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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语,忽然转过头,用那对总让她失魂落魄的眸子深深睇她。

  他为什么要那样看她?为什么总那样看她?那瞳眸,像悄悄藏蕴著无限落寞、无限伤感,那浓浓的怀念、沉沉的惆怅揪紧了她的心,让她疼痛起来。

  「云飞--」她嗓音不禁颤了。

  「怀箴,你知道白云为什么要在天空流浪吗?」

  「啊?」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章怀箴一愣,她扬眸,不自觉眯眼望向深秋高高的天。

  「你想,是为什么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它们在寻找著什么吧。」她慢慢开口,清秀的容颜漾开少女独特的梦幻气韵,「也许它们不停地在天空飘荡,只是为了能找到知己。找一个懂得自己、能陪伴自己、一起面对这个世界的人。」转过头,她朝他绽开盈盈笑花,「你说呢?」

  他没有说,极度的震撼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只是怔怔望著她,然后,忽地层臂紧紧拥住了她。

  他抱得那么紧,紧得彷佛意欲将她融入骨血,紧得彷佛害怕只要稍一松开她便会忽然消失。

  「云……云飞,」她喘不过气,「你怎么了?」

  「不要……离开我。」低哑的请求沉痛得令她几乎心碎。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也难以想像一向骄傲冷漠、高高在上的他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她明白自己无法拒绝。不论他说什么,是命令或是恳求,她都无法拒绝。

  因为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恨不能为他抚平心中所有伤痕,喜欢到如果他皱眉,她的心也会跟著坠落地狱。

  她真的……好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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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发现每天中午两个人都会躲在楼顶一起吃便当的人是锺晨露,当她远远地看著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简直不敢置信。

  终於,趁著班联会办公室没有其他同学,她拦住宋云飞,当面质问他。

  「你跟怀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后者搁下正在阅读的耶诞舞会企画案,悠然靠著椅背,闲闲反问。

  「别跟我装傻!」锺晨露怒而拍案、「你们在交往吗?」

  「那关你什么事呢?锺同学。」

  「当然关我的事!怀箴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你们是好朋友,那么你应该去问她,不该来问我。」

  「我就偏偏要来问你!」她冲著他喊,「你这家伙居心叵测,到底想对她怎样?」

  对她愤怒的逼问他只是淡淡扬眉,「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居心叵测?」

  「上次那封信。你敢说不是你贴的吗?」

  「不是我贴的。」

  「嗄?」对方干脆的否认令锺晨露愣了一下,眯起眼,狐疑地打量他,「真的?」

  「真的。」

  她不肯轻易相信,「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他不语,双眸彷佛闪过一丝异样,可当锺晨露定睛一看,迎向她的只是面无表情的脸孔。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他摊摊手,一副她不相信他也没办法的样子。

  她颦眉,瞪视他许久,「你对怀箴是认真的吗?」

  「你所谓认真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满喜欢她的。」他淡淡一句。

  「只是满喜欢而已?」

  「不干你的事,小姐。」又是这样闲闲一句堵住她。

  她一窒,秀眉却纠结得更紧,「怀箴是个好女孩,如果你这个『油条』只是玩玩而已,请你别找她。」

  「油条?」他扬眉,「这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吗?」一个花花公子?

  「你比那更糟!」她怒斥。花花公子起码还肯认真哄女孩子,他却根本以践踏女人心为乐。

  「喂喂,小姐……」

  「总之,我会查出到底是谁把那封信贴在公布栏上的。如果让我查出来是你,你就吃不了兜著走!」撂下狠话后,锺晨露愤然转身,像阵旋风般狂卷而去。

  正如她来时一样。

  宋云飞直直瞪视她的背影。

  他现在终於明白好友蔡子麒的痛苦了。跟这种强悍的泼妇一起长大,也真难为他了。

  「我为你默哀,子麒。」俊逸的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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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姊,学姊!」

  娇嫩的叫唤让章怀箴的心神抽离英文课本,她抬头,发现宋雅茵正在教室窗外对她挥著手。

  「学姊,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她扬声喊,可嗓音却仍是娇娇的,甜甜的,衬著一张清丽如花的美颜,轻易迷倒教室里几个青春未艾的大男孩。

