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梅对她说,算了吧,回家吧。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今天傍晚,当珊妮顶着八月的酷热,满身大汗的和蝗虫战斗了一路,从华尔城开车回来后,她认为梅说得对,等待一件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毫无意义。
珊妮看见一辆有着拉兹农场标志的汽车停在草屋的前面,她十分欣慰。过去的五个星期里,她渐渐喜欢上了贾德的弟弟们,她想当面跟他们道别。
她从驾驶室跳下来,急急忙忙朝草屋跑过去,开门就说:\\\"我希望你们没有等得……\\\"
她没有说完她想说的话。因为站在草屋中间的不是朗尼和肯尼。这个男人的个子更高,肩膀更宽,他穿着一件海军衫,一条浅色西装裤,这身装束很好地显出了他强健的大腿。
珊妮勉强把目光从强健的身体上移到那张刚毅英俊的脸上。那张脸现在刮得干干净净,浓黑的头发也不再乱蓬蓬的,变得整齐而服帖。
那双锐利的绿眼睛先停留在她脸上,然后掠过她的全身,她身上立刻激起一阵奇妙的兴奋,她的唇发干,心评怦跳了起来。
他引人注目的站姿和威严的容貌,让她想起远方王国而来的神秘王子,而那个穿着一件破旧T恤和工装裤的潦倒的农场主已经消失了。 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对自己居然愚蠢地想他会愿意做她的丈夫而感到吃惊。她相信,女人们都像傻瓜似的倾心于他。
不能否认,她是其中最大的傻瓜。
一个像贾德·科特雷这样的男人,不需要从报纸上的征婚启事中去找老婆。在他眼里,她是踏破了家门槛的所有女阴谋家中最可怜、最疯狂和最卑鄙的一个。
她为过去的所作所为窘得满脸通红。
\\\"如--如果我住在这儿让你生气,请放心,明天早晨我就走。\\\"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又神精质地蝶蝶不休起来,\\\"我和城里的一家搬家公司说了,把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都搬进货栈,让房子恢复博物馆的原状。\\\"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中紧握着的手工制品上。那件凝结了她所有希望和泪水的手工制品。
\\\"我把你曾祖母的绣片缝在一起了,我--我希望你别介意。这些绣片大漂亮了,我禁不住动了手。\\\"
她的话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增加了房里的紧张。
\\\"我们初欢相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塞拉斯·哈林顿的孙女?\\\"他用深沉的声音问道。
听他的口气,他比那天早上在拉兹农场把她抛到床上时更生气。
这就是说,他已经收到了雷诺尔先生寄来的文件,并且知道了一切。
她惊恐得不断后退,\\\"我祖父接我和他一起生活,人人都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继承他的公司和财富。我不喜欢这样。许多男人,包括我祖父欣赏、并要我嫁给他指定的那个男人托德·布拉福斯,没完没了地向我求婚。但是,我不知道他或者其他求婚者是不是真的爱我。我跟你没什么不同,据朗尼和肯尼说,你是南达科洲最富有的农场主,跟你一样,\\\"她低声说着,眼睛哀求地瞟了他一下,\\\"我想找一个爱我本人的人。\\\"
贾德把绣片放在床上,再次凝视着她。他黑发鬈曲的头昂得高高的,透过漆黑的睫毛,他明亮的眸子现出鲜明的绿色。
\\\"当你出现在我的摊档时,我看了你一眼。我相信你自己说的,你是个贫穷的农场主。你说你要用十年的时间偿请贷款。我没有理由认为你是在撒谎。\\\"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往下说,\\\"你--你好像是个白手起家的人。你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钱,更不会接受女人的资助,尤其是我的资助。\\\"她的声音发抖,\\\"你想不出我有多敬佩你,因为你是用辛勤劳动换来每天的生活。你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甚至不要你兄弟的帮助。\\\"
\\\"我祖父周围的出色男子都出生于金融世家,毕业于长春藤名校。他们在朋友圈中长大,这个圈子能保证他们进入带有特权的金钱社会。我甚至怀疑托德或他那类人是否辛苦劳作过,恐怕他们一生中天也没有。\\\"
\\\"你就像一股清新的空气,\\\"她静静地对他说,\\\"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从不抱怨也不为自己辩解,表现出自己的尊严和价值。\\\"
