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吗?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耳上的那个龙形耳饰。
“抢龙玦、天下乱;得血玉、号群魔……”她低喃,极小声地,像想起了什么。
苏莲青倒是没听见,径自拧了条湿帕子过来,递给龙玦要她梳洗一番,“这里是水月庵,我平时都住在这,静虚师太是我师父,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语音方落,阴少华许是听见谈话声,踏步走了进来。
“醒了?”
龙玦望着他,不知怎地,方才仍浮动不安的心忽然稳定了下来,她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胸口,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奇异感受。
“哑了?”阴少华走到苏莲青与龙玦两人之间。
“你们聊,我先和师父出去。”苏莲青识相地退了出去,不久,外厅传来木门掩上的轻轻撞击声,房间里终于只剩龙玦与阴少华两人。
“你把我像东西一样丢来丢去?”龙玦率先开口。
第3章(2)
阴少华一挑眉,“你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你……”龙玦一愣,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我睡着时怎么了?”
“不告诉你。”阴少华板着脸,在桌边坐了下来。
龙玦跳下床,跑到他身前,“阴少华,你到底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
“不晓得。”
“你知不知道,我爹被杀了,我身为他的女儿,不可能坐视不管?”龙玦道,“这样吧,你放我走,到时我会给你好处的。”
睇着她,阴少华冷哼了声。
“凭你也想报仇?你拿什么?”
“不许你瞧不起我!”龙玦真是看到他就有气,索性伸手捶了他一拳。
“凭这花拳绣腿?”阴少华一把攫住她的手,逼近她。
“那又如何?!”龙玦毫不退缩地瞪着阴少华,满腔的怨怒和委屈无处发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的身躯不过是个臭皮囊!就算赔上我自个儿的性命又有何要紧……”语音未落,阴少华冷不防地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龙玦无法闪躲,脸上倏地浮现五指印!
“你爹花了钱雇我,就是为了保你身家性命!你居然作践你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简直愚蠢无知到家!”
“引以为傲?”龙玦冷笑,脸上的热、辣、痛,深深刺伤了她的心,仿佛是一把利剑,戳痛了她,也激起了她的防御本能。
“你还打我!你还打我!阴少华,你又打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爹死了,谁再来以我为傲?谁会在乎我的死活?”
“我打你是要让你清醒,还有,这句话我已重复问过不下八百次,你打算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去送死?”
“我并不笨。”龙玦道,“我毕竟是我爹的女儿,你以为我会傻到真让曾老六占我便宜吗?”
“你这丫头,拗起来像条蛮牛似的。”阴少华摇了摇头,站起身。
“喂!你要去哪里?”龙玦见他要走,不由得出声叫他。
“谈不下去,我先走一步。”
“等等!”龙玦冲上前拉住他的衣襟,“你要去哪里?!”
“既然我管不着你,你也管不着我,我去哪里不用跟你说。”阴少华冷淡地答道。
“你……你回来!”龙玦霎时有些慌乱,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虽讨厌阴少华,却不想他离开,“阴少华!你不是保护欲很强吗?怎么这会儿又想撒手不管了?!”
“你真矛盾啊!”阴少华露出一抹笑,“一会儿不许我离开,一会儿又要我放你走,你可知这是青楼女子欲擒故纵的手段?”
龙玦一愣,哑口无言。
阴少华轻扯下她的双手,语调缓和下来:“水月庵是尼姑庵,男客不可久留,所以我在水月庵外租了一间屋子,离你不远。”
“……”
“龙玦。”阴少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放心地再次嘱咐,“有什么事情跟莲青说,你别自己擅作主张,懂吗?”
龙玦眼中闪了闪,“阴少华!”
阴少华止步,回首。
“嗯?”
龙玦冲上去,“你给我咬一口!”
“什么?”阴少华还未回过神,龙玦已抓起他的手臂,张嘴就咬了下去!
阴少华眉心一蹙,不语。
龙玦这下咬得并不轻,等她松嘴时,上头已留下了鲜明的齿印。
“你做什么?”阴少华问道。
“你不会背叛我吧?”龙玦瞪着他问。
“你未曾真正信任过我,又何来背叛之说?”阴少华轻轻一笑,伸出手来拍了拍龙玦的脸颊,龙玦一愣,下意识想缩身,却因为阴少华那句话硬是僵在原地。
异常温暖而有些粗糙感的手,轻轻抚过她柔细的脸颊,使她陷入了迷惘。除了爹爹,从没第二个男子对她如此温柔……
“好好想一想吧,小姑娘。”阴少华不自觉地低声说道。
龙玦望进他眼里,一时间有些错愕。
那是什么?在阴少华眼中闪烁着的,是什么?
