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是花心的男人,毕竟他身边的女伴虽多,却没几个是想定下来的,一看就知道只想玩玩爱情游戏,打发时间。
在她看来,他根本就是个任性爱玩跟着起哄的小孩子罢了。
「别乱说,她是三叶的表妹,我不会对朋友的家人出手的。」韩浩翔一口否定了那可能性,接着转移话题,「所以呢?」
「我会帮你问,但要不要答应是他的事。」
「妳开金口,他不可能不答应。」
「天晓得,做医生的人个性都很古怪。」藤千步撇撇嘴,一想到哥哥那副践样她就有气。「不过我会尽力的,」
「那就拜托妳了。」有步姊的哥哥帮忙,海弦的脚说下定有希望恢复。
「好啦。」藤千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哎呀,我得去找点吃的,待会晚餐的时候见吧。」
目送藤千步离开后,韩浩翔又折回客房,他连门也不敲便径自进门,才想要说些什么,所有话语就因映入眼中的景象而顿住。
只见张海弦坐在床上,已将紧缠的绷带拆开,露出一条雪白的腿。
一道约手掌长的疤痕突兀的横于素白的膝盖上,令人触目惊心,一看就知道严重性。
望着那刚离开不久又回来的人,张海弦紧皱着眉,「你站在那边做什么?」
「呃……我来看妳好了没。」
「怎么可能那么快。」快速地将新的绷带一圈一圈的缠上小腿,张海弦感觉他瞬也不瞬的瞪着她的伤口,不禁紧皱着眉,抿了抿唇,「很可怕吧?」
韩浩翔发现喉头紧涩得连开口也觉得困难,「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一向不希望自己的伤口被人瞧见,这犹如将她隐藏最深的痛处赤裸裸地展现给人看,但是他却一连好几次撞见她最不愿示人的一面,现在视线更直直地看着她的伤处。
一股无地自容的感觉油然升起,她好似伤口被洒了盐巴,痛楚之余,软弱就这么从伪装的盔甲细缝中窜出。
张海弦默然撇开脸,低垂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我之前也一直这么相信,但事实却证明不管我怎么渴望,有些事就是没有办法办到。」
「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这不是妳的信念吗?」
缠捆绷带的动作倏地停住,她沉默半晌,然后缓缓开口,「我已经累了……」
「就算累了妳也不会放弃,因为妳还想继续打球。」她语气里的茫然让韩浩翔心头一窒,他大步来到她的身前,弯身与她平视,近得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妳还想念站在球场上的感觉,妳还是想继续下去,所以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终于打碎她冷静的面具,忍受多时的委屈与不甘全都不受控的溃堤泛滥,张海弦喉咙一紧,激动地揪着他的衣襟,「就算想又有什么用?我的脚已经废了!不能再跑步、不能再挥拍了!想再多也是没意义的!我的脚已经废了!你听见了没?废了!」
他根本就不懂!她也会难过沮丧,不是打不死的!他不会知道每次听到让自己失望的消息她心中有多么痛,仅剩的希望被一次又一次的否决,就算她再坚强,还是会受不住的!
既然知道不可能,她为何还要不断地重蹈覆辙,让自己一再的从期待到失望?
属于她梦想的碎片刺进他的胸口,韩浩翔心一阵抽紧,强烈的心疼几乎淹没他。
「谁说没有意义?只要妳还有信念,就必定能够找到方法,把它治好!」
「你说得好简单……就连你们队上的医生都说我没有机会继续当运动员了,你要我怎么相信?」她嘶哑地说着,眼眶泛红。「我注定不能再打球了,根本没有必要做无谓的挣扎。」
上天要夺走,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抗拒不了!
「没错,注定要失去的东西,不管怎么强求这是会失去。但是不好好的紧握住就放弃,又怎么能知道那其实是属于自己的?」他握住那纤细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妳要相信自己!」
「已经不是我有信心就能够成功了。」其实她根本就不像大家所想的那般坚强,尽管表现得无所谓,但心里充斥的下安却下容视,她好害怕终有一天要学会死心。
「妳一定可以的,因为妳是张海弦啊!」
晶莹的泪水再也按撩不住,停不了地从眼眶溢出,「我好想再打球……」
「妳可以的,只要妳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妳不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不是吗?」韩浩翔情不自禁地伸臂,将无助的人儿拥入怀中,在她耳畔喃喃低语,「妳很喜欢网球的啊,妳不可能舍得下的,对不对?」
「我舍不得……」张海弦紧紧的扯住他背后的衣服,过大的力道让她全身颤抖。
「妳一定可以的,因为我认识的张海弦并不是个软弱的人。」双手捧着她的脸,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直直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上天只会把试炼赐给有毅力克服的人,我知道妳一定能够撑过去的。」
带着水意的眼睛望进他近在眼前的双眸,她意外发现里头没有自己预想中的不耐,微皱的眉好似在为她心疼,温柔的凝视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那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怜惜?
