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悠羽扯住殷泛阳的衣襟,不让他继续前进。
“喂!水影你干么?!我要去看看堡主的怪病怎么样了——”
“要听占卜结果就跟我走吧!”司空悠羽拉着殷泛阳便往影主居的反方向走了去。
“喂,别拉呀,走那么急做啥,喂……”
“爹,孩儿来向您请安了。”云啸翌立于大厅,恭敬作揖行礼。
“嗯!”云啸天头也没抬,专注于面前的帐册。“听说你前几日被人打伤,是真的吗?”
“只是轻微的内伤,不碍事。”一想及此,云啸翌原本温和谦恭的神情,闪过一抹怨愤。这笔帐,他会记着的。
“哦!身为云家人的传人,武功已不在话下,居然还有人可以打伤你?”云啸天龙钟老态的脸上满是疑问,他倒想知道是何方的高手,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都怪孩儿学艺不精,才会让骠影堡的人有机可乘。”
云啸天皱眉。“又是那孽子?”
云啸翌颔首。“爹不在山庄的这段期间,咱们在杭州的商行被人无故烧得精光,损失惨重,据探子来报,也是骠影堡干的好事。”
云啸天的脸沉了下去,云啸翌继续道:“孩儿气不过,只身到骠影堡好礼谈判,不料云御风不但不领情,还趁孩儿不注意,出手打伤孩儿,甚而大言不惭地撂下一句话——云飞山庄与骠影堡永不并立。”
“反了!”云啸天拍桌大斥。“没想到他竟如此大逆不道,枉费我对以前的疏忽感到愧疚,甚至还私心认为他其实是我的亲身儿子!”云啸天兀自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没注意挂着温和笑容的云长翌早已变了脸色。
“爹不是说是大娘背叛了您?”他不动声色地探问道。
“话是没错,但是——”云御风的直烈性子根本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
“云御风无视于云飞山庄存心与您为敌,这样的挑衅会是与咱们有骨血之亲的人所为?”云啸翌的口气渐冷。说到最后,爹还是这么在意云御风那小子,那他呢?置他于何地?
“别说了,让我想一想。”云啸天长袖一挥,示意云啸翌离开。
云啸翌只得抑下满腹郁火无言地退下,在离去之前,他停下脚步。
“爹,有空多陪陪娘吧!在您去探望心爱女人的同时,请先想想这里也有一位爱您的女人。”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御风,你我之间注定要牵扯不清了。云啸翌露出噬血的笑容。
在云御风的坚持下,吟蝶仅能在用膳时才可以进影主居,她明白是为了顾到她的安全,所以即使再不愿,她也只能接受。
吟蝶端了饭菜来到云御风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心想此时的他想必在看书吧!
“进来。”沉厚的声音传来,她开了门走了进去。
云御风以为是堡中的奴仆,头也没抬便吩咐道:“东西放着就退下吧!”
这么专心?龙吟蝶放下手中的饭菜,见他仍沉醉于手中书册,顿时玩心大起。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一双柔荑复在他眼睛上。“猜猜我是谁?”她压低嗓子道。心想他一定猜不出来,正一脸得意呢!
熟悉的馨香扑鼻而来,云御风拉下她的小手。“别闹了,吟蝶。”
她原本志得意满的表情顿时泄了气。“你怎么知道的?”
他宠溺地将她搂进怀里。“整个骠影堡里,就只有你敢如此做。”
她可骄傲了。“那也要你允许呀!”
没错,全是他纵容这小妮子如此没大没小的,所以即使会气死自己也是自找的。云御风宠溺地看着吟蝶。
“你在看什么?瞧你浑然忘我的。”她偎在他怀中,好奇地拿起桌上书册,意外地发现册子上娟丽秀气的字迹。
“我娘生前的手稿。”
“云伯母?”
云御风点头。“上头全记着她离乡背景远嫁中原的心情境遇。”一个远居关外的女子能为心爱之人抛却原有的生活去适应一个陌生的地方,情爱之心明白可见,不懂爹为何还会误信谗言,认定娘不贞?
清秀的字里行间全写满了对丈夫的爱慕和对未来的希望,云伯母的真情至性的确让人感动莫名,在倾尽所爱之时,她是否曾想过她对丈夫的心,竟还得不到夫君的信任,落了个不贞的罪名。而她却傻得以为丈夫终会相信她,而不做任何辩解。
当然,云伯母的作法并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爱嚼舌根之人,无端使得一个家蒙上阴影。可若是她的话,她一定不会让那些人趁虚而入,谣言就谣言,何必笃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世上清醒之人太少,而唯恐天下不乱者却大多了。
“太不值了。”她叹息。“爱一个人就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否则岂不白费心思了?”
