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夜里梦到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腥,那是他和游魅的孩子……
当唐震天沉浸在深沉的哀伤时,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他收敛起脸上的悲恸,马上恢复他在公事上一向冷静自持的表情。
“进来。”
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是去而复返的何雨蓉,但她这次手上还拿着一幅画。她辛辛苦苦的把画搬到沙发上放了下来,连自己也跌进沙发椅上猛喘息着,抱怨道:
“真是的,好久没运动,竟然搬这个东西就累得惨兮兮。”
“你怎么又回来了?”唐震天冷眼睨向她。
“也不是我爱回来,只是我想到我有一样东西忘记交到你手上。”何雨蓉耸耸肩道。
开玩笑,他以为她爱来吗?要不是有东西忘了给他,她才不要辛辛苦苦的搬个这么重的东西上二十楼,即使有电梯可搭也一样。
“什么东西?”
“东西在这,你自己看吧。”何雨蓉指指身旁向游魅要的那幅画。
唐震天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画是出自于谁手笔,他眼睛为之一亮,双手颤巍巍的接触画面。她使用深绿来表达森林的苍绿,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绿,表达出来的却是苍冷寂寞。
他的情绪不由得激动了起来。是他,是他害得她变得如此孤单寂寞,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她身边陪伴她。
若她肯答应让他留下来陪在她身边,他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让她再一次尝到那种孤单寂寞的滋味和背叛的痛苦。
“你这幅画要卖多少?我买下来。”唐震天压抑道,他的这句话根本不是在质询,而是在命令。
何雨蓉眼珠子转了转。
“老实说,这幅画我不能卖给你。”
“为何?”唐震天眉头皱了起来,给她一记不悦的眼光,眼中写满了坚决,他非要得到这幅画不可,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因为这幅画是我向游魅硬要来的,而且我还跟她保证过我绝不能卖了它,我不能言而无信。”她义正严词道。
唐震天用莫测高深的眼神凝视她一会,良久后开口道:“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想想……”何雨蓉想了想,锐利的眸光从眼底一闪而过。“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你就买个十克拉的钻石给我吧。”
“没问题。”
唐震天连犹豫也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让何雨蓉感到扼腕,要是早知道他那么好说话的话,她应该向他要再贵一点的东西。
唐震天像看穿她心中的想法,低声警告她:“别太贪心,我给你的是你应得的价码,若再高我也不会给的。”
何雨蓉脸上露出干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吧。那我把这幅画摆在你这。”
“游魅不是不允许你卖掉这幅画吗?”唐震天看着她的背影,讽刺道。
何雨蓉原本走向门口的身子猛然转了过来,向他摇摇食指道:“我可不是把这幅画卖给你,而是我把画摆在这,再说咱们可没白纸黑字证明这幅画是我卖给你的。”
“那我岂不是吃亏?若哪一天你要把这幅画要回去的话,我岂不是财物两失?”
何雨蓉脚步停了下来,想了想。
“是没错,但你要赌,赌看看我是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她向他挥挥手。“再见,若有进一步的消息,我再跟你联络吧。”
临走时,她抛给他一记飞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唐震天的嘴角紧抿着。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可信,但他也真的只能依她所言的赌一把了。
他的眼光移向摆在沙发上的那幅画,夕阳的余晕照在上面,将画染成一片橘红,他眼神变得黝黯,心中相当清楚任何东西也比不上这幅画的重要性。他幽幽叹了口气。就算损失也值得。
???
