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次为了工作也将她遗忘太久了,现在该是他补偿她的时候了。思及此,他跳下床,动身找凌优去也。
对凌优的家,策野已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样,他迳自进入,但愈是走近凌化的房间,一阵阵男女嬉笑的声音便愈清楚,他心中已大约明白凌优在做什么了,原先心中的愉悦、歉疚和爱意全化成了愤怒、羞辱和自尊受损。他站在凌优房门前,无法决定该打扰他们还是该掉头离去,而在此同时,房里的声音、对话仍一句句传人耳中。
“你是策野的女朋友,不怕他知道你和我的事?”门内那男子的声音传出,策野认出他是他和凌优在剑道场认识的一个朋友,顿时气得握紧了拳头。这个家伙在和他的女人乱搞时,竟然还敢提到他?“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我和他又还没结婚,没有谁可以约束对方。我承认我是爱他,但是他每次一投入工作就一、两个月音讯全无,我为什么不能找别人解决我生理上的需求?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本来就是这样嘛。你不要因为他是卓策野就担心成这样好不好?不过我想你总不会无聊到去跟他说这个吧。”
“我当然不会。”那男的哈哈大笑,接下来他们就没用嘴说话了。
策野仍然站在门外,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凌优并没有说错,就算他现在恨不得冲进去揍他们一顿,但他又有什么立场对么资格这么做?冲进去的后果只有弄得双方都尴尬,连仅剩的尊严都保不住,他卓策野竟会去和别人争风吃醋到大闹人家床第之乐的地步,岂作太可笑了?
于是,他忍下一切冲动,握紧拳头,转身飞奔而出。心里一面在想:凌优错了吗?还是他错了?这件事上他找不出谁对谁错,他只知道凌优违背了自己对她的期待,违反了他对爱情的定义。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尝到如此今人难受的苦涩滋味,此时的他已忘了他的成就,忘了他来找凌优的目的……在孤独中,他迷惘了。
回到家中的策野心情已平静不少,可是却仍摆脱不了心中那份怒气与苦涩,他躺在时光机中发呆,身心俱疲。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他决定利用这新发明好好游历一番。
“小聿,设定到宋朝的蒙古大草原,我要去找第三次实验失败时遗落的机体残骸。”说完后,他懒懒地开上眼睛。既已决定了,他就要抛开一切烦恼,待明天醒来后,他就会置身在“历史”中,又会恢复原来的卓策野了。
会的,他一定会的,他就这样怀着这想法沉沉睡去。
二十世纪末
乔棉不经心地将背包甩到背后,看着地上因夕阳斜照而拖了长长的影子。她一向喜欢看影子,因为它总是显得高瘦且优雅,只要她动一下,它就会跟着动一下。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心思却飘得老远,愈接近家门一步,她的心便愈沉重一分,为的是三天前父亲跟她提的“婚事”,对象则是跟她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唐省祖。
其实她老早就知道乔、唐两家长辈一直都有这个意思,再加上她和省祖的感情非常好,所以双方家长希望尽快将他俩送进结婚礼堂。可是她和省祖明明不是那么回事,他就像她哥哥一样,要她把他当成丈夫看,她实在办不到。而省祖对她也是相同的感觉,这教他们怎么结婚啊!偏偏双方父母却不这么认为,更甚者,她老爸居然还说维持一个婚姻不是靠爱情,不要笨到要相信爱情那种神话,虽然她和省祖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那也不重要,反正他俩关系那么好又谈得来,做夫妻一定可以幸福美满的。
老爸说的话她不敢反驳,而且她也无从反驳起,毕竟她又没结过婚,怎么知道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可是她才不会因为这样就随随便便把自己给嫁了,所以这两天家里气氛变得很僵,让她一想到回家就心情沉重。
乔棉站在自己家门口,忍不住踌躇起来,最后她还是一甩头,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妈,我回来了。”乔棉若无其事笑嘻嘻地招呼。
“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点心?”董莘冰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仍对她笑脸相迎,并不受家里气氛的影响。“你爸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弟弟今天学校社团有事不回来吃了,所以你若要先吃也可以,不然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开饭。”
