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我一直想不起自己是谁,该怎么办?」她希望他说「那就永远不要走」。
「我已经派人到别州查访各旅馆,探访有没有失踪的旅客;若再没有消息,我会直接到出入境管理单位查询,一定会帮到底的。」克莱门特坐到床沿,仔细为她说明。
呃!丽儿低垂下眼廉,感到有些伤感,看来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只想快点把她送走。
「别担心。」
他以为她担心吗?哎!她真是有苦难言,她只是不想离开他,但这么恋上一份陌生人的关怀,是不是有些病态?也许爱情的本身就是件荒谬的事,不过她从未尝试,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是这样。
「如果你有空,可不可以载我出门去街上看看,也许我会想起什么。」也许她该替自己制造些机会。
「那也得等你的腿伤好一些后。」克莱门特没有拒绝,也认为这是个好点子。
「如果我想起来,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这是谎言,因为她从没忘记自己是谁,也不因为说谎而感到内疚,因为她只想赖著他。
「很好。」克莱门特下疑有他,揉揉她的头,起身道别。「晚安了。」
丽儿甜甜地对他笑,乖乖地点头,关心地问:「你都几点睡啊?」
「凌晨一点。」克莱门特回答她。
太好了!看来那是个良辰吉时。丽儿决定就在今天凌晨一点后,拿「牙线」孝敬那个红发怪,让那个红发怪认输,这可是她自找的。
丽儿打算耐心地等著那个会狼嚎的二少爷发作,期待那个红发怪像那天一样,「狂野奔放」地冲下楼来,然后……
丽儿忍住笑,管不了腿伤,等不及要作怪了。
深夜——
时间缓慢得像蜗牛爬行;丽儿无奈地听著女仆打雷似的鼾声,好不容易挨到一点一刻,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出枕下的钓鱼线,悄悄地下床,出了房门。
走道上很安静,整栋别墅都沈睡了,只听得见远处的海涛声。丽儿慢慢地转动轮椅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在栏杆处紧紧系上透明的钓鱼线,然后将线拉到另一头一个空房间内,试试高度,正好在膝盖之上,只要她躲在这个房里,用力一扯,就能放长线钓大鱼呵!不、不,是有人会翻跟斗。
丽儿闷声地笑,很希望看到红发怪的「即兴」演出。
探头向右厢那端,暗自祈祷那个二少爷帮忙。果真,她的祈祷应验了!彼端传来痛苦的呜咽声,没想到男人哭起来,比女人还哀怨。
那二少爷真可怜,被囚禁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要是她,别说终日被关在房里,就算关上半小时都会花轰了。
他愈哭愈激动,接著狂嚎了起来,丽儿既心惊又兴奋,因为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接著是匆促的脚步声,紧接著又有另一道门打开的声音,那个红发女著急的声音传了下来,她对克莱门特说:「你弟一定又发作了。」
丽儿心下一喜,照她所听到,有两道开门声来研判,克莱门特并没有跟红发女同房!
但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惊喜,得赶紧就定位,她躲进空房里,从门侧面的缝隙里紧握著线,等著红发女到来。她屏息地在心底喊——「预备……」
眼见克莱门特冲下楼后,她扯直了线,那个红发女没有一点警觉地被绊倒了,整个人跌个五体投地!
YES!丽儿在门缝里叫好。
「哎呀!好疼啊!」茱莉爬了起来,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跌倒,膝盖都摔红了。她狐疑地走回楼梯口,双手在被绊倒的地方摸索,却没有任何发现!
真是的,怎会如此?但她可不能一直杵在这里,克莱门特锺爱的弟弟精神病又发作了,她这个未来的大嫂得快点跟过去关切才行,立刻朝克莱门特奔了过去。
丽儿从狭缝里偷窥,双手捂著唇,怕自己会忍不住大笑。那个茱莉真是笨透了,线老早就放松了,她该往地上去找,不过这倒也看清了,红发女其实不如想像中来得聪明,亏自己还把当她对手,原来太高估她了!
