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羽桑有点哭笑不得。噢,那个可恶的凯迪校长,一定也告诉罗奇她在他衬衫背后贴了一张画有乌龟图案的纸张,那个记仇的老狐狸。
「奇怪的很,我觉得你很面善。」他又说。
「奇怪的很,我对柯林顿也很面善。」一旁的巴箴忍不住凑上一句。
「我常跟巴……比Q一起,所以你看到她的同时,可能也有看到我。」要她叫巴箴「巴比Q」,还真有点不习惯。冯羽桑兴致一来,又接了下去:「她叫BAR.B.Q,我叫Cola!」
罗奇愣了几秒钟才笑了出来。「我一定会记得你的,Cola。」
冯羽桑心里一颤。罗奇的话,好奇怪。他会记得她?是他的双关语?还是她太多疑?
「希望你也不要忘记我BAR.B.Q!」按捺不住的巴箴又插上一句。
罗奇仍然笑着,但是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过冯羽桑。「凯迪校长说你会弹钢琴,Cola,你让我对你印象深刻,我想听你弹。」
死了!世界末日提前降临在她身上。早知会有今天,当初她一定跟着基督教徒的温蒂每天祷告,现在就算她再怎么呼唤上帝,只怕上帝也不会理她。
算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分飞,更何况她跟巴箴只是「逗阵仔」。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你洗澡,我偷看。」有福要同享:意指巴箴有福时;有难要同当:意指她有难时。所以……
「我会啊。」她竟一口承认。「当初学的时候,巴比Q也有学,我们一起来个四手联弹。」她得意地向巴箴望去,只见巴箴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向冯羽桑挥去。
「OK!」罗奇观察着两个女孩的反应。终于知道何谓「最毒妇人心」!
冯羽桑拖着巴箴,坐在钢琴前。冯羽桑忽略了巴箴频频向她示意的眼神和手势,一直到巴箴摊开一双又痒又红又辣又痛的手心,冯羽桑才蓦然想起巴箴在琴键上动过手脚,如果她弹琴,那她的纤纤玉手岂不是会遭到和巴箴一样可怜的下场?
临阵脱逃!冯羽桑靠着与巴箴绝佳的默契,向她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准备落跑。奈何为时已晚矣,她刚抬头,便看见罗奇一双关注的眼神。
罗奇没看出她的企图。「BALLADE POUR ADELINE。」他替她选了这首轻快而浪漫的曲子。
冯羽桑面有难色地看着琴键,迟疑着该不该下手。罗奇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发出第一个音。
被辣椒辣得渐失知觉的巴箴,推了推冯羽桑,附在她耳边,重复着冯羽桑最害怕的那句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冯羽桑皱了皱眉,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然后,便和巴箴一同硬着头皮弹出罗奇的指定曲。
而台下的同学,尤其是那些有提供作案工具的同学,莫不屏气凝神地等着冯羽桑和巴箴的反应。
终于,在曲子弹到一半时,冯羽桑的脸色开始变红,圆睁着一双杏眼,而那个受到荼害最深的巴箴,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两个人实在受不了了,便一起冲出教室,弃琴而跑,直奔洗手间去也。
而在教室的同学,有些尚未泯灭良知的,便同情着她们的遭遇;至于那些死没良心的就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只有罗奇,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百思不解。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失手的冯羽桑和巴箴,在洗手台前搓洗了半个小时仍未能消除手中的百毒,痒热难耐的两人,不得已地冲到已经冰天雪地的外面,将手埋进积雪堆里,一直到手快结冰了,才把手伸出来。
「踢到铁板了,下次再也不玩了。」冯羽桑叫苦连天,手心又冰又热,难受极了。
「我想地狱应该也不过如此吧!?」巴箴受尽煎熬,嘴唇发紫,寒毛竖起。
「谁知道?你去参观参观再回来告诉我。」恶毒的冯羽桑提出此项建议。
「我们是死忠兼换砧,要去一起去。」
「什么换砧?是换帖啦!叫你读书你不读,丢脸丢到国外来,下次记得告诉人家我们是日本人。」冯羽桑颤抖着说。
「想不到我们两个堂堂的『资优学生』,今日却惨遭滑铁卢,败给了那个叫什么萝卜菜的,还沦为巴比Q和可乐。」巴箴摇头叹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理何在?」
「你少八珍了,他的名字是Ricky Roberts,不是萝卜菜。你记不记得?就是上次我把人家那一支长笛摔得乱七八槽,还把眼泪鼻涕擦在人家身上的那一个。」
巴箴一想起冯羽桑上次的拙样,便忍不住地想笑。恼羞成怒的冯羽桑,抓起冰雪就往她身上砸去,巴箴边笑边躲,最后索性还击。但巴箴的方向感一向不太好,她抓起雪花一丢,却没丢到冯羽桑,而是落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冯羽桑旁边的罗奇身上,这一下,冯羽桑和巴箴都愣住了。
罗奇拍掉身上的雪花,一脸的严肃:「冯羽桑,我跟你的梁子结定了。」
梁子!?她才不要跟他结什么梁子咧!她倒宁愿送他一根柱子,如果他不反对,她还可以请师傅在上面刻上名字,让他一辈子怀念,直到牙齿掉尽。
但罗奇接下来的举动,让围在教室窗口偷瞄的同学吓得从窗口滚了出来,更让巴箴的嘴巴张得像准备接鸟屎似的忘了合起,而冯羽桑……唉,不提也罢!
