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呃……」女记者突然踉跄地退了好几步,她被起身走过来的黎眩给吓得想逃命。
黎眩并没有痛斥女记者的粗心,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而那凌厉的目光却足以把女记者吓到心脏麻痹。
好可怕、好可怕……那眼神,彷佛在告诉她,她犯下的是滔天大罪,而且即将被他斩杀了!
「盥洗室在哪里?」黎眩拉着安一色走出会客室,问着门口的人。
「盥洗室……前面……左、左转……」报社职员颤巍巍地指示方向,却没人敢带头领路,因为黎眩身上散发出来的阴狠气息教人不敢接近。
黎眩立刻带着安一色找到盥洗室,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在她的藕臂上冲刷。
「很痛吗?」黎眩看着她,她一直没吭声,让他弄不清楚状况。「要不要上医院?」
盥洗室里,只有水流声。
「安安?」
许久后,她终于开了口,喃喃地道:「好像……好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遇上攻击。」
黎眩顿了顿,声音也变得好轻、好轻。「我知道妳一向不喜欢这种感觉。四年前妳会拒绝跟我交往,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再度沉默了。
黎眩的声音飘忽了。「又觉得我很厌、很烦,想把我赶得远远的了?」
她只是咬着下唇,没吭声。
他道:「好吧,如果妳觉得自己没事,那我走,不再给妳惹麻烦。」
闻言,她的心却重重地拧了起来。
「妳自己保重。」黎眩转身。
「不要!」安一色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而且抓得好用力。
「怎么,妳是想再揍我几拳好发泄心头之恨吗?如果妳想的话,那就打吧,毕竟我又为妳带来了大麻烦。」
谁想打他呀!她怎么会打他呢?看着自己发颤的双手,她喝令自己要松开,但……她放不掉呀!浓浓的不舍与不甘心盘踞着心头,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反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恍惚地道:「我知道现在拉住你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而且还是一种自打嘴巴的行为。我是很想放开你,也应该要放开你,如果我不想再面对麻烦,如果我还要面子的话,那就应该放手让你走,只是、只是……」
「只是突然感觉到舍不得,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感觉也挺不错的。」温柔的磁嗓缓缓地响起,替她接了话。
她一怔,脸色又青又红的。
她当年啥都不管地就赶走他,还对他的家世不屑一顾,对他的纵容更是觉得烦扰。而现在……她的心情确实出现了变化。是四年的分离,让她了悟当年的幼稚与无知。不容否认地,在重逢的那一剎,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感觉。只是,为了面子、为了自尊,她要求他作戏,要他装作不认识她,而当黎眩真的做到时,她却又觉得好心痛。
想一想,自己原来是那么的虚伪以及可笑。
「当时的妳年纪毕竟还小……」黎眩的话忽然在她耳畔回绕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十六岁的妳天真无邪、自尊心强,而且又不服输,所以我的纠缠当然会成为妳的梦魇。」
他居然这么说?他竟然把过错往自个儿身上揽?