云御风苦笑。“也许吧!不谈这些了,徒增悲伤。你到这儿,有事?”
龙吟蝶经一提才记起自己来此的任务。她敲了占己的头。“对哦!差点忘了。”她柔荑指向圆桌。“病人应该好好补一下才是,云堡主。”
“小病小痛,早已习惯。”他拉她回坐。“这事自有奴仆打理,你毋需费这个心。”
“还说咧!”她老大不高兴地嘟起小嘴。“不许人家来找你,你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郡主只得替自己编派些名目喽!”
“你明知我的用意。”他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愿意?但为了保护她,忍耐是必须的。
“你的怪病真的无法可治吗?”一年之中仅在夏秋之际发病,每回都让他头疼欲裂至癫狂的地步,想来就叫她心疼。难道连医术高明的舞影都束手无策吗?
“这怪病是我长期误食症焰,身中剧毒尚未能完全排除的结果。十多年前,我的师父在荒郊野外救了奄奄一息的我,虽然保住了我的命,却无法完全化解症焰之剧毒,年复一年,籍功力镇压住体内紊乱的血脉,倒也度过了数个年头,但今年的情况似乎不同……”
龙吟蝶不等他说完便急急忙忙地打断。“师父?既然他有办法能救回命在旦夕的你,必定也有办法治好你的怪病。”
云御风摇头。“没用的,一来师父他老人家飘荡成性,若他不愿现身,无人能知悉他的行踪,二来症焰为云家独门秘毒,药引难求,若真有法子也不会拖延至今了。”
无法可想?不会的。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法子的。吟蝶这样告诉自己。
望着吟蝶眉头深蹙模样,云御风有股想抚平她脸上那抹忧愁的欲望,不料,手一伸出,一股熟悉的灼烫痛楚席卷全身——
“吟蝶,离开!”尚未完全驱离的理智要他快让吟蝶离开,否则难保不会误伤了她。
“不……”吟蝶一心一意只想救云御风脱离痛苦,她岂能撒手不管?!
“离开——”他使尽力气一吼,仅存理智就要丧失。他浑身痛楚不堪,只得藉外力撞击来减轻肉体上的疼痛。
“御风,停止……”见他如此伤害自己,她的心也跟着发疼。
“吟……蝶……去找……泛阳……”一波更强烈的剧痛袭来,云御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御风……御风……”她旋身,飞快奔出影主居,向殷泛阳求助。望着苍白无血色的云御风,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恐笼罩着她。
影主居一如往常的宁静肃穆,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在场者的呼吸声外,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地上也能听闻。
“如何,舞影?”龙吟蝶拉着好友的手,询问病情,这也是在场其他人所担忧的。
云御风气急攻心昏死过去之后,吟蝶跑出去求救时碰巧在竹林出口遇上了殷泛阳、司空悠羽,以及离开骠影堡寻找解药的花舞影、冷追月。此时骠影堡四堂主全聚集影主居外厅。
“情况不太好,”花舞影忧心忡忡地道。老实说,此次远行除了寻找堡内中毒事件的解药,她也尽力钻研症焰的解方,可惜,总无法如愿。
“症焰本是一味纯阳刚烈之毒,故而应以阴制阳,采柔克刚,堡主深熟此理却仍运行内力,强自镇压体内窜流的脉象,这一举动无疑是加速体内余毒发作,因此才会造成气急攻心。”花舞影原本想不透为何堡主要制压体内的毒,在接触到吟蝶心急如焚的神情后霎时间明白了。
情爱之事总是恼人的啊!花舞影喟叹一声,她拍拍吟蝶冰冷的手。
“现在堡主尚无生命危险,咱们都先退下让堡主安静地休养吧!”
说完四个人便退下,只留下吟蝶一人独坐床榻。
御风……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快点醒来啊……
分不清心底的那股疼痛究竟为何,是自责,是悲伤,还是……
冰冷小手抚上他瘦削的脸,她再也承受不住地痛哭失声。
骠影堡,花厅
龙吟蝶沿着小径,寻找花舞影的身影。
刚到舞影的房间去扑了空,她才忆起通常舞影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药草园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