外面的风声吹过了树梢,树枝间发出沙沙的声音,或许在别人耳里听起来有如鬼魅的哀号,但在她的耳里听起来却有如一首美妙的旋律。她闭上了眼睛凝听着树枝随着风摆动交错拍打的声音。
她手上捧着一杯热咖啡,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使她的长发随风飘逸。她靠在泛黄的沙发椅上,晚风薰得她有点睡意。
她秀气的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头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中,接着她开始做梦。
梦中,风和日丽,徐徐的热风吹着挂在窗户上的风铃,她看到自己手中抱着一个小婴儿。
此时的她一脸幸福地哼着小调,手里轻摇晃着,婴儿那张熟悉的脸孔让她有种身为母亲的荣誉感,这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美满的美梦,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梦开始变了调。
梦境迅速转变成一片黑暗,原来的太阳和光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当她幸福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她的美梦已经变成一个恶梦。
她看着她手中的婴儿变成了一块血淋淋的血块,更恐怖的是那块血块竟然有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它发出了诡异的声音向她控诉:“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游魅彻底崩溃了。
“对不起,孩子,妈不是故意的,妈真的不是故意不要你的。”她多想向她的孩子忏悔。
可是她的孩子竟慢慢的化成一滩血水,从她手中流逝,即使她哭喊着不要,仍是挽救不了它从她手中溜走。她发出野兽般哀号的悲泣声。
就此,游魅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喘息着,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她直觉的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她到底睡了多久?四、五个钟头……还是四、五分钟?!
她手紧握着此时已变得冰冷的咖啡,不管变得多苦涩,仍是一口灌了进去。
苦涩的咖啡就如她苦涩的心。
第五章
游魅开着吉普车在颠簸的山路间穿梭着。在这种充满碎石子和泥泞的路也只能用吉普车,若是用一般的车辆,轮胎早已陷入泥浆中,动弹不得。
她身手利落的在另一旁是悬崖峭壁的狭窄道路上迅速打着方向盘,就像飙车族般以不要命的速度往前冲,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吹过,刺人的风让她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她似乎在享受刺激足以致命的快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任谁看过她拼命三郎似开车的模样,必定吓得不敢坐上她的车,就怕不发生意外,小命也会被她开车不要命的技术给吓死一半。
从山上到山下,也许普通人开车要三到四个小时,但是游魅开车只需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够了。
游魅开车到一间小杂货店前。每次她的生活必需品都是在这里补充的,老实说,这间杂货店相当小,能补充的东西相当有限,有时她还得要麻烦负责杂货店的一对中年夫妇帮她订书、绘画用具以及生活用具等等……相当麻烦,但是游魅更懒得大老远开车到市区去。
所幸,载着货物的车子每隔一个礼拜的礼拜一会来一次,所以游魅每次都是在货物车来的隔一天下山来载回她生活必需品以及她托老板订的颜料、书籍等等……还有一整个星期的报纸。
在山上没电视和电话,游魅为了不让自己脱离社会太久,而不知外面的环境,所以她会订些报纸和杂志回来翻阅,看看天下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每当她翻动报纸看到那些新闻时,总有一股不属于这个社会的错觉,也许果真如何雨蓉所说的,她脱离社会太久了。
“游小姐,你又来啦。”老板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她打了声招呼。
杂货店的老板有张圆滚滚的脸孔,笑起来时就像一尊弥勒佛,游魅向他微点个头,面无表情道:“我订的东西都到了吗?”
“都到了。”
老板对于她的冷漠不以为意,带着她越过摆在地上的杂物,走进店内,抱出一个看似沉重的纸箱,走到她面前将箱子放了下来,打开箱子,老板清点着。
“这里有你要的空心菜、白菜的种子……”
“你少漏了一样,我还要高丽菜的种子。”游魅蹙起眉峰打断道。
由于山里不容易买得到菜,所以几乎得向山下订购,游魅觉得相当麻烦,所以从几年前开始,她就开始学习种菜,从当初一窍不通到现在自给自足,游魅觉得相当满意。
“喔,还有高丽菜呀……”老板对着游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忘了,我进去找看看有没有。”
话一说完,他立即钻进看似相当杂乱的店内,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最后走回来时他一副相当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干笑了笑。
“对不起,店内好像没货,我下次再补给你好了。”
游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老板继续清点着。“一星期份的报纸、杂志还有食物罐头……”箱子里罐头就占去了一半空间。“还有你要的红茶、油,对了,里面还有一袋米,待会我帮你搬出来。”
“这些都对了。”游魅点点头。“这些总共多少?”
“我算算。”老板拿出算盘精打细算着,游魅知道对老板而言,打计算机还不如打算盘来得快。他快速的拨弄着珠子,嘴里喃喃呓语着:“九加七再加十二……总共五千六百三十七……算你五千六百就好了。”他相当爽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