天色阴暗了下来,似要下雨了。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立在一座巨大的宫殿之中,正望着置放在大殿中央的火炉,火炉的高度几乎与宫殿高度相齐,熊熊火光里不时传出哔哔的烧柴声,男子无声地望着火炉,双手环胸。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宫里的总管太监李公公。
“国师……”李公公轻声喊道。
男子转过头来,“原来是李公公啊。”
李公公涨红着脸,肥白的脸上沁着汗,他忍不住举袖在脸上擦了擦,“是皇上吩咐我来的。”看着眼前这“国师”,李公公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发生的事。
那时还是初春时节,百花齐放,万物祥和,但皇上却突然染上了怪病,不时上吐下泻,严重时甚至有癫狂疯症之状,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而一发作起来却是折腾得要人命,才没几天工夫,皇上便瘦得只剩皮包骨,正当群医束手无策时,眼前这人——巫鸣,出现了,他不过给了一颗丹药,皇上所有怪症状便突然消失了,虽然虚弱得仍须卧榻休息,却已能辨人识物,龙心大悦的情况下,巫鸣当场被封为国师,赐予宫殿一座,以便就近照看皇上的病。
李公公虽亲眼目睹丹药的神奇,却对巫鸣的来历有些怀疑,不过他治好皇上的病却是不争的事实。也因此,李公公对这莫测高深的巫鸣,向来是满怀戒心。
“嗯……”巫鸣脸色阴晴不定,“天候之故,丹药未成,请公公转告皇上,七日之后的午时方能再取药。”
“啊?”李公公脸色一变,“国师大人,这可不成,皇上没您的药,这会儿疼得脸都发青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惟有您的丹药方可救命啊!”
“公公就算说这话,巫某也不可能立时生出丹药来啊。”巫鸣呵呵一声怪笑,语气中不无蔑视之意,“就算是威胁杀了巫某,巫某也无计可施。”
“这……”李公公脸都绿了,“可……可皇上这次发作,病况非同小可,国师若撒手不管,我还有脸面回去吗?不如就在这里了结了……”
“公公不必如此。”巫鸣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怪异的笑容,他伸出双手,连忙搀起正要扑通下跪的李公公,“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呢!您这一跪,叫巫某如何受得起?”
“再怎么大,不过也只是皇上身边的奴才啊!”李公公道,“皇上要有个闪失,咱们这些身边人可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
“这个……”巫鸣沉吟了会儿,“其实要说办法,倒也不是全然没有。”
李公公能做到总管太监,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他见国师欲言又止,心下已约略摸到了对方的心思。
好你个龟儿子,原来是有所求才在这儿拿乔起来了。李公公心底暗啐,脸上却堆满笑容。
“国师有些什么妙方,尽可说出来,要是缺什么,您只要吩咐一声,小的马上给您办去。”
“难!难!”
“难?”是故意刁难吧?李公公心想。
“皇上的病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巫某的丹药虽有微效,却需连服七七四十九天,如今受限于天候之故,丹药未炼成,中断服药的话,病况只会加重,就算能用其他药物控制,却也耐不过二十四个时辰,等到再度服药却需服满九十八日,如此反复循环,皇上的病恐无痊愈之期,偏偏天候是最难掌控的,除非……”
“除非什么?”李公公连忙问。
巫鸣一笑,缓缓启齿:“除非得到‘青龙血玉’。”
青龙血玉?那是什么玩意儿?!
李公公不由得皱眉,“国师大人……”
“公公莫急,巫某会解释。”
“恕小人说句唐突的话,皇上的病要紧,国师大人莫要再打灯谜了……”
“真心急啊。”巫鸣笑了笑,才道,“青龙血玉可控制天候。”
李公公一愣。
“自古相传龙生九子,九子非龙,却各有所好,因此蚩尤控制九子弱点,用来与黄帝相抗,使得九子落入邪道;后有龙族祖先以血封印九子力量,因而产生青龙血玉,血玉代代相传,力量无人可比,有了它,制天如反掌之易,如能控制天候,丹药自能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