的铺木走道,手摸着廊柱,旋过身来看他。

  皎洁的月光在他眼镜镜片上,抹了一层神秘光雾,看不清他的眼,只见他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说:「我喝了不少酒,担心开夜车出事……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龙鳞湖--」

  「那儿很适合搭帐篷露营。」多婕马上接了一句。

  梁望月头颅斜偏,撇撇唇,举步向她靠近,一面又道:「妳真的不担心我把车开进湖里吗?」

  「你会吗?」多婕将幼狼圣徒抱进自己怀里。「如果你打算将车子开进龙鳞湖,那我和圣徒一定会庆幸我们提前下了车。」她打趣地说着。

  幼狼圣徒嗥叫了一声。

  「小叛徒。」梁望月长指朝狼耳朵拨弹,自嘲一笑。

  多婕回身开屋门。「来吧,」她走进屋里的玄关,以主人的口吻对他说:「请进──」

  「多谢收留。」梁望月噙笑的俊脸,有股无赖劲儿,像是真的醉了。「通过这扇屋门,我想,我会醉……」他低语着意大利文,走进她的住处,对任何男人而言,绝对是充满神圣新奇的诱惑。

  多婕点亮玄关的吊灯。奶黄色光芒从水滴状灯泡释放,照亮了廊厅。廊厅直通过道,右侧梁拱挑高的开阔空间,光线昏幽,应该是客厅。梁望月站在玄关,看了看挂在廊厅左侧墙面上的几幅照片和图画。多婕把圣徒往地板放,拍拍牠。圣徒大摇大摆地走起来,东嗅嗅西闻闻,笨拙地将后脚往前提,搔搔耳朵,钻进玄关桌下,占据那块丝织的波斯地毯。

  「找到睡觉的地方了。」梁望月一掌按在桌缘,弯低身躯,探看卷缩四肢,准备睡觉的幼狼。

  「圣徒,」多婕也蹲下,柔荑顺顺幼狼的背毛。「好好睡,晚安喽--」

  「应该说早安了……」梁望月魔魅似的嗓音近在她耳畔。

  多婕脸庞朝后转。他的俊颜比他的声音更近,灼热气息吹拂她洁腻的额,撑在玄关桌的那只手臂与厚实的胸膛,伸展成一道弧壁,将她罩住。

  他盯着她的眼,说:「我好像看见美丽的精灵从神秘树洞中探脸了……」

  多婕美眸晶澈,凝视着梁望月,她心中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她不曾留意时,跳了一下。他说她是树洞里的精灵,那么--那棵树肯定是橄榄树,在仲夏夜里,嫩黄花絮占满枝枒,像是闪烁的流萤缀亮树身,她在树下悄悄探脸顾盼,等待花儿结成果实。

  「多婕……」梁望月呼唤她的名字,脸慢慢移近她,直到鼻尖与她轻碰,他又拉开一点距离--一种暧昧且适得其所般的距离。

  她几乎要怀疑他是情场老手了,他怎能把男女之间的距离,掌握得既亲密又不会令人感到尴尬困窘?

  「梁先生,」她发出嗓音,感觉自己的唇擦碰了他的。他唇上有种冷冽的酒精味,她问他:「你要不要喝点解酒茶?」

  「好。」梁望月很快就回答,拉着她站起。

  那力道来得有点突然,让她整个人往他胸怀肚靠,他顺势圈住她纤细的身躯,两手交握在她腰椎处。她双臂抵着他的胸膛,抬眸凝望他。

  梁望月啄吻一下她的唇,动作极快,让人几乎不认为那是个吻,但她的唇还是红艳得像被深深吮吻过一样。

  「我好像真的有点醉了……」他说着,瞇上眼,鼻腔里全是她的馨香味。

  多婕拉开他的手。他睁开眼睛看她,她对他微微一笑,美颜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还是一样的艳丽冷静。

  「我去帮你煮茶,你自己到客厅坐一下。」她回身,往廊厅深处走。

  「多婕。」他突然又叫她,说:「妳家玄关桌的边饰,雕的是月与精灵--」

  「我知道。」她回应他。月与精灵,那是一则神话……

  「月与精灵--他们是情侣。」梁望月盯着她的背影,挑挑唇,很讶异地瞥见玄关桌上的盆栽,是一株橄榄树苗--这真是巧呀!「妳家这幢房子该不会是橄榄树建成的嗯?」他走到她背后,在她耳旁轻声问。

  她笑了,没回头,只说:「如果是呢?」

  「那妳就真的是精灵了……我是月,看见爱情在萌芽--」他咏诗般的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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