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先生!不、不用了!我……我不赶时间了!麻烦你开慢一点儿、开慢一点……」
「来不及了!」
「啥?」
胖司机突然惊恐地道:「我慢不下来啊!」
「什么?,为什──哇!」
砰!
尖叫声与车轮磨地的声音同时响起,接着,冲撞声惊天动地地响彻台北街头!轰隆一声巨响后,出租车终于停了下来。
「啊!痛!痛、痛……好痛喔……」安一色在撞车的一瞬间,双手紧紧护住脑袋瓜子,而且全身缩在后座上,这才减缓了冲撞时的力道。
一会儿后,安一色慢慢地探出头来,惊惶地问着首当其冲的胖司机道:「你、你……你有没有怎么样?还好吧?」
「啊啊啊……还、还好……啊……」噢,腰好痛!肯定扭到了。
喀!
后车门突然被打开来。
是救护人员吗?他们来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安一色抬眼一瞧,看到车门外的人时,大吃了一惊!
「你……黎、黎眩?!」他怎么会在这里?
黎眩冷寒的面容在瞧见她吃惊的表情后,终于稍稍缓和下来。
「妳没事吧?」他的问话依然紧绷。
「我……还好。」奇怪,他干么摆出一张生气的脸孔?拜托,出车祸的人是她耶!他气什么啊?
「我扶妳出来。身体可以动吗?」黎眩伸出手,谨慎地问明她的状况。
她咬了咬下唇,道:「可以。」把手伸出去,交给他。
黎眩立刻弯身将她抱出出租车外,并且住另一辆车子走去。
「等一等!喂,先生!你也救救我啊……」一百五十公斤重的司机看见有人挺身相救,也哀声祈求道:「麻烦你也抱我出去吧!救救我,我被塞得好难过啊……」
「你等救护车!」黎眩冷冷地撂话。
「啊……我的脚被夹得好痛!喂……抱我出去、救我出去啊!喂……先生、先生──」
黎眩压根儿不理会身后的求救声,只抱着安一色回到自己的座车。
一路上,安一色又成为被注目的焦点。被大帅哥抱住,羡煞了一群围观的女性,扼腕的她们好气没有搭上那辆出事的出租车,然后被这位帅到爆的帅哥搭救。
「我送妳去医院做检查。」黎眩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说道。
「不、不用了!我没事,不必上医院了!」呃……脚踝怪怪的,但她不想说。
他顿了下,道:「不去医院,那我送妳回去。」黎眩望着后视镜,扫了眼因撞上电线杆而凹毁的出租车车头,眸光森冷。
当他亲眼目睹车头撞上电线杆的那一剎,差点没肝胆俱裂,那抹恐惧滋味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尝到的,幸亏她人平安,否则的话……
冷厉地再扫过那辆出租车一眼后,黎眩踩下油门。
瘫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安一色看着行车的方向,愈想愈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事给忘了……「等等!我不能回家,我还不能回去!我得去律师事务所,我的合约书还没处理!对了,你怎么会在车祸现场?你不是该待在艺廊等我把合约书拿回去吗?」
「我没时间等,决定跟妳走一趟律师事务所,车子就跟在妳后面,亲眼看着妳搭乘的出租车撞上了电线杆。」那一剎那的惊恐,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他有心电感应,臆测到她会出车祸,才会现身出来英雄救美,原来,是她想太多了,他不过是在争取时效而已。
「到家了。」黎眩慢慢地把车停进停车格。
安一色却赖着不动。「我不是说还不能回去吗?你开车送我到律师事务所吧,咱们还是把合约的事情定下来,以免又节外生枝。」
他看着她。「怎么,妳很怕我跑掉?」
「我……」她敛下眼,不敢直视他咄咄逼人的眼眸。
「放心,我不会跑掉。」悦耳的磁嗓传来他的保证。
闻言,安一色莫名地感到浑身燥热,总觉得他的话里似乎包藏着另一层涵义。
呀,讨厌讨厌!她想到哪里去了嘛!黎眩只是在谈公事而已,她怎么能够自行演绎他是在对她许下承诺呢?