她咬了一下嘴唇,\\\"老实说,我被你迷住了。你听从你兄弟的劝告,特地从农场驱车来我的摊档看我,这一点打动了我。当你说,你想在斯旺牧师那里见我时,我就确信,你是一个值得进一步了解的虔诚的男人。\\\"
\\\"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告诉你我有超出常人想象的财富来吓跑你。我担心你会认为我浅薄,觉得我不配你。我知道我应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可能不会相信我。\\\"
她听见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对的。那天晚上我是不相信出自你嘴里的任何谎言。\\\"
他的话让她感到一股寒气。但奇怪的是,她的肌肤却滚烫似火。
\\\"你是说,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
他转移了话题,\\\"我刚从纽约回来,与你的律师在私下谈了大半天。傍晚,我又去你祖父的公馆拜访了梅。她给我准备晚餐时,我进了你祖父的书房,看见了那张地图。你投掷的飞镖仍然扎在不良河上。\\\"
珊妮吃惊地眨着眼睛。
\\\"我走的时候,我把它作为一件纪念品带走了。\\\"
\\\"你拿走了?\\\"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的问话更像一声尖叫。
\\\"你碰巧选择南达科他州来给自己找丈夫的故事是这么荒唐可笑。所以,我认定这是你编造出来的。机会来了,我就想找个物证来证实我的怀疑。\\\"
\\\"我明白。\\\"她神经质地舔舔嘴唇。
他咕哝出一个让她脸红的词。\\\"你祖父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把你弄得这么脆弱,让你宁愿把自己和自己的财产抛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尽力忍住的眼泪忽然滚落了下来。
\\\"他不是怪物,贾德。只是我祖母去世后,他被不幸弄得不知所措。有些男人就是那样爱一个女人的。所以我很天真,也盼望着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
\\\"那么,你认为我就是那个男人吗?\\\"
她努力保持沉着,说道:\\\"是的。但是,如今我认识到像那样的爱情在生活中并不经常出现。这样想真是傻透了。\\\"她的声音嘶哑了。\\\"我也不以为这种爱情碰巧会落在我身上。假如你不想要我祖父的财产,你可以用它建立一个基金,去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或者做别的什么事情。我一点都不想要它。公馆在梅去世前一直归她使用。我还有些投资可以作为她的经济来源。至于我,我打算自己去开创一种新生活。\\\"
她不安地用手理了理乌黑的鬈发,又说:\\\"如果你身上带着离婚文件,我会签字的。不过,如果你还想保持名义上的婚姻,让它作为二种牵制那些淘金女人的策略,我也同意。再说一遍,我明天早晨就走。如果还有别的事情让我签字,雷诺尔先生知道去哪儿找我。我想,就说到这儿吧。\\\"虽然她的心都要碎了,但她还是尽可能以愉快的声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一个人收拾东西,打包。\\\"
\\\"我介意。\\\"他的回答有一种意料不到的力量,使她的身体绷紧了。\\\"我曾经答应要指给你看一只杰卡拉普,我觉得今天晚上也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一阵热流立刻袭上她的脸颊和身体。她意识到自己多么容易相信贾德,她对他太狂热了,相信他说的一切。
实际上,杰卡拉普是南达科他州旅游界最大的玩笑。本地人拿野兔的头配上鹿角挂在墙上。这样,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相信有这样一种动物存在。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已经在华尔城里每个商店的墙上看到过十几次啦。所以,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如果一切--\\\"
\\\"有这个必要!\\\"
她吃惊地回过头来。他们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好像要刺透她的灵魂。
\\\"那位告诉我她爱我的女人怎么啦?她警告我,要我最好出席婚礼。否则,她会到我的农场来找我,要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