丽儿轻松地打了个呵欠,懒得再理她,等她脚步声远去,才溜出房门,收线,回房里去睡大头觉。
第四章
一早,丽儿正由女仆推著出房门。她一出房门就看见茱莉站在楼梯口的走道上,像个母夜叉似地瞪著她。一见她就怒气冲冲地朝她走了过来,指著她的鼻子开骂:「一定是你在搞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丽儿耸耸肩,微笑。
「一定是你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我才会受伤。」茱莉掀起裙子展示膝盖上的红痕。
「暴露狂啊!非礼勿视。」丽儿赶紧把十指遮在双眼上,唇边挂著窃笑。
茱莉被丽儿那副嘲笑的模样给惹毛了,但她这次可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克莱门特正要下楼来,她可不能又被抓包!昨晚她想了一整晚,愈想愈不对劲,怀疑有人捉弄她,且一定是这女孩。
丽儿不知她在盘算什么,前一刻还张牙舞爪,这一刻竟然完全收敛了?!
一会儿,克莱门特下楼来了,那个红发怪立刻得意地迎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骄傲地向她示威:「克莱门特要载我去看医生,彻底检查。」
噢!原来如此。一阵阴影飘过丽儿闪亮的双眼,难道是恶整失策了吗?她把克莱门特送到红发怪的怀里了!
但她可不想顺了她的意,那点小伤算什么,还得彻底检查,简直太夸张了!
「我想下楼去透透气,你抱我好吗?」丽儿管不了这么说是不是太厚脸皮了,也不考虑会被拒绝的风险,直接对克莱门特说。
克莱门特没有第二句话,乐意服务,他倾身将丽儿抱起,丽儿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搂著他的颈子,这下茱莉可气得红发都竖起来了。
丽儿安稳地享受这项「顶级」的服务,心情飞扬,她可以嗅闻到他清新的男性气息,心不住地狂跳。「我很重对不对?」她娇羞地问。
「一点也不。」克莱门特低头瞥她,怀抱著她轻暖的身子,心底有一份奇妙的渴望,更因见到她赏心悦目的笑脸而喜悦;她的笑容有份难得的纯真,总让他无法转移视线。
「你什么时候可以载我出去溜达溜达?」丽儿乘胜追击。
「你的腿还疼吗?」克莱门特问。
「今天已经好多了。」丽儿轻声回答,两人正打得「火热」,身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嗤——
「那何不自己走下楼?」
丽儿瞥向茱莉,她不知何时追了下来,就走在他俩的身侧,一副虎视眈眈的贼样。
丽儿还没来得及反驳,克莱门特就替她出头了。「茱莉,她是我重要的客人。」
丽儿这下心不只飞起来,还飙上云端去了!他说的可是真的?她真有那么「重要」?她真是开心到忍不住要大笑了。丽儿顺理成章地搂紧克莱门特,悄眼看向那个芬莉,她吃味的样子像只战败的老母鸡。
看到敌人挫败,丽儿大呼过瘾。
「今天下午你有空吗?」丽儿问克莱门特。
「如果你觉得好多了,那就下午,我载你四处去逛逛。」克莱门特应允了,一路把她抱到户外。
女仆老早把轮椅扛到门外候著,当他把她放下,丽儿心底真是依依难舍。「我会痴痴地等你回来的。」
克莱门特直视丽儿,强烈感觉她眼神中的期待和依恋,像一支无形的箭穿透他的心,令他浑身一震!
他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眼中流露著爱慕之情,而他并不排斥,甚至还觉得高兴。
「嗯。」他喉头沙哑地吐露这个字。虽然有许多上流社会的单身女人,常藉舞宴或聚会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但他厌恶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因为她们无非是爱他的地位、他的钱!所以他对女人一向很挑、很小心。
对这个失忆的女孩他却全然无法抗拒,最初他对她的关怀出於同情,但她细致动人,有份难得的天真和惹人心疼楚楚可怜的气质。这份与众不同的特质总轻叩著他的心门,让他对她心动,无法不喜欢她。
他清楚同情和爱情的分野,也清楚自己心底释放的已不再只是同情,但他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走嘛,人家的腿好疼呢!」茱莉看他们一直默默相对,深怕他们已经擦出不寻常的火花,没好气地扯住克莱门特的手臂。
此刻丽儿已忘了要跟茱莉暗中较劲,她的心神紧紧被克莱门特深邃的双眼牵系,它们似乎正在对她说——「他喜欢她」!
这个念头令她怔然,心儿跳,脸儿红,她强烈地相信自己的直觉。
「再见。」克莱门特对丽儿说,茱莉则像一只小狗似的猛扯他。
「不跟我吻别吗?」丽儿眼中只看得到克莱门特,话一出口,她自己都羞红脸了。
一时间两人眼中的电流交缠,克莱门特剥去茱莉的纠缠,倾下身;丽儿凑上唇去,吻了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很柔,一闪即逝,却深深敲动两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