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震惊的僵了下,仔细的看着他半晌后,忽然激切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凄凉的令人心慌。
“咱们的孩子?将军不是说过不会记得我这丑颜女,所有的一切全是我自己痴缠焖打惹来的,所以将军是不是搞错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岂会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您的骨肉。”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也让他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根本不是将军的……孩子,他没有爹亲,是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
李心宸又哭又笑的将心里最深的那个伤口赤裸裸的剥了开来,摊在他的面前。
最痛的是他毫不留情的在校兵场挥开她,最难堪的是他奶奶毫不留情的逼迫话语……
这些事怕是有生之年都无法忘怀了。
因为那些伤太痛太真了,所以现在她没法相信他的话,总觉得又是一场精心策划骗局!
“你……”听见她的带泪指控,沐云震惊的僵在原地,不忍的只想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好好的抚去她脸上的泪和心里的伤。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如此伤害她。
“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伤你!”他懊悔的伸手触碰她带泪的脸,却第一次让她摇头躲了开来。
“不要说理由,更别做解释,因为将军若再说下去,我就会傻得再次当真,然后又让你骗了一回……所以饶了我吧!
“我比任何女人都贪心,想要的是一生一世的不弃不离,只是将军不允……所以我会死了这条心,永远不再打扰将军了!”
心痛的仰起脸对他一笑,李心宸颤抖的伸出手指,依恋的在他菱角分明的五官上,由上到下的轻抚一圈,然后缓缓的闭起眼,趁着他错愕没有防备之时,狠狠的使劲往后一推,让自己在反扑的力道中,直挺挺的往后跌,摔进断崖下方那漆黑不见五指
第十章
一年后
冰冷漆黑不见五指的河水中,男人不断的奋力泅泳,一次又一次潜入深深的河水里,寻找那个会令人心碎的娇小身影……
只是无论费尽多少心力,憋了多久的气,冰冷的河水依旧湍急的往前流,丝毫都不肯为他的焦急心情停顿半晌。
这水能不能别再流了啊!他都还没寻到她,怎么可以先让这冰凉湍急的水流将她带离身边。
别流了!这该死的水能不能停一停,她瘦弱的身子里还有个小小的孩子,冰凉刺骨的水温和满布着暗石的河床,她怎么会受得了!
该死——
男人忍着冰冻透骨的寒意,狠狠的净出水面猛吸口气,然后再次的沉人漆黑不见五指的河底中,焦急心慌的寻找那早已不知让湍急的流水带至何方的女人身影……
黑夜里汹涌的河水不断的翻滚向前,他脸色发青的咬牙继续向下潜,翻遍了水草暗石满布的崎岖河床,一路随着涛涌的河水向前寻人。
只是那娇小的身影却像小石投入大海似的,连阵涟漪波纹都没留下的,让他怎么也寻不到她。
“不——不该是这样的!宸儿,你在哪里……”黑暗中,偌大的寝房里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咆哮呼喊。
床榻上,陷入恶梦的沐云霍地坐了起来,身上的青衫此刻已尽悉让冷汗濡湿。
“宸儿……”他的宸儿……
他真的不信她已经葬身在那冰冷的河里了,只是寻遍了整条河和岸边两旁的村落,却都没有她的踪影。
没有人见过她,甚至连丝毫关于她的衣物配饰都没找到过,她就像在这世间蒸发似的,干干净净的仿佛从来没出现在他眼前过。
“宸儿……”痛苦自责中,沐云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逸出了近似哽咽的悲鸣声。
一年了……她竟然离开一年了!
虽然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她死了,可所有人心里都这么认为,众人都劝他该放下往事,好好活在此刻,可他却怎么也无法忘记她哭着推开自己,摔入河中的那一幕!
那是心痛至极的绝望指控。
是他将她伤得伤痕累累,甚至连最后相见的那一面也是哭得泪流满面。
他怎么能伤她至此,然后连点补偿机会都没有的就失了她?
或许现在的痛楚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让他每一夜都在摧心的刺痛梦魇中惊醒,好尝尝她那些日子以来等待心痛的苦楚。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现在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只是该死的能不能有人行行好,让时间再次退回到从前。
若能回到从前,知道与她的相遇是如此短暂的刹那,那他绝不会如此愚昧的伤了她,更不会轻易的在校兵场那头放开她的手!
