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剂药可下得真猛啊!明明知道吟蝶对骠影堡充满好奇,要她在还没对它丧失兴趣之前就离开,岂非要她的命?!
果不其然——这么爱玩的蝶儿乖乖落网了。
“不要啦!人家才刚来就要叫人家离开,我不要——泛阳哥哥,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儿的,连路都尚未摸熟就要赶她回去,叫她怎么回去向人炫耀?!
殷泛阳当然明了舞影只是在恫吓她,好让这顽蝶收敛点,但是他忽地微微一笑,心里已有个计划成形。
“好,既然你不想走,泛阳哥哥教你个留下来的办法……”说完便勾勾手,龙吟蝶马上意会地附耳过去。
殷泛阳在搞什么鬼?花舞影忽尔冒出了不祥的预感。
“谢谢泛阳哥哥,我一定谨记在心。你们聊,我先回房了。”她一溜烟已不见倩影。
“泛阳……”花舞影有些担心地开口。
殷泛阳则潇洒一笑。“放心,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今日,龙吟蝶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她从送早膳至她房内的仆人口中得知舞影正忙着盘察堡里中毒的人,以便了解中毒的原因,着手进行解毒的工作。所以,她决定不去吵舞影,让她专心地完成工作。而她,好不容易来到了骠影堡,当然不能让自己虚度光阴喽!
“该做什么事来打发时间呢?”
你故意在堡主面前受点小伤,那么以他负责的个性,一定会留你直到伤愈,才会让你离开。
嗯……龙吟蝶抚抚下巴思考片刻,昨日殷泛阳教她的妙计即刻跃入脑中。那可是攸关她是否能继续留下的关键哪!
就这么办!她很快下了决定。此时云御风应该是在骠影堡后的那竹林里吧——如果泛阳哥哥没说错的话。
不过……她突然想到最现实的问题——她不认得路。骠影堡这么宽广,连她自己所住的花厅客房都无法指出正确位置了,更何况……唉!罢了!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就当欣赏风景,反正这里景色不错,不输江南的湖光山色,江静潮落,如果运气真背到在堡里也会迷路的话,就随便拉个人来问问便是了,拖拖拉拉实在不像她的个性!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花厅。
逛了许久,除了看到来来往往、工作忙碌的仆人外,就是些亭园楼阁,说什么竹林,根本连一根竹子的影子也没瞄到!
毒辣的烈阳居然也跟她过不去,害她香汗淋漓。眼前有座凉亭,她索性坐了下来。很不淑女的拾起云袖,大力大力地扇风,以驱散恼人的酷热。
她顺便想像大雪纷飞的冬天——望“雪”止“热”嘛!吟蝶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机智聪明了。
皑皑白雪、皑皑白雪、皑皑白雪……
“嗯?”她望向茂盛的林木,很平静,连风都没有。
是不是自己热昏了,居然看见树叶在动?!她揉揉眼睛,不巧又让她发现眼前的树丛有不明物体窜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跟了上去,经过了冗长的林荫小道,终于,一大片竹林呈现在眼前。
“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是她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拍拍身上尘土,她准备继续未竟的计划。
微弱的暖风吹送着些许的声响,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只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曝在阳光之下。
是他!龙吟蝶一下就认出他来。除了那副昂然伟岸的身躯外,还有一头跳跃舞动的炙焰红发。
云御风出神入化地舞着剑,感受剑气和风自身边呼唳而过。纵使汗水潸潸滴落,他也浑然无所觉,一心沉醉于筋骨舒展的快意中。
只有在舞剑时,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算是个人!是个活生生、有感觉的人!除此之外,恐怕已没有任何事物能激起他心灵的波纹。这一切都拜云飞山庄所赐!
蓦地,他脸上泛起一记阴寒的笑,锐利的剑锋朝竹林另一方笔直刺来。
“啊——”糟糕,被发现了。吟蝶不禁惊呼出声。
“是你。”云御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他该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她吧!“呃——阁下寒暄方式真……特别呀!”她假意堆笑,身子却往后移了数步。
云御风一语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嗯!这样好多了。龙吟蝶满意地目测已离开她一尺的云御风。面具下刚毅的线条让他更显孤傲冷绝,但,她不怕。
“你的剑舞得真好,已经苦练许久了吧?”
