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就算再怎么不想听,声浪依旧源源不绝地传入他耳中……
"西门贤弟,你刚到洛阳,难免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我胡铁刀能在这里结识你,可见咱们也算有缘,就说件事让你注意注意,以后也好有些提防吧。"坐在客栈一楼,身著青衣的彪形大汉对著坐在他面前,身著白色儒衫的文士说道。
彪形大汉的声音大如洪钟,响遍客栈每个角落。
"愿闻其详。"男子笑道,白皙的脸上满是好奇。
"你在洛阳城附近行走,如果见到身穿白衣、披红褂袍、红巾系发、腰系双刃的人,不论对方是男是女,都尽可能离他们愈远愈好,知道吗?"
"为何?是这一门派的人特别可怕吗?"
"岂止可怕,简直可令人发指。"胡铁刀强调性的颤抖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赤云教的手下。说到这个赤云教,本来因为教义和武功都太过邪门而受到名门正派的排挤,因此孤立在边疆。但是自从两年前赤云教的右护法杀了他们的教主铁赤云而自立为主后,江湖上从此掀起腥风血雨,简直是一场恶梦。"
"哦?"儒衫文士好奇地询问出声。
胡铁刀喝了一口酒后,便又继道:"你想想看,区区一个护法,武功应该远远比不上他们教主,为什么能够杀主自立?"
"也许那位护法原是赤云教教主的亲信,因此有了近教主身的可趁之机。"
"不,不,贤弟你猜错了。铁赤云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就算他肯传授弟子武功,也绝对不会让他们超越自己。而右护法之所以能够杀了他们教主,不单是因为她成了相当可怕而怪异的武功,晏郡平的帮助也是主因。"
"晏郡平?传闻鬼避阎王愁的神医晏郡平?"儒衫男子惊讶道,口吻俱是信念冲击的不愿置信。"听说他不仅医术卓绝,武功更是了得。相貌俊逸、温文和善、乐於助人且一介不取,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为他尔雅潇洒的风采心折,愚弟向来只能闻其声名,只恨自己无缘结识此等人物。因此我相信神医所结交、帮助的人,一定不会有大奸大恶才是吧。"
"哈!这你就错了,再厉害的人,面对情关,多少人能躲过?"胡铁刀哼笑道。
"情关?那名护法……不,赤云教现任教主是个女的?"这回那儒生可是结结实实地惊呼了。
"没错,她的名字叫做季嬿,两年多前本来准备和晏郡平完婚,却被铁亦云硬生生给挡下。后来季嬿虽然杀主自立,也因为练功而导致走火入魔,所以两人的婚事就一直耽搁下来。可怕的是,季嬿所练的邪门功夫,每个月都需要活人血祭。"
"活人血祭,这……"那儒生脸色开始发白。
"唉!江湖上受过晏神医帮助的人也算不少,因此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有些容忍,但这种事情毕竟太过残忍吓人。"
"容忍?牺牲的可全都是活生生的人呀!"懦生叫道。
"是呀!谁愿意活在可能被活活血祭的恐惧之中呢?所以去年八大门派联合,打算灭了赤云教,结果大败而回。"
"愚弟略曾听闻,说八大门派的功夫俱为武林翘楚,不是吗?"
"是又如何?仍旧不敌赤云教啊!"
"那……当今武林,不就没有人能够对付季嬿了?"儒生双手环胸,藉此压自己的颤抖。
"有一人或许可以……"
"谁"
"荟龙帮帮主。如果要问谁的武功是现今江湖上最强?非他莫属,可是他不愿意插手江湖的事。"
"若以万民福祉来说服他呢?"
"没用的,不然八大门派也不会输得这么凄惨,回来的人马,甚至不到原来的三成。"
"怎会如此?"
"季嬿那妖女所练的武功,诡异得令人发毛,不过才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八大门派的人马已经去了几乎一半,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撤退。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回程途中还是有许多人丧命。也因为这一战,给了赤云教进驻中原武林的机会,导致现在人人自危。所以我才叫老弟你避开他们,小心为上。"
"多谢大哥叮咛。只是小弟仍有一事不解,那晏神医呢?眼见生灵涂炭,他不予理会吗?"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来,还真是令人不唏嘘。
"哼!亏我还私心仰慕晏郡平如此之久,原来他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又贪好美色的平凡人罢了。"白衣儒生嗤道。"因色忘义,见死不救,实在有辱神医美名,今天闻听胡兄这一席话,愚弟真为以前对晏郡平幼稚的崇拜仰慕感到羞愧耻辱至极!"