吓死人不偿命地,罗奇以飞快的速度吻了冯羽桑!
吁!她的初吻,就在这样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被盗走了!?
果真如巴箴所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理何在?
第3章(1)
冯羽桑和巴箴从来就不会觉得跷课是件可耻的事;这会儿,她们又跷课了。
白胡子校长发现了她们的跷课,也没加以阻止劝导——事实上是不敢。上次他的帽子里才被放了面粉糊,他一时不察;正纳闷帽子怎么会突然变重时,帽子已经盖在他没几根毛的头顶上。
白胡子校长从此变成白头校长——俗称「白头翁」。
后来,白头翁校长百思千想,左翻右转,终于想起当天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禁止已走到校门的冯羽桑和巴箴出校门。
这两个台湾学生初到这个学校时,就有人「提醒」他要「多加照顾」。那天他的大脑遗留在家里,忘了特别交代,所以变成白头魔公,以表教训。
两人钻进计程车后,不忘交换意见。
「这次要跷远一点。」冯羽桑肯定地说。
「这次要跷得高级一点。」巴箴也发表了她的见解。
今天全是音乐课,冯羽桑打死也不要留在教室乖乖上课,一定要避开那个菜头老师。
可是,人家哪里是「菜头」老师啊?人家是Ricky Roberts,巴箴老是叫人家萝卜老师,叫久了,又变成菜头老师。
说起那个眼睛长得漂亮,个儿长得高,头大没烦恼的Ricky老师,冯羽桑就全身冒火:火源是愤怒,火苗是丢脸。先是在大街上无缘无故把他昂贵的上衣弄脏,后又在教室整他不成反整自己,最后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亲吻她……噢噢,那些同学会取笑她到下辈子!
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了,更何况是像她这种熊熊大火。
「停车!」冯羽桑突然大喊一声。巴箴正在打瞌睡,这下突然煞车,害她整个人向前仆去。
巴箴定睛一瞧,「这里是音乐厅耶!」
冯羽桑迳自下车,「跷高级的课,做高级的事。」
巴箴只好跟着下车,「跷音乐课来音乐厅听音乐?」
「很热闹耶!」冯羽桑不搭理她,拉着她就往人群里钻,也不管里面到底有啥节目,竟来了这么多人。
两人顺利地潜入,并找到了位置。坐下后不久,她们才发现了一件极、非常、很重要的事情——这是一场演奏会,演奏者是音乐才子Ricky Roberts,她们亲爱的菜头老师。
两人互看一眼,准备逃离现场;不料,两人正准备逃亡时,便有一个声音在身后扬起——
「你们来听我的演奏,真是令我感动。」
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哪个家伙出现,冯羽桑等到被吓散的魂回到本位,才回头装着一脸严肃,指着罗奇:「老师,你跷课!」
他轻松的反驳,「你们不也是?」
「不一样耶!学生跷课理所当然,老师跷课无耻野蛮。」冯羽桑头头是道的顶了回去。
「是吗?」他邪气的笑容突然逼近她,她连忙后退。
「大不了……我们不去检举你……」
他无所谓的笑了一笑,不打算告诉她,他有与她一样的特权。
「既然学校的课都跷了,不介意再跷一次吧?」他指着他们的目前所在地。
「啊?」冯羽桑和巴箴同时张大嘴巴。
这家伙疯了不成?这是他的演奏会呀!他走了谁来唱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