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楚沧预计两人会分开一些时日,所以他将一只刻有凤纹的红玉镯戴在秦洛儿的手腕,并告诉她:“这凤纹红玉镯是皇室所传,只给将来的另一半,我将这玉戴在你的手上,表示先定下你了。”
“哪有人这样的!”秦洛儿想取下玉镯,却怎也拔不出来。
“别想拿起来,我要定你了,等你满十五岁之后,我们择一天成亲。”楚沧规划着两人的未来。
秦洛儿对楚沧做个鬼脸。
“才不理你,我好不容易出岛,等找到凝雪小姐之后,我可要好好到处走走,玩个痛快。”
“等先找到人再说吧!”楚沧交代秦洛儿一些事,“我这回有事要办,可能好几天无法回来,你乖乖的待在寒雪别馆等我,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是什么事?我不能知道吗?”要好几天没得见面,那不就没人陪她了。
“告诉你也无妨,我主要是要见久别的父皇,因为我父皇近年身体微恙,或许快不久于人世。父皇他无法处理国事,几乎都待在寝宫里,而国事则由我大皇兄暂代。”楚沧说得沉痛。
其实父皇治理圣朝三十余载,却不是个明君,只听信小人谗言,宠信奸臣孽党。
这三十余载,天下百姓可说是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你父皇真病得那么重?”秦洛儿小心翼翼的问。
“嗯!父皇年迈体衰,我知道他的病属绝症,药石罔效。或许对天下百姓来说,像父皇这般的昏君辞世,是百姓之福吧!”
“你别这么说。”秦洛儿于心不忍,安慰愁眉不展的楚沧,“其实亲子的天性是难以割舍,就算你父皇是个再坏、再烂的君主,可是他还是最掉你、最爱你的,我想只要你以后好好帮着你大皇兄治理国家、安定百姓的生活,别再重蹈你父皇的覆辙,就不算对不起你父皇、对不起百姓万民了。”
楚沧摸摸秦洛儿的头称赞:“你说的是,看不出你平时调皮捣蛋,却能说出这番见解。”
“当然,我才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秦洛儿得意的笑笑。
“是吗?是足以大到嫁给我的年纪吗?”
“呃……这个问题,我想我们现在还是以探望你父皇的事为重,其他的事情可以等以后再讨论。”
秦洛儿支吾其辞,不愿直接面对楚沧的问题。
楚沧双手一摊,颇对秦洛儿的狡猾无奈。“算了,当我没问。”
反正问不问秦洛儿,也只是其中的一道手续,他真要封她为王妃,可不允她拒绝逃避。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只是秦洛儿怕受伤害,总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在船上共寝那夜,秦洛儿偷偷抚摸他脸上伤痕的时候,他并不是真的睡着。
听到她在他耳边诉说那些心里的话,着实震撼他的心扉,令他动容。他知道,秦洛儿是那种以笑容掩盖忧伤烦恼的人,她不愿直接对他说出心里的想法,或许是怕被伤害。
但是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伤害她,因为他深深明白被人伤害的痛苦,他也一个人品尝了六年那种滋味。
楚沧其实早几日便以飞鸽传书告知大皇兄他要回宫的消息,所以当他带着秦洛儿到寒雪别馆时,大皇兄早已派人至寒雪别馆迎接他回宫。
轿子一路进了皇宫,通过了南门,就必须下轿步行进入。
阔别已久的皇宫,还是如同记忆中一般,没什么改变。
殿上的金黄琉璃瓦,依旧在阳光下闪烁生辉,脚下踏的紫云石地砖,依旧光整平滑。
但是眼前那白发苍苍的垂垂老者,已不像他往日记忆一般健康精壮的父皇,而长年躺卧病榻的结果,让他消瘦得连他都快不认得。
眼看着父皇就这么沉沉的昏睡着,他却不能给父皇任何的帮忙。
楚沧身旁的御医提醒道:“二皇子,皇上这次已经昏迷了两天,怕是醒不来了。我已试过各种方法,还是没办法让皇上转醒,现在只是用药维持着皇上的性命,要再这样昏迷下去,只怕撑不过这几天。”
御医的一番话,楚沧没听进去多少,他挥手遣退御医。
楚沧走到父皇身边,像失踪前一样,每回从定北城回到宫里,总会对着父皇说:“父皇,烨儿回来了,我回来看您了。”
楚沧伸手拉起父皇干瘪的手,那已呈蜡黄的肤色,像是为风烛残年的父皇染上一层死亡的色彩。
“孩儿不肖,分开这么久的时间才同来见父皇,可是您却听不到我说的话,也无法睁眼看看孩儿。孩儿还是要告诉您,这些日子孩儿真的很想念您。”
楚沧眼底泛着许久不曾有过的酸涩,刺痛了他的眼,那是想流泪的感觉吗?