"唉!兄台此言有失公允喔。"突来的娇脆女声打断那位白衣儒士本欲再续批评的言论。
也是在这时,那儒生和胡铁刀才惊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两人已经成为客栈中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阁下曾经见过晏神医吗?而晏神医可曾逼你仰慕他过?明明是你自己一头热的崇拜,怎么现在又一副义愤填膺、悔不当初的受骗样?"女子开始取笑那名儒生。
"我是没见过晏郡平,但以他如此卓绝清高的声誉,居然做出此等助纣为虐之事,岂不令人失望至极!"白衣儒生反驳。
"敢问公子,晏神医可有杀人?"
"是未有听闻,但他见死不救,反而放任自己的末婚妻危害世人,不就摆明了助纣为虐?更何况只是没有人见过他亲自杀人,并不代表他真的没做过这种丧心事。想想季嬿需要靠活人鲜血来延续自己的武功及生命,而他这个号称神医的人救不了,哼,说不定仰赖人血这种祸世主意还是他提出的……你!你那是什么态度?"
儒生本来被她轻视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因而振词反驳,在反驳的言语中益发觉得自己的推论有理,所以也就愈说愈起劲,不料那名女子已不耐烦地侧身用斜眼睨他,嘴里还发出"啧!啧!"的藐视声响。
"你还知道本姑娘这是在轻视你啊!"女子的口吻俱是不可思议,脸上却佐以孺子可教的傲慢表情。"亏你还是读书人,书上难道没有教过你'人云亦云'之不可取吗?光是听别人说个三言两语就足以影响你的想法和观点,你这酸儒也未免太没原则了吧。"
女子语毕,四周响起一阵高高低低的笑声,让儒生当下气红了脸。
"什么三言两语?这全江湖人都知道的事实!"
"喔!"女子拉长语音,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不涉足江湖的平凡书生哩,何时改性转行了,变得对江湖中事如此了解呀?"
"你……"儒生气极,一时找不到词语反驳。
"我怎样?"女子挑眉,一脸刁钻。
"这位姑娘,我得为西门老弟说句话。晏神医和季嬿的关系,的确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实。"一直晾在一旁的胡铁刀终於有了开口的机会。
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古怪姑娘,杏眸桃腮,面庞若出水芙蓉,双瞳灵慧刁钻,一身质料上等的衣著与优雅美丽的装扮,可见得是出身於富贵人家。
只是她的性子未免……太泼辣了吧。
胡铁刀话一说完,客栈有些看好戏的人马上附和地点头。
"人人皆知,就代表是事实吗?"女子轻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她的一句睥睨话语,不只羞辱了眼前的儒生,也让原本看戏附和的人沉下脸色,面露不善。
坐在二楼的蓝衫男子听到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嘲讽后,收回逗留在黑衣人身上的目光,转而投注予她,细细端详。而角落的黑衣人本欲夹菜的筷子也因此停,往她那瞥了一眼之后,仍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对自己在客栈内所引起风云诡谲浑然不觉,那女子依旧双手插腰,娇蛮地对著儒生哼道:"况且这位仁兄也不过就听你说了这么一次而已,何必一副慷慨激昂,好像深受其害的样子?"
"儒者之心,必以天下为己任,黎民之祸便是我辈之悲。"懦生挺直胸膛傲声开口,大有一肩扛负天下颓危、胸怀广纳苍生福祉的忧国忧民之势。
"呿,腐儒!"女子毫不客气的嗤笑。
"你!"儒生气得想杀人灭口。
风度,风度,犯不著跟一介女流计较……
他在心底暗暗咬牙,克制想掐她脖子的冲动。
"姑娘,这不能怪罪西门兄弟。"胡铁刀又开口维护。"他也只是为天下百姓抱不平而已。"
女子听到胡铁刀的话,本欲反唇相稽,却让身后的婢女给打断。
"小姐,别再说了,小心惹事啊!"婢女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看来约与刁钻女子同年,长得眉清目秀,相当讨喜。此刻她的双手紧紧扯著自家小姐的衣服,脸上满是慌的神色,抖著唇颤声开口劝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