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珊瑚的四姨婆……」
「我是珊瑚的六叔伯……」
「我是珊瑚的五表叔公……」
「我是珊瑚的五表婶婆……」
「我是七表婶婆……」
「我是六姨婆……」
二三四五六七,除了独缺老大之外,一个礼拜部分光了,姚珊瑚的长辈们还真不少,加起来大概有十来个。
阮少飞一个一个的敬礼,一个一个的问候。无论亲的表的他一律一视同仁,态度都是温文有礼,看得这群老人心花朵朵开,频频点头。
真是个……好青年啊!
老人们个个都很开心。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随便,衣服都不肯好好穿。可瞧眼前这个年轻人!留着一头英国小学生的发型,额头前的刘海整齐划一,一根一根梳好,而且还戴着跟他们最疼爱的珊瑚同一款眼镜,真是相配。
这一组老人笑呵呵。
可不是吗?
另一组老人也非常满意。
瞧他身上的格子衬衫,和宽松的米色西装裤,裤脚部分还卷起来,下面配了双黑色的方头皮鞋,说有多得体,就有多得体。
对啊,就连腰间的皮带也系得有模有样,跟三表叔公的一条皮带好像,他们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年前买的。
总而言之,他们都对眼前的年轻人满意极了。
长辈们目光一致地看着姚珊瑚,虽说是千年冰冻人也该解冻,表示一下意见。
「我……」她仍是一脸惊吓过度。「我……」原谅她词穷,因为她真的不晓得该跟一个和表叔公同年代的哈利波特说什么。没有更好的发型了吗?他一定得留着那头头发,糟蹋哈利波特不可?
「你来找我们家珊瑚做什么?」
她没有话说,长辈们的话可多着呢!其中又对他来访的目的最感兴趣。
「是这样的。」阮少飞清清喉咙。「我来找珊瑚,是因为我们在峇里嗯--」
他最后一个「岛」字还没说完,姚珊瑚又来捂他的嘴,可见她还是有在认真听他说话的。
「八里?」长辈们也很认真研究。「要坐渡轮才能到吧?」
「应该是要搭飞机。」另一个长辈觉得这位长辈听错,阮少飞口中的「巴里」指的应该是法国的巴黎才对。
「干嘛搭飞机?」提出在地理论的长辈不解。「坐船就好了嘛!」搭飞机多浪费钱。
「坐船要好久才能到。」另一个长辈显然还活在过去的年代,据理力争。「我记得光搭船来台湾就要花上个几天,若是搭到法国去的话,恐怕要好几个月吧?」那可是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哪!
老人们为究竟是「八里」还是「巴黎」而争论不休,倒是掀起战端的阮少飞,被姚珊瑚硬拖着趁这时候落跑。
「我们去巷子口说个话,你们慢慢研究!」
就算是夜半逃命,大概也只能到达这种速度。阮少飞再t次惊讶她的逃命能力,非常杰出。
「呼呼--」姚珊瑚几乎瘫在巷子口,如果她逃命的速度可以获颁奖牌的话,那也是他逼的。他压根儿就是未经道士超渡的鬼魂,三不五时跑出来吓人。
「我好像每次一开口说话,嘴巴都会被妳捂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阮少飞拧着眉头抱怨。
「你、你还敢说!」她会气死。「要不是我眼捷手快,你早就讲出『峇里岛』三个字。」到时候她就玩完啦!
三逗二个字下能讲吗?」他不解,那可是人间最后的天堂,又不是毒品集中地,有这么可恨吗?