只要在父皇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高傲、骄纵、任性、长不大的孩子。
“往年,我做了太多的错事,误信了万聚祥及万有德那班小人的谗言,还被自己宠爱的王妃给暗算,差点死在海里。这六年来,我很后悔,也很惭愧自己往日的言行。”
楚沧认真的说着:“所以,我回来了。我要弥补自己以前的过错,担负自己应尽的责任,辅佐大皇兄。不管要花多久时间来赎罪,我都会做到,也不会让您失望,我会让您知道,我还是您最骄傲的儿子。”
君庆帝微弱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却始终没睁开眼。楚沧将父皇身上的锦被盖好,走出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宫殿。
当二皇子走出寝宫时,御医惊愕的看着床上的君庆帝,从眼角缓缓流出的两行清泪,像是听到楚沧这番话。
“皇上,您醒了?”御医冲上的问。
床上的君庆帝,这时才缓缓睁开眼,吐着虚弱的声音:“秘……密将大皇子召来,我有话……要说,还有……别将我醒来的事说出去。”
接到这命令,御医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急着去找大皇子。
躺在床上的君庆帝,还记得昏迷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的影像,看到许多无法忘掉的人。那是他掌权三十余载,所错杀的一群忠臣爱国之士。
或许那些人已经准备来向他讨命,但是他不怕。
梦中的他,对着那些人说:“给我一些时间,不用太久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做些正确的决定,不再重蹈这三十年来的错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的过错,虽然已经太晚,但是总比什么都来不及的好。”
他说完这话,那些人还是以木然的表情望着他,没有人回答他好或不好。
直到烨儿所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传到他的脑海中,那群人便突然消失不见,而他也才转醒。
或许,烨儿的话感动了那些来索命的人,所以那些人才会消失。
但是,他们不可能给他多久的时间,在他生命终结前,他必须先将重要的事情交代煜儿,那个不得自己宠爱,亏欠许多的大儿子龙君煜。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拢。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那么我已经四天没见到楚沧,不就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为什么他还不回来找我?也没有捎个音讯?”秦洛儿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愁肠满怀。
他都进宫那么久了,会不会忙到连她都给忘了?还是他被宫中的女人迷住,所以不要她了?但那不可能呀!他在临出门前还送了她一只价值不斐的红玉镯,表示他已经定下她,他不可能是在作弄她。
她知道他已回复以前的身份,因为失踪许久的二皇子突然出现,着实轰动京城。
大街小巷皆谈论着二皇子的消息,也窃窃讨论着二皇子那张毁了容的俊颜。
虽然二皇子没有了冠世的俊颜,但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有着最崇高的身份地位。
她和他,成了天与地的差别。
秦洛儿忆起小时候,她想和凝雪小姐成为好友,李嬷嬷在背后叮咛着她的那句话——凝雪小姐是天上摘不得、碰不得的星。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楚沧,也就是龙君烨,才是那颗她摘不得、碰不得的星。
“明天就是我满十五岁的生日,他会出现吗?”如果他回来看她,她会很高兴很高兴。
她到现在才发现,她真的很喜欢楚沧陪伴在她身边,不管是开心、生气还是难过的时候。
秦洛儿一夜无眠,一个人在窗前枯坐到天明。
看着炎日更替着星月,耀眼的太阳照射四方,秦洛儿将颈项一直挂着的红锦囊拿下、打开,倒出里头那锭银子。
这锭银子和红锦囊陪她度过数千个晨昏日落,她总小心翼翼的珍惜着这锦囊和银子。
但今天不同,在满十五岁这天,她做了个一生的抉择。
京城的街道上,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街道旁,卖东西的小贩不停的吆喝着,希望能召来更多的客人。
秦洛儿许久没到这般热闹的地方,觉得四处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