猛然间发现,黎眩正在为她找理由,在找可以让她走的下台阶。
「四年前的我让妳既生气又莫可奈何,对不对?」他勾起她的下颚。
她说不了话,只能凝视着他的面容,凝视着比以前还要俊美的容颜,凝视着此时对她充满着忍耐以及包容的脸。
他柔声又说:「妳应付不来当年的种种状况,气急败坏的妳当然不认为跟我在一起会是个好主意,或者会是件快乐的事情。」
「你……你不生气吗?你不觉得我当年的做法很恶劣很过分吗?」安一色心跳如擂鼓。他专注的眼神幽深又迷人,她看着看着,都快要沈沦了。
「不觉得,我只认为妳是拒绝了解我。」他绽露出最绝俊的笑容来。「现在,妳长大了,见识广了,吃的苦多了,所以懂得感叹了,也开始明白原来有人帮忙、有人疼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黎眩的呢喃就像是催眠曲一样,不断不断地缠绕着她。「我说得对不对?妳现在是不是认为有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而且……幸福……」语毕,嘴唇覆上她的樱唇。
「是啊,是幸福呵……」安一色昏了、沈了、膝盖发软了。他的唇瓣吮吻着她的唇瓣,他的嘴吞噬着她的唇,辗转地吸吮着。好柔、好甜、好舒服的滋味……
安一色无法拒绝他的亲吻,也承认他的说法,因为这是她一直想着、念着的滋味,今天终于又有机会再度重温了,她想再尝一回、再尝一回……
黎眩的唇移到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着,随后又往下吻了吻她的鼻尖,最后再度重锁她的唇。这一回,是狂烈的激吻。
她更加晕眩、更加虚脱,整个人再也支持不住地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果然,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让她舍不得又让这份幸福从指缝间溜走。
啪嚓!啪嚓、啪嚓……
闪烁的镁光灯忽然袭来!意乱情迷的安一色吓一大跳,相贴的唇瓣立即分了开来。
吓!盥洗室门口竟然堵着一大群人!或惊、或怒、或恼、或怨……各种不同的情绪一一进入她的眼瞳,看来刚才的亲吻全都落入他们眼中了……不,该说全被拍摄进相机里头了……
「啊!」她惊骇地摀住嘴!猛然忆起,这里是报社,是有着一大堆记者的报社!而她居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就这么跟黎眩缠吻了起来。
完了、惨了、死定了……
黎眩的神情落落大方,一派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她没有黎眩的勇气啊!她想死,好想一头撞死呀!
第八章
其实安一色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报社的,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自家门口了。
「怎么办?」她喃念着。相较于自己的慌张,黎眩的态度非常的悠然,立刻突显出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穷酸,这也让她更惊慌了。「以后怎么办?接吻的画面一定会上报,而且那个镜头一定会登上大头条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我怎么办?你的面子要往哪儿摆?我的脸皮是不是厚到连子弹都打不进去了?」
他的笑容依然轻松,而且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照片肯定会上头条,而且标题一定会写上『安一色吃回头草』。」黎眩像是算命师一样,把报社编辑会使用的标题都想好了。
「什么?我吃回头草?」闻言,她愣住,随后立即理解黎眩会这么说的原因了。四年前曾经发生过公告作废的事件,以记者挖八卦的本领,必然会把过往的「记录」通通挖掘出来,然后再大书特书外加加油添醋一番。「没错,以记者嗅八卦的本事,一定会把当年的事情再拿来大作文章的。」她颓丧地道。「这下子你和我的世界又要陷入疯狂状态了。怎么办呢?你说以后我们怎么办才好?」她已乱了方寸。
「很简单啊,就看妳要不要继续啃我了?」黎眩丢了记回答给她。
「啥?」她不懂。
「就是看妳愿不愿意吃我这株回头草啊?」
安一色愣愣地看着他。他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只是笑了笑,旋即拉着安一色进了家门。
像缕游魂似的安一色开始发呆,像只小鸵鸟似地呆坐在阳台前,瞪着对门的铁窗,思索着这混乱的一切,以及……等待明天即将罩来的漫天风暴。
黎眩则像个没事人似的,不是帮她张罗食物,就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发傻。整个下午、整个晚上,她都在茫然中度过,甚至哪时候睡过去了都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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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安一色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可也睡得好累好累,整晚恶梦连连,而且好像一直被一双眼睛给锁定住似的。
唰~~唰~~唰~~
什么声音啊?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也有点熟悉……
「唔……」她又翻了个身。
唰~~唰~~唰~~
耳朵怎么老是听到这种笔刷声?这声音像是在画画……画画?有人在她床边画画?是谁?
她倏地睁眼,弹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铺上,记忆一下子紊乱了。「我……我不是坐在椅子上发呆吗?怎么睡在床上了?」
「看妳累瘫在椅子上,只好抱妳回到床上睡。」黎眩抬起头,朝她丢了抹微笑。
「是你抱我回房的啊……」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的体重会不会太重?黎眩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抱了一颗大番薯到床上去呢?她忍不住胡乱想着。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他回道。
「是吗?」安一色尴尬地避开他的视线,暗暗地叹了口气。她异常清楚,自己是愈来愈沈溺在他的气息之下了。会如此,全是因为在报社盥洗室时与他的对话,那番言论深深地刺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