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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办法抛却过去坦然迎接她,却又一再纵容她在自己心中存在,原来人生不仅有担子要承担,还有无数的选择要面临。

  梦想、工作、女人、孤独、回忆……这些都在角力著,未来角力的目标里是不是还会有个孩子?

  然而这个多角的问题没让梁翔困扰太久,因为,外头一声巨响,瞬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工地锅炉发生爆炸,波及鹰架意外倒塌,现场陷入了混乱……

  第九章

  轰隆的巨响,工地起火鹰架崩塌,梁翔冲上前,鹰架下压叠著的全是那些用劳力帮他堆砌大楼的夥伴,淋漓的血、哀嚎的声音,让他疯狂的想搬开鹰架,抢救那一双双承载苦希望的手。

  「救我啊!好痛——我的脚要断了——」凄厉的喊叫一声声傅来。

  「阿德、阿德——你要撑下去,我马上拉你出来。」梁翔嘶吼著,「快点帮忙,阿德被压在这里,救护车到了没?」

  纠结的眉、凝肃的脸色,他这一刻啥都不想,只希望救出这些家庭的支柱,让他们的孩子不要失去父亲,让他们的家不要倾倒。

  救护车的声音响彻云霄,尖锐又血腥的呼喊与之交杂,担架来了,送走了浑身是血的阿德,梁翔拚命的在鹰架下寻找著其他人。

  「阿翔……」工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阿龙,你怎么样?我马上拉你出来——忍耐一点,你儿子下个礼拜要过生日了不是吗?撑下去。」梁翔好气自己的缓慢,「快点,快点帮忙———

  他的心好痛,那些一个个叫唤他的人,不是陌生人,是那些会在他暴躁时戏谑他多喝点青草茶、调侃自己还不忘揶揄他的好兄弟,他们之间也许总是我靠来他妈去的粗言鄙话,但是都是最真诚的感情。

  「阿翔,万一我走了,我儿子你要帮我照顾,让他多念点书……」阿龙眼神逐渐涣散。

  「闭嘴,自己的儿子要自己养,你不要想偷懒,要不待会我让医生修理你。」梁翔忍著心中的痛楚吓叱,扛著阿龙往救护车去,然而那双温暖却染血的手在他手中慢慢泛冷松开……

  「阿龙!阿龙……你要撑下去。」他噙著悲痛的眼泪一再的唤他。

  等不到回应,他知道他走了,他很想大哭,但是里头还有更多人等著他。梁翔拉下他请求的手,抹去眼泪又冲回工地,继续在混乱的工地找寻那些等待救援的人。

  「老板,快走,上面的鹰架又要倒下了——」阿俊大喊,试图拦阻他。

  然而一心只想多拉出一个是一个的梁翔浑然不顾自己安危,依然不愿错失任何机会。

  「老张,拉紧我的手,快点——」梁翔拚命的唤。

  「阿翔,快走,不要管我了……」

  倏然,残余的鹰架禁不住底下掏空的虚乏,在这千钧一发间仍是落了下来,梁翔抬起头,眼睁睁的看著鹰架朝自己的前额击来,撞击的巨痛继而是血迸四洒的温热,他感觉眼前一黑,就这么昏厌而去。

  「救他们,快点救他们,阿路跟老游还没出来……」他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心好沉痛。

  麻痹的痛楚,嘈杂的救护车声音远去,黑暗中阳光骤现……

  「阿翔,你火气大喔,青草茶多喝一点。」一名工人说。

  「你留著自己喝吧!有空跟我抬杠,还不加快动作,工程延误就抓你去卖。」

  「我?我一个大老粗,能卖到什么好价钱?要不你跟老板说,我卖给他好了。」一阵邪笑四起。

  「阿翔,怎么站在那里发呆?干么,工地小妹没出现你就提不起劲喔!没那么早啦,还不到放饭时间,没有便当西施可以看啦!」那打赤膊的工人说:「不过你也别这样,好歹我们都是露点表演欸。」

  「算了吧!就算你们这些老家伙三点全露,我都不想多看一眼,免得长针眼还得去眼科挂急诊。」

  梁翔笑著,他们都还在跟他说笑打闹著,一切都没事,都没事……他心中大石头总算放下……

  这些兔崽子、老不修,开这么大的玩笑,非得吓出他一身冷汗才高兴吗?这群混蛋,明天他一定会亲手宰了这些家伙。

  刹那间,他的头好疼,眼前的阳光迅速消失,梁翔发出痛苦的声音,眼前飞快闪过那些熟稔的面孔,大家都在笑,可是下一秒,大家又痛苦的伸手探向他,血淌了满脸,他们掐住他的喉咙诉说痛苦。