虽然吟蝶只会一点皮毛轻功,但从小常看大哥练功的关系,使她一眼就能识出他的武功修为非凡。
他漠然地瞥她一眼,旋即收束剑锋转身。
连理都不理她?他一定非常生气。不行!她不想被赶出骠影堡。龙吟蝶准备再接再厉。
“喂——”
“别靠近我。”他冷冷地开口。
“啊?”连她靠近也不准,真这么生气。
龙吟蝶顿然感到委屈和泄气,想到自己一个人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郡主,到了这里居然这么讨人厌,居然还得为了让自己留下而卑微至此,可恶的是眼前这个臭男人竟一点也不领情,还排拒她于千里之外……
算了,被赶出去就被赶吧!反正她又不是无处可去。多的是人奉上锦衣玉食请她去享用……这些都是事实,但,为何她竟感到有点失落呢……她失神地跟着他傲然却孤独的背影,浑然无所觉四周已有动静。
他汗湿衣衫,一定是刚才舞剑时太过激烈,瞧他,连发梢也微微渗汗了,不擦干,很容易受风寒的!龙吟蝶掏出罗帕,轻轻靠近他。
“离我远一点——”话甫出口的刹那间,他已接住她下坠的身躯。“该死!”
原来是他所豢养的银貂伤了她。
“我只是想替你拭汗……”她无辜至极的话渐渐消失,柔荑仍握着白素丝帕。
直到意识丧失的前一刻,她还在想:完了,他这么生气?!看来她非离开不可了……
骠影堡坐落于一神秘孤岛,由于它的隐密难寻,以至于江湖中人虽欲窥见一斑,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所有关于组织的一切事物皆在骠影堡决议,在其周围便是日、月、花、水四堂主所居之处,分别为日厅、月厅、花厅与水厅,各自独立,自成一局。而骠影堡之后则有一大片竹林,隐于竹林之中即为堡主云御风的寝居——影主居。
虽是一堡之主居住的地方,却没有其他四厅繁复的格局,除了主屋,便是大片翠绿盎然的竹林。
平时,此地根本杳无人烟,对骠影堡人来说,影主居就如同“禁地”一般,除非必要,否则绝不涉足。
但是今日影主居却一反常态的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龙吟蝶怎么样了?”殷泛阳立在床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心里的一丝笑意却泄漏了他的心情。
花舞影注意到了。她放下龙吟蝶的手,先抬眼看他,再偏过头望向站在窗口远凝竹林的云御风……顿时,她了解了殷泛阳眼中闪烁的笑意。
你是不是……她以眼神传达自己的怀疑。然后,殷泛阳欣然地点头。
只要配合我就行了!殷泛阳无声的讯息又传来,她立刻会意。
“舞影,吟蝶怎么了?怎会无缘无故不省人事?”笑意一退,殷泛阳立刻换上担忧的神色。
“嗯。”花舞影清清喉咙。“如果我没猜错,吟蝶是被桌上那只兄弟所伤。”
“银貂?!”他瞪视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盯着他们看的毛绒动物。它是云御风所养的含有剧毒的貂,十分具有灵性,一但有人恶意亲近它的主人时,它便会释出剧毒,保护主人。
吟蝶大概是做了什么它不喜欢的动作——因为多年前他也曾受其害!他又瞪了它一眼。“那……没事吧?”
多此一问!舞影真想骂他的做作,却仍隐忍而装作若无其事。
“常人若被银貂所伤,一个时辰内必当毙命,但此时吟蝶除了脉息较弱,手脚四肢麻痹外,尚无生命危险。”她放下吟蝶的手。“这大概得归功于堡主的及时施救。”
怪了,堡主居然出手救了吟蝶?难不成他今日心情特好?
“堡主,舞影深知吟蝶会有此一祸必是冒犯了您,不知堡主是否受伤?”花舞影问。
云御风仍旧维持淡漠的神情,沉默许久后,才淡淡地开口:“以她的能耐,尚未能伤我一分一毫。”
“说得也是。”殷泛阳喃喃应道。纵看全国,武功能与云御风抗衡者恐怕是少之又少,刚刚那句话实在太看得起吟蝶了。“但吟蝶如今依旧昏迷不醒,显然是余毒作祟。”说完不忘瞪银貂一眼,而罪魁祸首已三步并作两步轻快地跃上了主人的肩胛。
狐假虎威!别以为有堡主让你靠就嚣张,哪天等你失宠后,嘿嘿嘿……
原本背对他们的云御风突然转过身。“凭我之力,我只能做到这儿,剩下的由舞影接手。”会出手救她已是仁至义尽,他不希望再打破自己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