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百分之百是他,他这人生性凶残,最爱拿着刀子乱射,我以前就吃过他的亏。”耿仲远仗着和六王爷交情好,料想伊彦阳绝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前跟他动粗,方才的恐惧一扫,换上来的是老羞成怒的嚣张气焰。
“你不乱说话,他……伊老弟应该不会找你的碴。”尽管府外有数十名大内高手等候着,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杀进来保护他,然,六王爷觉得还是不要惹火伊彦阳比较好。
以他超快的身手,说不定来不及叫唤,自己就已人头落地。他是尊贵之躯,切切不可以身试险。
“不是,那次是他妻子勾引我——”耿仲远故意在大庭广众下让他难堪。
“耿仲远!”伊彦阳霍地站起来,手中的茶碗适时应声碎成残屑。
“少爷。”
周管事来得正好,否则很难想像,不一刻钟,是不是会有人血溅当场。
伊彦阳瞥见他两手空空,心中不禁纳闷。“画呢?”
“呃……”周管事期期艾艾不敢明说。“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出事了!
伊彦阳直觉地睨向六王爷、耿仲远,这二人果然心怀鬼胎。
“没问题,借二步、三步都可以,我们喝茶等你们。”六王爷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还没看够呢,嗯,左边第三个这个还不错,可惜胖了点……
耿仲远则始终笑得好诡诈,恨得彦阳好想打得他满地找牙。那么英俊潇酒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卑劣的心肠?勾引?亏他说得出口。
“到底出了什么事?”伊彦阳压低嗓门问。
“不好了,那二幅名画被毁了。”周管事灰败着脸,神情惶恐地望着他。
“说清楚。”东西好好的摆在书房,怎么会被毁了呢?
“奴才刚刚到书房,将那二幅画由橱柜里拿出来一看,上头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利剪刮破了好几道。”
有人存心想陷害他。弄坏了皇帝赏赐的宝物,形同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伊彦阳一颗心直坠入冰窖,他不记得和谁结下如此深的梁子,非置他于死地不可呀!
“说完了没有?借你二幅画看看,不干不脆的,喂,你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六王爷,故意摆臭架子,不肯拿出来?”耿仲远料准了伊彦阳不敢将受损的画作拿给六王爷观赏,便故意扇风点火,制造纷争。
“王爷,这小子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说该扣他个什么罪名?”
“他没把我放在眼里吗?那么恶劣,把他抓起来重打三百大板好了。”这位六王爷本是个大草包,耿仲远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完全没有判是非黑白的能力。
“六王爷明鉴,小的立刻去办,来人啊!”
“少爷!”伊府上下莫不仓皇望向伊彦阳。
顷刻间,大厅已涌进数十名带刀的侍卫,个个虎视眈眈等着六王爷一声令下,立即下手抓人。
◇ ◇ ◇
“素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怡柔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樊素接连十余天歪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原本堪称丰腴的脸蛋如今一点光彩也没有。
听到怡柔大声叫唤,她也只是睁开半只眼睛,慵懒地瞟她一眼,权充回答。
“你快起来,少爷就要被耿仲远和六王爷给杀了呀!”柔怡急得猛跳脚不经允许就自行掀开锦被,将樊素拉起,为她梳理、穿衣。
樊素眼眸陡然一亮,难道真是苍天有眼?还是南极仙翁听见她的求告,特地派人来替她报仇雪恨?
“他死活关我什么事?”翻过身,又想钻回被子里。
“他死了你就要变成寡妇,就一辈子没有幸福可言啦!”怡柔不依,硬霸住被褥不给她钻。
“我又还没嫁给他,当什么寡妇?”不睡床上没关系,睡太师椅上也一样。
樊素将二条腿盘到椅上,促膝而眠,丝毫没把伊彦阳的生死放在心上。
“你怎么——”怡柔被她气死了,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她居然还有心情打瞌睡?“好歹少爷跟你总有夫妻之实,难道你忍心见死不救?”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巴不得他被千刀万剐呀!
他是死有余辜。有人要来替天行道了,她岂能横加干预?还是睡觉好,养足精神再去“欣赏”仇人的死相,那一定十分痛快。
“素姑娘!”怡柔把她的右腿拉下来。旋即她又缩上去,急得她没办法,整张椅子推倒了,总不能再睡吧!
吓!这样也能睡?她……怎么不会滑下去呢?这是什么盖世神功?