心跳逐渐的加快,体内一处冰封的角落正俏俏融化,向来平静的心湖被投下一颗小石,泛起阵阵涟漪。
她不明白这陌生的情绪代表什么,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在他的凝视下,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整个胸口乱成一团。
不敢正视那太过坦率直接的眼神,她有些无措地推离他的怀抱,困难地找回声音,沙哑的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会对她这么好,是出自同情吗?
感觉怀里骤失的温度,韩浩翔竟莫名的有点失落,但他掩筛得很好。「因为我很佩服妳,我从来没看过像妳这么不服输的人。」
望着他眼中过高的热度,脸上竟然冒出一阵热烫,她撇开头胡乱抹去苍白脸上布满的水痕,自嘲地扯唇,「哭成这样,真是丢脸。」
拉下她的小手,韩浩翔抽了张面纸,以最轻柔的力道替她将泪水拭去。「能够勇敢承认自己的脆弱,才算得上真正的强者。」
温柔的动作让张海弦微愕:心里某个角落因他眼里的温热而被挑动了一下,甚至忘了阻止他的动作,心不由自主地悸动着。
那是怎么样的感觉,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确认,因为她有预感那是一扇禁忌的门,一旦被开启,就再也回不了头。
第六章
感恩节结束,自韩家归来,一切又回归平常。
深秋早上难得的一个晴天,几道浅黄淡薄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木质的地板上,给客厅增添几分温暖的颜色。
宽敞的客厅内,传来一阵阵枪击与痛苦的呻吟声,中间混合着呵欠声。
「不要告诉我你们一整晚都在这里。」撑着拐杖来到客厅的张海弦鄙夷地瞅着坐在电视前的两个男人。
还记得昨晚她临睡前,他们便已坐在电视前玩得兴高采烈,现在她都醒了,他们还是维持同样的姿势,做着同样的事。
前天晚上练习结束后,一群人说要举办什么电动大会,浩浩荡荡的来到三叶家,黏在电视前,开始马拉松式不眼不休的打起电动来。
而三十多个小时后的现在,四个高大男人分别睡死在沙发与地板上,只剩呵欠连连的韩浩翔与三叶弦太郎继续厮杀着,但从两人打呵欠的频率能轻易看出,他们根本已陷入半昏睡状态,所有动作都是反射性的。
「小弦,妳起来啦。」充满睡意的嗓音伴着一个大呵欠,三叶弦太郎用那双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睛看向表妹。
「表妹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早起?」韩浩翔的声音也因睡意而变得沙哑。
「你们打了多久电动?」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快三十六个小时。」三叶弦太郎说着又是一个呵欠。「我要累死了。」
「神经病!」受不了地睨他一眼,张海弦懒得再理会两个男人,缓慢地步进厨房料理早餐。
又厮杀了近二十分钟,三叶弦太郎再也撑不往,整个人向后倒在地板上,「我不行了!」
「投降了吗?」韩浩翔扯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对啦!这一次换你赢,所以现在你十五胜十三败,我们下次再比别的……天啊!不行了,我要去睡了。」三叶弦太郎再也受不住,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临关上门前不忘道:「晚餐的时候叫我。」
伸了个懒腰,韩浩翔关掉电动与电视,浑身酸痛地走进厨房。
「累死了!我还以为我会先阵亡。」
「你们在赌什么?」张海弦的好奇心难得被挑起,究竟是什么样的赌局让两人这么拚命?
「什么都赌,一共赌三十局,输的人要任赢的人差遣一整天。」韩浩翔倒了一杯果汁,露出一口白牙,「上次是赌谁能够在五分钟内吃最多汉堡,这一次就赌看谁能撑最久不睡觉。」
「就为了这样快两天不睡?你们不是运动员吗?还敢这样操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