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那个人,便是造成他近来频频发作怪异脾气的郭芳瑜,凭着印象,他驶到那条阴秽的暗巷。
他下车扫视过几栋大楼,根本就不晓得她住在哪一栋?
该死!这时候他才不想去求助爷爷跟绍洋,免得让他们起疑心,不管了,想想她昨天跑进哪一栋?
闭眼回想着昨夜的情景,他灵光一闪,急忙冲到她跑进的那栋楼。
贺绍威一间间的询问,幸好在三楼时,透过铁门看到她。
未干的头发披挂在肩上,粉颊因热气而染上淡淡晕红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他心上敲下一记记响亮的钟声。
咚!咚!咚!
完了,此时他已无法再否认驻扎在心园的那根爱苗。
乍见他的身影,郭芳瑜警戒得彷佛一只战备的猫咪,板起脸容盯着他。
「有什么指教?是来确认我是不是住在这里吗?既然看到了,就快走。」
「方便让我进去好好聊聊吗?」贺绍威低声下气的请求。
「不方便,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砰!她毫不留情的甩上大门,顺便将因他而扰动的思绪,狠狠压回内心深处。
望着冰冷不会说话的门板,贺绍威自知理亏,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离开。
开车回家的路程中,身心疲惫的他,睡意不断侵扰他的理智,他强迫提起精神,依然抵挡不了两天没睡的折腾。
贺绍威突然眼一闭,在失神之际,手一滑,撞上路边的消防栓,猛烈的撞击震醒他的神志,但清醒不到几秒的他,紧接着头又因冲劲击中方向盘,人就这样昏过去。
骤然,类似的情节窜过他的脑海,画面开始倒退,播放着他车祸前的历历往事,一幕一幕不停的流转,好似八点档肥皂剧的内容,不过却是他真实的遭遇,是他失去已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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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恶梦中吓得一身冷汗惊醒的贺绍威,睁开眼映入视线内的是担忧的郭芳瑜。
「妳……」
「你醒了,我叫护士小姐来看一下。」
他虚弱的嗓音迅速赶走郭芳瑜沉郁的阴霾,只是她又立刻摆出拒他千里的漠然神情,让刚醒来便瞧见她,心境漾着暖流的他失望。
「妳一定要这样吗?」
「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吗?如果不是爷有事,其他的人又要上班,我也不想来医院照顾你,因为我不想自讨没趣。」郭芳瑜拿他的话堵他。
「我收回那句话。」
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气虽显得微弱,却清晰可辨,但她只想送他一句话。
「莫名其妙!」
「妳会这样说我可以理解,只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或许还在失忆中。」贺绍威真诚的道出重拾记忆的心声,这样的感觉好踏实。
郭芳瑜觉得他撞坏脑子,连忙按下呼叫铃。
「你怪怪的,我叫医生帮你仔细检查一下。」虽然已打定主意不管他,奈何听见他异常的话语时,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起他的状况。
「我没问题……」
「不管你有没有问题都要检查,有什么话等你出院后再说,我现在不想听。」郭芳瑜打断他,要他安静等医生的检查。
她命令的口吻尽管给人有距离的感觉,但他依然听得出她不知不觉流泄的关怀,这样的体认像在寒冷冬夜,身处外地,但裹着棉被,喝着热汤般,有种得之不易的幸福。
可惜这份感触只维持到医生进来,及其他经由她联络来的亲人到后,在他们的围绕下,退到一旁的她默默的离去。
她以为没人知道,殊不知她一切的举动都落入贺绍威眼中,而他的紧紧凝望,也尽入贺正武及贺绍洋眼里。
他们面面相觎,露出不着痕迹的浅笑,雨过天青也不过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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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观察的贺绍威,连日来盼望着郭芳瑜能来探望他。
可惜每天都是抱着遗憾入眠,等到最后一天,贺绍洋抽空来帮他整理东西办理出院,他终于忍不住问起她的状况,不过他尽量假装满不在乎,先以闲话家常起头。
「这几天真是麻烦你,要上班还要照顾我。」