  显然,班上男同学都被雅茵迷住了,

  不愧是初中部第一美女。章怀箴悄悄微笑,连高中部的学长也躲不过她活泼甜美的魅力。

  她迎向她,和往常一般宠溺地摸摸学妹的头,「什么事啊?雅茵。」

  「学姊,你看这个。」一封白底金边的信函递向她。

  「这是什么?」章怀箴好奇地接过。

  「你看看嘛。」

  依言抽出信封里同样设计典雅的卡片,「邀请函吗?」她打开,明眸迅速浏览后倏地圆睁。「是钢琴比赛?」

  「是啊。」宋雅茵甜甜地笑,「为了配合白老师新唱片的宣传,特地举办这个活动。得奖者可以在白老师的下一张专辑跟他一起表演双钢琴哦。」

  双钢琴表演?章怀箴呼吸一紧。

  「对啊,这个活动是我爸爸公司赞助的,要在全台湾进行青少年的选拔赛,爸爸还说,要给前三名奖学金,送他们出国留学。」

  奖学金?留学?

  「学姊,参加吧。」看出她震撼的心情,宋雅茵开始游说她,「学姊那么有实力,一定可以得奖的。」

  「可是--」她太清楚自己的能耐了,如果这个徵选比赛是针对全台湾,不知有多少人会参加角逐。台湾可不乏从小学琴的青少年啊。

  「可是他们弹得未必有你好。」宋雅茵继续鼓吹,「连白老师都说你有潜力,不是吗?只要学姊多加练习,一定有机会的。老师也说了,他希望你报名参加。」

  「他希望我报名?」那个年轻的钢琴家提到她的名字?章怀箴难掩兴奋,「他还记得我?。」

  「当然啦,老师还说,如果有机会跟你一起弹琴,-定很有趣。」

  「他真的……那么说?」是白谨言耶。赞美她的人是白谨言,简直令她不敢相信。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体内血流逐渐燃烧。

  「要参加吗?」

  「好,我报名。」章怀箴点头,紧紧将邀请函贴在胸前,明眸闪过某种决心。

  是云飞教她的,不要逃避,勇敢面对一切。

  所以她要参加比赛,抓住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於是她开始勤练钢琴,不停地、疯狂地练习,为了练好初赛的指定曲,她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

  下课、午休、放学,只要有空档,她一定前往音乐教室报到。

  整整两个礼拜,宋云飞几乎没有与她独处的机会,为了争取时间,她连午饭也不跟他吃了,匆匆将便当盒塞给他后,便急急奔走。

  放学后,她会留在学校弹琴,直到晚间自习结束,学校的管理员前来赶人为止。

  周末假日,更是全天练习,一刻也不休息。

  每一回,当宋云飞经过音乐教室窗前,看著她专注地弹著钢琴的倩影,胸膛总会漫开难以言喻的滋味。

  有些苦,有些涩,有些嫉妒,又忍不住心疼。

  他发现自己在跟她最爱的钢琴吃醋,可一念及她正执著地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时,也只能微笑支持她。

  他的怀箴--这个时候的她,真美,望著她盈满梦幻与决心的容颜,他忽然感觉她很耀眼。

  耀眼得令人难以逼视。

  他体贴地不去打扰她,只是坐在班联会办公室,一面处理著公务,一面聆听从楼上窗扉流泄的悠扬琴声。

  她弹得愈来愈好了。他微笑地想,这次比赛的指定曲是白谨言去年在全亚洲卖出双白金的创作--「吉普赛流云」,技巧上虽不算复杂,但要处理好象徵流云随风狂转的那一连串激烈琴音却不简单。

  那不仅是对基本指法的挑战,也是考验弹奏者诠释感情的能力。

  激昂中有落寞,疯狂中藏不住无奈,那是一种旁徨,一种抵抗,一种对命运的不肯屈服,却逃不过其肆意摆弄。

  他听过白谨言那张CD,他弹得十分好,将那种绝望与希望交错反覆的意境清楚地传达到听众心灵最深处。

  怀箴诠释的方武与他不太相同,少了几分慷慨,多了几分婉转,在温柔的激动中流泄细腻的情感。

  那情感,彷佛清淡,却深深揪扯人心。

  至少,揪扯著他的心。在听著她的琴音时,他感觉自己一点一点、逐渐碰触到她柔软的内心。

  柔软的少女芳心,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深深震动了他,让桀骛不驯的他也只能一点一点、逐渐卸下坚硬的外壳。

  那一年,他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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