「当然不能讲!」她又开始喘气。
「为什么下能?」他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算了,我懒得解释。」平时已经解释够多课文了,再说下去,她一定会去撞墙。
「为什么不想解释,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阮少飞刺探。
「我是懒得解释,不是不想解释,OK?」他脑筋的线路又秀逗了。
对阮少飞来说,这两个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掩饰内心的寂寞和脆弱,他不禁同情起她来。
「我了解。」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寂寞。
「你又了解什么?」她最怕他来这一句,上一次他也说了解,隔天就来找她,而那也不过是昨天的事。
阮少飞不答话,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她,看得她莫名其妙。
算了,她要是弄得清楚他的想法,巴黎和峇里大概也会因为地球板块挪动而重迭在一起,到时候就不必搭飞机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还是赶快弄清楚他来的目的比较实际。
「问妳的上司,罗主任。」他回答。
「你没跟她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吧?」说了铁挂,她那个人比她保守一千倍,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她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因为是同类。
「没有。」他摇头。「我跟她说,妳的书钱算错,多给了我一些钱,我要拿来还妳,她立刻就给我妳的地址。」
「好借口。」她总算安心。
「不是借口。」阮少飞严肃地摇头。「妳是真的多算了一百块钱给我,我特地拿来还妳。」
他拿出一百块和书款的清单,姚珊珊不可思议的接过清单和红色的百元大钞。对他做事一板一眼的态度,只能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深深感觉他们不适合之处。
「钱我拿走了,也了解你来的目的。谢谢,你可以走了。」永不联络。
姚珊瑚二话不说,立刻赶人。
阮少飞则是显得非常犹豫。
「我还有另一件事。」这才是他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你还有事?!」姚珊瑚叫起来。
「对,我还有事。」他点点头。「我想过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妳不管。妳一定是内心遭受了什么严重的创伤,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然的沮丧。
「我现在什么样子?」她看看自己。「我什么样子也没有啊!我正常得很,是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真正让她感到沮丧的人是他,怎么也说不通。
「我知道要承认自己内心脆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但我相信只要有心,一定能走出阴影……」
「我心中没有什么阴影,没、有、阴、影,你听懂了吗?」她简直烦到快抓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从此不过问彼此的事,你也说好。」
「我们并没有谈到这个问题。」他不记得他们有谈到这么深入。
「但你说了解了!」她尖叫。
「我是了解了。」他又点头。「我了解妳内心的苦闷,妳一定受了什么创伤,才会如此排拒男人。」
「我只是希望你离我远远的,才这么说的。」他居然把它当真。
「我不相信。」他还是坚持己见。「我们能在峇里岛相遇也算有缘,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我们不应该错过。」抚慰彼此的创伤。
……疯子,她一定是遇见疯子了!
姚珊瑚真想好好大哭一场。
不过哭并不能解决问题,眼前的难题是如何摆脱他,瞧他一副石头呆瓜的摸样,总该有弱点吧?
有什么弱点呢?让她仔细想想……咦?有了!
「你的个性一定很古板吧?」她想到一个妙招。
「嗯……嗯。」他老实承认。当初他的女朋友就是嫌他太古板,才会投入别人的怀抱。
「你最讨厌前卫的女人,对不对?」她进一步探问。
他犹豫地点点头。「女人还是保守一点好,比较惹人疼爱。」
搞定。
照这个方向下去布局就对了,铁定吓走他。
「你想不想跟我来一次约会?」姚珊瑚笑得好甜。
「约会?」他愣住。
「对啊!」她眨眨眼。「就像一般男女相识的过程那样,你想不想尝试?」
她这提议巧妙,他们相识的过程刚好跟人相反,一般都是先约会后上床,他们是直接上床却未约会,的确有从头来过的必要。
「我很乐意。」阮少飞也觉得她的提议很好。
「那我们今天晚上这个地方见,你有没有笔?」她问。
「有。」幸好他随身携带纸笔,这是他从小留下来的习惯。
姚珊瑚高高兴兴地接过纸和笔,将约会的地址和电话写给他,是一家夜店。
「晚上八点,不要迟到哦!」想到就将摆脱他,姚珊瑚忍不住回头给他一个飞吻。
当天晚上,阮少飞准时赴约。身上的行头和白天完全一样,只是多换了一双布鞋,勉强算是打扮。
相对于他的缺乏变化,姚珊瑚可说是大变身。白天的碎花宽洋装换成一件紧身黑色细肩洋装。低跟拖鞋换成三吋高的高跟鞋,修长的美腿包裹着一层黑色丝袜,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性感,和白天的邻家女孩,完全是不同气质。
「我们进去玩吧!」她搂住他的手臂,把他拖进夜店。
此外,她脸上的妆也画得很浓,涂墙壁似地。要他说,他反而比较欣赏她不上妆的样子,清新又自然,非常吸引人。
他们一进入夜店,迎面立即扑来浓浓的烟味和酒味,还有隆隆作响的音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