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他那一闪而逝的脆弱.楚翎不由得放软口气。“唉!算了。反正不知怎么死的又不差你一人,黄泉路上多的是跟你一样的迷糊鬼。你干嘛不去投胎转世?”
“怎么去?”
“你……老天!你当鬼当多久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楚翎却瞪大了双眼。“老天啊!你可别告诉我,你连自己从什么对候当鬼的也不知道。”
从小到大,她不知遇到过多少的鬼,可没见过这种迷糊透顶的。如果比迷糊,他肯定拔得头筹。
“我是鬼,你难道不怕我吗?”既然都死了,还需要记时间吗?他不在乎地耸耸肩,好奇地望着没有一脸惧意的她。
“怕什么?难道你会害我?”凭他这种迷糊鬼有害人的能力吗?她嘲弄似的撇撇嘴。
“……你叫什么名字?”他好想摸摸她的头发,也真的伸出手轻抚她的长发。
“你干什么?咦!”她惊讶地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居然没穿透她的发丝。
“我摸得到你的头发。”他既诧异又兴奋地笑出来,两类深深地各露出一个迷人的酒窝,使他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有股孩子气般的无邪。
楚翎为他的笑容深深地悸动,同时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股为他心疼的怒气。
“你是白痴呀!”楚翎气得猛敲他的头。“连死了没有都不知道。”
“喂!你干嘛打我的头?”他自尊心受损的埋怨道。这女子可真凶悍。
“打你的头是希望你聪明点.再这么笨下去,你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是死了吗?”他疑惑的皱起眉。
“谁告诉你你死了?”她白了他一眼。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看见楚翎一副吃人的模样,他小心翼翼的说:“我刚醒的时候想问医生或护士,可是他们全看不见我。我伸手想摸个东西,手居然穿透它们,而且,我的人居然可以浮在半空中,我不是死了!不然是什么?”
“最近你有没有摸别的东西,或被车撞到?”
“没有,我闪躲的技巧很好,这表示我反应迅速。”他沾沾自喜。
楚翎忍住想揍他的欲望。
“刚刚你就在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嗯。”他乖巧的点点头。“我……从我醒来到现在,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你没交到鬼朋友?”
他生气地低语道:“他们看不起我。我真搞不懂,大家都是鬼,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是生灵,并不是个鬼,他们当然看不起你,大家的层次不同嘛!好啦,我要回家了,你也该回去了。”楚翎转过身发动车子。
“我可不可以跟你住在一起?我不会打扰你的。”他着急的飘向前座。
“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回到你身体里面。”
“我……我进不去,而……而且现在也找不到我的身体。”他无奈地说。“为什么?”她从没听过比这更荒谬的事。
“我……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一醒来谁都看不见我。我是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病床上,而我却浮在半空中,一时好奇,就飘出了医院到处看看,等我回去时……我的身体就不见了。”
“我的老天啊!”楚翎拍着额头。“所以,你就以为自己死了?”
“难道不是吗?”他尴尬的笑。
“算了。我现在很困,你先跟我回家,明天我再帮你查查看你的身体现在在哪里。”
“会不会被火化了?还是埋了?”他万分苦恼的望着她。
“你现在才担心,不嫌太晚了吗?”她讽刺地瞄了他一眼。
“算了,你说的对,我现在才来担心是嫌晚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漆黑的双眸中写满了企盼。
“请教别人的姓名以前,应该先介绍自己,没礼貌。”
她发动车子,不再理会他。
他凝视她良久,才怯怯地说:“我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你说什么?!”楚翎低吼。
“呃……你不要生气嘛!”他撒娇似的飘挂在她身上,手搂着她的脖子。“我也想了好久,但就是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当她生气时他总有股欲望想摸摸她,尤其是她发亮的双眼,使他忍不住想靠近她。
“真拿你没办法。”楚翎无奈地叹口气。遇到这种爱撒娇的鬼……不!应该是生灵,真受不了。“我叫楚翎。楚国的楚、羽字旁的翎。”
“你不生气了?”他高兴地直亲她的脸颊。
“好啦!别那么肉麻,快坐好。”楚翎推开他,他则轻飘飘的像绵絮般,一点重量也没有。如果没有一个能力强的守护神,也许他早就魂飞魄散了,也不会还有能力可以看得到她,且让她也摸得到他。“你的守护神能力很强。”
“什么是守护神?”