  「阿德、阿龙、老游——」梁翔撕扯著喉咙呐喊,奋力的挣扎起身。

  冰冷的灯光刺痛他的眼,他眯起了眼,仔细的看著床沿的女子。

  「梁翔……」多日不见的琴绮萝出现在他面前,「你还好吗?」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他。

  他猛然抽回了手,「这里是哪里?你跟我怎么会在这里?」

  「梁翔,这是医院,工地发生意外了。」

  「其他人呢?其他人呢——」他痛苦的抚上传来剧痛的前额。

  「梁翔,你躺下来好不好?」

  「其他人呢?」他避开她的手,沉声傲然问。

  「这,他们……」琴绮萝第一次觉得词穷,哑口无言的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此时,一脸沉重的沈秘书推门入内。

  「总经理,医生说你必须待在床上休息,千万不能下床。」

  梁翔一把揪住他衣襟,威严急切的命令著,「告诉我情况怎么样,其他人呢?」

  「总经理,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妥善安排的。」他被揪得快喘不过气来。

  「不要敷衍我,阿德、阿龙、老张,还有阿路、老游他们人呢?」梁翔激动的怒问。

  「梁翔,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激动伤口会疼的。」琴绮萝上前阻止。

  「走——这里没有你的事。」凶狠的眼神扫过她身上。

  「梁翔,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对,有人受伤有人丧命,可是你再怎么大吼大吵的,事情也不会改变,你的伤势还在观察中,我拜托你冷静好不好?」她哀痛的看著他。

  死了,阿龙、老张都死了,阿德的伤势也不妙,还有好多人都还没脱离险境,就算知道,他能改变什么?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梁翔愤然扯下手上的点滴,转而推赶著沈秘书与琴绮萝,把两人远远的推离,驱赶出病房之外。

  手背上的鲜血沁淌著,然而他已经没有知觉,他颓丧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番挣扎,他拿起单人病房的电视遥控器搜寻著新闻台,终於安静下来。

  看见了,那坍塌的现场被不断的重复播放著,电视上跳动著死伤的名单,梁翔怔怔看著,痛苦的捏紧拳头,一股热气熏疼他的眼,呛梗著他的喉咙。

  「阿龙、老张……」他低低唤著,想起他们死前的痛苦与无助,哑然失声的痛哭。

  死了,一场意外,夺走宝贵的六条人命,阿德被截肢,还有其他人都还在加护病房尚未脱离险境,他身上担负著多少家庭破碎的责任。

  他闭上双眼,多希望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些天性爽朗、用劳力辛苦生活的老大哥们,手中的遥控器奋力一掷,梁翔多希望砸碎的是现实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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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日,梁翔总是闭上眼睛不看也不听,手上的点滴插上了他又拔起,处处都是斑驳的针孔血渍,即便是进行强行灌食,他也奋力挣扎,谁都看得出他的低落颓丧,明白他自责这样的惨剧,但是,没人有办法将想自我溺毙的他一把揪起,连琴绮萝都束手无策。

  「粱翔,睁开眼,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抚著他狼狈的脸,胡碴刺手。

  他拨掉她的手,连瞧都下瞧上一眼。

  「梁翔,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你听好,我怀孕了,你的小孩躺在我的肚于里,我拜托你振作好不好?」她心急的大吼。

  他错愕的睁开眼,然而下一秒,他冷冷的笑著,「孩子?呵呵,他最好不要当我的孩子,要不然,当心他会被诅咒,因为他的老爸可是背负许多人命、毁去许多家庭幸福,呵呵……」他笑得发颤。

  「住口——」琴绮萝讨厌他的笑声,讨厌他这个样子。

  「吓到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六千块钱的处决金,早点送他重新投胎,免得他让肩上一条条的人命给吓死了。」他冷酷的说,眼神落寞又无情。

  「梁翔,你太可恶了——」她失望的夺门而出。

  她原以为,他听到孩子的消息至少会有一点点的振奋,会有一点点的希望站起来,孰料,他竟对她这么说!

  以前他或许寡言冷漠,但是他的心是火热的,即便他孤独落寞,可是他还不至於冷血无情,可是现在他的自责已经把自己逼上堕落的境界。

  「琴小姐,你不要跟梁总生气,他只是太伤心了。」走近病房的沈秘书看见琴绮萝靠在门外愁容满面,一定又是受了梁翔的气。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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