「妳就安心地返家休息,这纸合约,我绝对会签下的。」他慎重地允诺她。
「你说的喔!」心一喜,安一色抬起眼面对他,迎上那两道深邃的眸光,她差点沈醉了。
「是,我说的,我保证。妳可以安心回家休息了吧?」
她点点头,道:「好。」打开车门,右脚一着地,一股疼痛却倏地袭上心窝。「呀!痛!」她缩回脚。
「还是让我送妳上楼吧!」黎眩干脆下车,绕到她身边。
「不用了!」她紧张地拒绝他,尝试再踩地。「嘶……好痛啊……」
「就别再逞强了。」黎眩不容她拒绝地直接扶起她,小心翼翼地把她带回位于三楼的安家。
倚偎在他身上,安一色情绪紧绷。
打开家门,进了屋。又跟他同处一室了,而且这种情况还是由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并非黎眩纠缠她。
「家里没人?」黎眩把安一色安置在沙发上,问着。安宅的样子跟四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气氛变得冷清许多。
她回道:「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我爸妈跟朋友合伙到南投开民宿赚钱,我弟现在念高中,住了校,也在学画,每天都很忙碌,只能偶尔回家一趟。」
「这么说来,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妳跟我喽?」他意味深长地说着。
「是、是呀……」心跳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起来。「你回去吧,万一让谢小姐知道我跟你同处一屋,她会误会的。」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跟法柔走在一块儿的?」他不理会,反倒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还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安一色的身体颤了下,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她承认,她很想知道,可是却不敢开口追问,因为她没有资格啊!
她没开口,黎眩却主动答道:「在我出国后没多久,就在巴黎遇见了法柔,她也在法国留学,还选择了艺术方面的课程,这四年来,更对艺术经纪产生兴趣,积极地要加入这个行业。」
「于是你就跟她结伴游走各国,一边谈恋爱、一边兼顾学业与工作,演起夫唱妇随的幸福戏码来。」她哑声接道。
「妳羡慕了?」他突然一问。
她吓一大跳。「为什么这么说?」
黑眸瞅住她不放。「因为我发现妳非常顾忌谢法柔,甚至还很怕她。」
安一色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哇,好痛!倏地又跌坐回去,可她顾不得疼痛,为自己辩解更重要。
「黎眩,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对她有所顾忌,也不是害怕她,而是尊重。我尊重她的专业,尊重她是你女朋友的身分,所以才会对她避而远之。」她不断地解释着。「我怎么敢忘记你们是一对,而且还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金童玉女呢……」
「好酸的口气,我愈听倒愈觉得妳似乎在妒忌法柔呢!」
「我妒忌?!我……咳咳咳……我妒忌?咳……呃……」被口水呛到,她狂咳,而且一时忘记,右脚又踩了地,痛得她哇哇大叫。「咳咳咳……痛痛痛!我怎么会妒忌呢?我妒忌个什么劲儿呀?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干么去妒忌谢法柔?我又没有这种资格,啊……痛痛痛……」
「但我总觉得妳把法柔当成第三者在讨厌。」
「冤枉啊!」她又跳起来。嘶……好痛!「胡说!你胡说八道,你乱给我扣帽子!我怎么会把谢法柔当成第三者呢?跟你交往的人是她,我才是局外人耶!」
「既然如此,那妳的眼睛为什么红了?」黎眩问她。
「我眼红?」她一惊,立刻揉着眼睛。「一定是脚痛的关系啦!我脚痛,痛到流眼泪了。」她一蹦一蹦地跳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找出眼药水要点上。
「不是心虚?」黎眩却没有停止对她的讽刺,还把话愈说愈重。
「你够了没?别一直诬赖我!」
「我没有诬赖,我倒觉得像是说中了妳的心底事,把妳给吓哭了。」他看着她湿润又红透的杏眼道。
「你又胡说了!谁说我在哭?你没看见我刚刚点眼药水吗?我刚才点了眼药水消肿!」她拚命摇晃着手中的药水瓶证明。「这是眼药水!我点了眼药水,你看到的是眼药水,才不是泪!不是泪……」
「那串泪珠已经滑落到妳的唇边了。」他轻叹道。
「你给我闭嘴!」她咬牙迸话。
「要不要我帮妳擦掉眼泪?」他起身。
「不要靠近我!」她的声音粗嗄到不行,她的心纠结到痛了。
没错,她是嫉妒谢法柔,但她不能也不敢承认。怎能承认呢?当初是她自己放弃黎眩,四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会遗忘的,但,他的身影却盘踞得愈深,根植得愈厉害!怎么会这样?她也不明白啊!
她闭了闭眼,逼自己镇定下来。「好了,到此为止了。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我想睡觉,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