他快速的飘出来,直冲向楚翎,紧搂着她,激动的说:“谢谢。我好怕一个人……没……没有朋友,也没有说话的对象,我——”
“我知道。”她拍拍他的背安慰。“明天我就去帮你查,让你赶快回到身体里面。”
这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怎么有时像个小孩似的。
她明了一个人没有家、没有朋友,更没有说话的对象是有多么孤寂;可是,一个大男人最起码不该表现得如此脆弱吧!她又不是他老妈,竟对她既撒娇又哭诉。
楚翎猛然推开他,看见他睁着一双迷惑天真的双眼。
“喂,请你记得,我可不是你老妈,别对我又亲又抱的,小心我翻脸。”
“我……我只是想表答谢意,你……你别生气。”见她转身走开,他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别不理我呀!”
她停下来,转过身。
“谁说不理你了?没事别扮可怜,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啊!”他高兴的直朝她扑过去。
“你又来了。”她板起脸。
“对不起。”他满脸无辜的望着她,他就是喜欢她生气的模样。
“走吧!”
“好。”他快乐的飘在她身后,摇头晃脑地随她走进一栋平房。
他左顾右盼地瞧着,飘过来又飘过去,进进出出好不快乐。一盆盆的盆栽、一瓶瓶的花束,上面更垂吊着绿藤,将满室点缀得绿意盎然。
客厅中间只简单的摆上一组沙发与一张及膝高的玻璃桌,人坐在沙发上,仿若置身于森林中,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但由于此时正值深夜,右将满室的灯光熄灭,又不免令人心生惊慌。
“你做什么?”他讶异的瞅着她从房里拿满衣物的双手。
“洗澡呀!”她走进浴室,见他站在门口徘徊不去。嘲弄道:“难道你也想洗澡不成?”
他摇摇头,原想,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瞧见他,而他好久不曾和人说说话、聊聊天,正好趁此机会与她谈天说地一番,哪晓得她不理不睬的,现在又要去洗澡。
说实话,他也很想洗,不过……怎么洗?再说,他又不会流汗,也没有形体,洗什么洗?他无聊地站在浴室门口等她。
一天辛劳之后,莫过于能够泡个舒服的热水澡享受享受,这真是人生一大乐事。许久之后,楚翎才浑身舒畅地离开浴室,一打开门,就瞧见他百般无聊地站在浴室门口徘徊。
“你洗好了?”他雀跃地跟在她身后。
“嗯。”楚翎边回答边走向另一侧的房间内准备就寝,却看见他也跟了进来。“你进来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你要睡觉了吗?不要睡好不好?陪我聊聊天嘛!”他央求道。
“我是人,不是鬼,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陪你日夜颠倒的过生活,有话明天再说,我累死了。”见他不依的模样,她装出凶狠的表情。“你再多说一句惹得我不高兴,你就别想呆在我家。”
“好嘛!你睡,我不吵你。”
他委屈地走到角落,站在那儿不敢吭一声,看着她的双手俐落的将及腰的长发札成一条辫子。
“别像个小媳妇似的,好像我虐待你。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明天早上十点来见我,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帮你找身体,这总成了吧?”她放软口气。她实在不习惯扮坏人,谁教她可以对活人冷漠无情,却对那些鬼怪狠不下心。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人实在是很复杂的动物,就算你不曾得罪过人,人家也会无端地说是道非,从头批评到脚,外加将行为举止说得一无是处,让你见不得人。
要是你长得美那还好些,最起码可以自我安慰那些人是嫉妒你,若是你长得丑又被说成那样,那岂不是不用活了?幸好人总有一些自我保护的本能,也有些抵抗力,可以面对不同的流言。
对楚翎来说,她常紧记着一句话,那就是“沉默是最好的会话技巧,也是对诽谤的最好答覆。”当然,她不是丑女,却也称不上是绝世美女,她只不过是平庸的一个凡人而已。只要是人,就不能与社会脱离,得与人接触,虽然说她已尽量离群索居,但仍免不了与人有所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