“你到底在哪里……”痛苦几乎要哽咽落泪中,他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脆弱涌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看到她的尸体之前,他绝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他也要翻遍整个天宇国的江山川陵,将她找回。
因为是他欠她的,他还欠她一个解释,还有许多话没有对她说。
所以他得去找……
“韩驮,走!我们去找人!”心一转,他飞快的起身下床,连身上让汗水浸湿的衣衫都来不及换,就急忙推门叫唤自己的心腹侍卫。
片刻过后,衣衫有些凌乱,明显就是刚起床的韩驮在微露曙光的天色中,神色沉凛的赶了过来。
没多问,也没多说什么,韩驮尾随着大步疾走的沐云,飞快的走向马厩。
虽然这样熟悉的场景已经延续了一年,但如果一个渺小的希望能让他的主子继续撑下去,那他愿意服着到天涯海角,寻找那在众人心中皆认为已不在世上的可怜女人……
× × ×
南方江州
热闹的王府大街上这个月多了家新开张的医馆,此刻生意兴隆的医馆里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幽凉的男人低语声。
“廖破布,为师的告诉你多少次,煎药得小火,还有扇子也别挥得这么大力,待会要是烧到屋子,你看我会不会剥了你的皮做灯笼。”一身白衣装扮,长相斯文俊秀、身材硕长,脸上总是挂着一道浅笑的风焯神医,淡淡的踱步到正在门口旁煎药的小徒身边说着。
“师父,我……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这火怎么煽都不会变小!”门边正在拿扇扇炉的灰衣小少年,瘪着嘴无助的嗫道,一边不安的看着自家师父微笑的面容。
其实他最怕师父露出这个表情,要笑不笑的只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好人的模样,之后关起门来便开始跟他算帐,要他顶着药壶罚跪!
而外头那些没见过他可怕真面目的街坊邻居,还老夸他是一等一的乘龙快婿人选,可依他廖破布看来,那些人才真的是该上医馆让大夫瞧瞧,因为他们全都瞎了眼,不知道他师父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大恶狼,老是将他这只可怜的小绵羊整治得惨兮兮!
“破布,为师的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狼,那你这只可怜的小羊改明儿起就别住在为师的狼窟里好了,如果为师没记错,街角福德祠庙檐下还有个位置,不如你就搬到那里去!”念着笑的风焯一派轻松的走回医馆里,只是凉凉飘来的嗓音已着实让可怜的小少年吓出一身冷汗。
糟了!他竟然又忘了师父天生就有知晓别人心意的特异能力,而且还很愚蠢的每次都犯下同样的错,当着师父的面在心里骂他老人家。
喔!完了!
担心自己真会让无情师父赶出去的小少年紧张的抬头四处张望,跟着相准目标的卫进医馆里,朝某个正端着药碗的美丽女子跪了下去。
“师姑救我,师父要我去住庙檐,可我不想当乞丐!求师姑帮我去跟师父求情,就说破布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在心里偷偷骂师父了……师姑,你帮帮我……”无父无母让风焯捡回来的廖破布,惊人的眼泪说来就来,完全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虽然师姑也是一年前才让师父从河边捡回来的,可师父却比较疼她,还收了她做义妹,加上师姑说什么,师父都很奇怪的就是会答应,所以找师姑救命还比较有用!
“心儿,别管他!待会药煎糊了,晚上我就正好有人皮可以扎个灯笼给你挂在门前。”另一头风焯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什么火气却比任何刀剑都来得有杀伤力的话语才一出口,不受教的劣徒已吓得当场号哭喷泪。
不情知的人都会以为是他师父讲话颠三倒四,可他师父的狠劲他最清楚了,他老人家根本是在威胁他说要是把药煎坏了,就剥了他的皮去做人皮灯笼。
“呜呜……师姑,我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被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小劣徒,紧张的抓住美丽女子的衣角,哀求连连的哭喊着。
而一旁所有来医馆求诊的病患,全都见怪不怪的早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好了,你再哭下去,别说药煎坏了又要罚跪,若是误了你师父的诊治时辰,晚上可能真会让他做成灯笼。所以,乖,快别哭,回去顾好药炉,你师父那儿我会帮你求情的。”被风焯唤做心儿的女子,温柔的笑了笑,艳冠群芳的脱尘气质和出水芙蓉般的绝色容颜,让面前的小少年及一旁前来求诊的病患全看失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