怡柔忙将椅子扳正,匆促绕到樊素面前,呆杵半晌后,齐膝跪了下去。
“素姑娘,求求你替咱们这些下人的前途着想,去帮少爷的忙,将那两个大坏蛋赶走好不好?万一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大伙可怎么办呢?尤其是怡柔,怡柔现在已经是有家归不得,将来……”思及她父亲不顾父女之情,处心积虑想把她卖掉,不禁悲从中来,泪水跟着潸潸而下。
“唉,你这是……起来吧!”真有你的,樊素自己的事情已经够烦的,这小妮子还加进来搅和。“你仔细瞧瞧我这样子,像是有能力单挑二名大汉吗?”
“不只二名?是三十五名。”
“三十五?”开玩笑,她这条命还要留着修练成仙呢。“办不到,叫你家少爷自己想办法,我无能为力。”她身形一闪,想溜回床上去。
“素姑娘!”怡柔试探过她好几次,知道她心肠软,因此决定施展苦肉计,直到她点头为止。“你若不答应,怡柔就长跪不起,要是你觉得怡柔一个人跪不够诚意,我就叫大娘,周管事、塘荷、春桃、冬梅……一起进来跪,谁叫我们这群苦命人,除了这儿,就再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语毕,斗大的泪珠儿点点滴滴落在地板上,不久已聚成一方水滩,令人不忍 卒睹。
樊素盯着她,不了解伊彦阳有何魅力,居然能博得奴仆们如此真心对待?
他不是坏人吗?
按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他无疑是个天杀的超级大坏蛋,然而,就怡柔和秦大娘他们来说,他却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恩人。
做人真难,想做的做不了,不想做的又非做不可。
“你为什么就认定我有本事能化解伊府的危机?”她记得从没在他人面前施展过法力,她们没理由知道她功力深厚。
“不晓得,恰柔就是觉得素姑娘一定有办法。”她茫然地摇摇头,复又肯定地点点头。
这算什么?心有灵犀?樊素苦涩地一笑,今儿这个人情不得不卖给她了。
“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然我怎么帮忙?”
“你答应了?”怡柔忘情地搂住她,“咱们边走,我边告诉你,去迟了,怕少爷就会遭到不测。”
她对伊彦阳的一片耿忠赤诚令樊素好生嫉妒,那臭家伙不配如此真心对待。
◇ ◇ ◇
“住手!”
樊素厉声斥叱,袅袅婷婷自帘后款步走向六王爷。
“这位是……”六王爷陡见如此粉雕玉琢的美丽佳人,两个眼睛瞪得发直,嘴巴张成夸张的O字型。
“小女子樊素,见过六王爷。”她用心地凝出一朵嫣容,令原就出色的丰姿益发感动人心。
耿仲远亦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乍见樊素秀色可人,早乐得合不拢嘴。
唯独伊彦阳自始自终敛眉肃容,一任地阴郁森冷。
“樊素?樊素好,好好……”六王爷伸手想握住她的青葱柔荑,她却旋身甩掉他,迳自走向伊彦阳。
“少爷,您要的画,奴婢给您带来了。”拾头与他四目交接,竟无端地一阵惊心。
“这画……”瞧她成竹在胸的模样,伊彦阳倒踌躇了起来。
“没问题,奴婢检查过了。”她虽然装模做样的在怡柔和秦大娘而前,细心补缀受损的部位,其实骨子里使的乃是“移幻大法”。
她二人没啥心眼,真以为她技艺超群,巧夺天工,被她吓得一愣一愣的。
“奴婢?”耿仲远问:“敢情这位美娇娘,并非伊兄续弦的夫人?”
这个问题满令人尴尬的,樊素忙低首,将问题丢给伊彦阳。
“暂时还不是,本月中旬,再请六王爷到寒舍来喝喜酒。”他存心不把耿仲远放在眼里,说话时双眸只掠过六王爷便停在樊素身上,玩味着她的复杂眼神。
“现在才五月初,离中旬还有十天呢,也许到那时候,樊素姑娘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反悔不想嫁给你了也说不定,就像红绡——”耿仲远没把伊彦阳惹火似乎很痛苦,一再揭他的伤疤,鄙夷他的人格,却又诚惶诚恐地站得远远的。
“你是什么东西?我嫁不嫁关你屁事?”樊素最瞧不起像他这种跳梁小丑,既嘴碎聒噪,又没种承担后事。
怡柔只告诉她,府里来了一个找碴的讨厌王爷,却没跟她说还跟了个没肩膀的小白脸。
“啧啧啧,姑娘秀质丽人,岂可出如此不文雅的话?当然,这错不在你,在你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