“我现在不饿,休息一下再说吧。”知道爸爸会晚点回来,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若不同桌吃饭,他们父女俩是不太有谈话机会的。
乔棉回到房间将自己抛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忍不住还是又想起自己的难题。自己难就这样嫁了?绝对不可以,她活了二十四年,大半的时间都在读书,如今研究所还没毕业就要她嫁人,从此在家相夫教子,大好青春就这样被钉死了到她死的那一天,难道不会感到遗憾吗?这已经不是嫁给谁的问题了,根本就是她在家中所受的性别差别待遇。
她老爸是个大男人主义者,他认为女孩子除了嫁人外,没别的事要做了。要她上大学是为了配得上省祖,修硕士则是她自己极力争取来的,他答应得极为勉强,亏他还是堂堂乔氏的董事长,活在这二十世纪末,竟然还有这种古板的想法。
其实她也明白,老爸要她早早嫁给省祖是怕再拖下去,她和省祖万一各自有交往的对象就麻烦了。他和唐伯伯是老朋友了,又是事业上的好伙伴,一旦乔唐联姻,亲上加亲,两家的合作关系自然更紧密。可是她是个人,不是筹码,她的婚姻大事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是好是坏由她自己承担,她绝不妥协!
再说,谁不希望谈场恋爱,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不管爱情是多么虚无缥缈、多么不可靠,要是一生中都不曾谈过,岂非憾事?乔棉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阵敲门声将她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房间内黑压压的一片,窗外天色已全黑。什么时候了?爸爸回来了吗?
“乔棉,快出来吃饭了。”董莘冰边敲着门边喊。
“哦,马上就来了。”乔棉回道,赶紧起身下床,心里暗自祈祷爸爸还没回来,可是她也知道那希望是非常渺茫的。
果然,她一进到饭厅就见乔苍一脸阴沉地坐在餐桌前,再看弟弟乔直居然也在,并向她眨眼示意。尽管如此,乔棉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坐下,谁教她要睡着?要不看在爸爸会晚回来的份上,她也该先吃完晚饭再躲回房间睡啊!她怎么会这么倒楣。
“直,你不是社团有事?”乔棉借口打破沉默,不希望把家里气氛弄得太僵。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就提早回来了。”乔直十分配合的说。他和乔棉一向很谈得来,觉得她的处境很值得同情。
“你和省祖的婚事决定得怎么样了?”乔苍问道。
乔棉心一沉,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她一面吃饭一面小心的回答:“我和他谈过了,我们两个都不想和对方结婚。”
“我看是你不想嫁给他,他听你这么说也只好配合你的意愿,说他不想娶你。”乔苍武断地说。
乔棉一听忍不住火了。为什么老爸一定要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她身上,认定只要她点头答应,到时侯省祖也不好意思推拒,这桩婚事就一定会成了。
“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要嫁给谁是我的事,由我自己作主。”她语气虽然强硬,可是眼睛仍不敢看着父亲,想也知道老爸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
乔苍用力一拍桌面,怒道:“好!你的翅膀长硬了,能飞了是不是?好说歹说你就是非违抗我的意思不可!”
“爸,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嘛。”乔直劝道。
“苍,现在是在吃饭,有话等吃完饭再说吧。”董莘冰也开口劝着。乔苍看着一脸倔强的女儿,忍不住愈想愈生气。“你还说,都是你宠坏了她。我问你,你对她说了没?”他怒气冲冲地质问妻子。
看着董莘冰一脸为难的神情,乔棉忍不住为母亲叫屈,爸爸就是这样,一有什么不顺心就会迁怒妈妈,从小到大她不知有多少次为了不让母亲为难而作出妥协,可是这一次她绝不能再软弱下去。“爸,你用不着怪妈妈,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的,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好!好!我养的好女儿,我还真是有幸生到你这个喜欢忤逆长辈的不孝女!”乔苍气得浑身发抖,“你自己说说看,从小到大你有哪一次听过我的话?我要你留长发,你偏要削成短发,我叫你别念书,大学毕业就到公司帮忙,你偏要去读研究所。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