「有没有很感动?」贺绍洋嬉皮笑脸的道。
「何止感动,要我怎么答谢?」
「都是兄弟说什么客套话,不过你确实该感谢一个人。」其实贺绍洋也在等待贺绍威开口询问郭芳瑜怎么没来,因此他听得出来贺绍威按捺不住的语气,于是顺水推舟的将话题绕到她身上。
「你是指?」贺绍威故作不知。
「芳瑜啊!她在你住院这几天到公司坐镇,帮你处理一些事情,起先她并不是很愿意,但多亏爷爷出面,她才勉强答应,不然你以为怎么没人来打扰你?」贺绍洋大致交代郭芳瑜的近况。
「我还想公司最近很平静。」醒来那天,他有拨电话回公司告知他的情形,也吩咐若有重要或紧急事项,来医院找他没关系,但都一直不见员工的影子,原来……是因为有她的缘故。
「这是好听话吧,老板不在,不闹翻就阿弥陀佛了。」
「这是身为老板的共同感受。」贺绍威戏谑着。
「没办法的事,老板都有想偷懒的时候,员工当然也有啊,将心比心,只要别耽误到进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是呀!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比较好?」贺绍威着急的拉回重点。
「管理公司吗?你做得很好,不用我这小弟教导。」贺绍洋刻意吊他胃口,制造他紧张的心情。
「我不是问这个!」贺绍威白了他一眼。
「不然呢?」贺绍洋明知故问。
「这……」贺绍威迟疑着该用何种措词,才不会引起贺绍洋的猜忌。
「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为人喔!」贺绍洋消遣他,「还是你觉得说出来怕我误会,譬如说……」
「贺绍洋,原来你在装傻!」贺绍威嗅出他调侃中隐含的比喻,朝他射出一道锐利的眸光。
「嗯……二哥,我是揣测,揣测你懂意思吧?如果不是,就当我猜错,那么我想的办法就不适用了。」见风转舵的贺绍洋,连忙装出无辜的神情,怨叹的哀声连连。
「说!」贺绍威命令道。
「说什么?」
「你想的办法。」
「莫非你……真的是那个意思?」贺绍洋暗笑在心头,却得假装讶异的询问,免得惹来他另一波严厉的眼神攻势,所谓杀人于无形,当数眼神第一。
「对,说不说?」贺绍威用低沉厉声来掩饰胸中迫切得知的鼓噪。
「说……」
在贺绍威拿出兄长气势的威胁下,贺绍洋总算「勉为其难」的提供建议,给这个刚寻回记忆,对女人依然带了点多疑、胆怯的男人,期望他能顺利抱得美人归,就不知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的她是否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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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的贺绍威,等不及休息到隔日上班,便迫不及待的赶到公司,美其名是要突击检查,实际上是想早点见到魂牵梦萦的郭芳瑜,以更确认紧悬在心湖的浮动情绪。
一进公司,他跟每个恭贺的同仁打完招呼后,带着提心吊胆的心情直冲他的办公室,来到门口之际,他深吸了口气,为即将面对的状况做好准备。
「谁……」门开了,坐在椅子上的郭芳瑜,在抬头瞧见他时,欲说的话骤然停止,浑身警戒的盯视他,「你不是明天才上班?」
「不是。」贺绍威逐步走近,没料到她听闻这句话后,开始收拾物品,他受伤的低吟,「那么不想看到我?」
「没错,既然你已经出院,我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这份文件是我刚整理好,有关这几天交办的工作,本来是要请同事明天交给你,现在不用麻烦了,请查阅一下,我想……应该很清楚不会有不了解的地方。」她言下之意,摆明要与他划清界线,不愿他以此事烦她。
「妳确定?」贺绍威努力寻找一丝可以留住她的办法。
「套我之前的话,非常确定,所以你不要想找我麻烦,另外这几份报纸跟杂志是报导『你不举』的新闻。」郭芳瑜面无表情,尽责的继续提醒。
「我不举?」什么时候发生如此荒谬的事?
「你举不举我不清楚,但新闻是这么写,记者这几天一直想找你求证,甚至跑到医院,但都被你家的人挡了下来,他们不希望打扰到你安养,所以记者转换目标,打电话到公司,我暂时以你不在不予回应为由拒绝回答,之后若你接到电话,请自行处理。」
她语气淡漠得像是提及极平常的琐事,并没因涉及敏感话题显得羞涩,难以启齿,但传入贺绍威的耳内,尽是尴尬。
「妳为什么能若无其事的讲这件事,不会不好意思吗?」
「有必要吗?这跟个人的心态有关吧,若你的思想不纯,无论听到什么话,都会认为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