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你并未真正了解我,熟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从不说假话的。”
他这番话令她又是一怔。学长是纯粹开她玩笑,或者……有何含义?“学长在学校里本来就是风云人物,喜欢你的女生都可以排到淡水河去了,你哪会记得我这个小学妹的喜好,别开玩笑了。”
任迅翔微微一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你还不明白吗?”
不可能的,学长的意思绝不可能是她所想的那样……江远情只当他在消遣自己,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
“学长大驾光临,难不成只为了送一束花?”
“你很聪明,也很胆小。”任迅翔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看得出江远情的逃避,决定采取迂回手段,以免吓坏了佳人。“说老实话,今天我是为了朋友的请托而来。”
“请托?”她面露疑惑之色。
“嗯,挈天创意公司的严挈天是我的老友,他打算在年底与女友结婚,可听说‘爱情婚礼经纪公司’的预约已经排至两年后,所以希望我能为他争取更快的时间。”
“原来如此。”江远情点点头,在脑海中搜寻客人的资料。“他和女友从小便指腹为婚是吗?我记得她曾是个首屈一指的模特儿,会选择我们公司,实在教我们受宠若惊。”说到工作,她绽露出自信的神采。
“我倒不觉得。”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便可以将客人的背景资料理出,任迅翔对她的专业及用心十分佩服。“难怪‘爱情婚礼经纪公司’的评价会如此高,你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这也没什么,熟记客人的需求,本来就是服务业的基本精神。”被他称赞,她脸颊发烫,手心发热,有些不知所措。“我……对了,你来了那么久,我竟忘了倒杯茶给你,我去--”
“你又要逃了吗?”
背后传来笑谑的嗓音,教她脚步略顿,猛一转身,正巧对上那深邃炽热的眸光。
“我并没有要逃--”
“你应该明白,严挈天的事,只是我想见你的借口之一。”他没有动作,只是一迳用眼神侵略她的感官知觉。“我想见你,远情。”
他的话和目光仿佛炽烈的火球,笔直地射向她,瞬间侵略她的心。
“为……为什么?”这实在太突然了,教她无力招架。
“这还需要问吗?因为我发现自己为你神魂颠倒,我想追求你。”
呆愣了许久,江远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学长,你的玩笑开得太无聊了。”
不可能,这一定是梦,一定是她的错觉!.
“你以为我在说笑?”任迅翔轻轻一笑。“如同我刚刚所说的,你太聪明、也太胆小了,否则你不会躲开我的视线。”
“谁、谁说的!”她不甘示弱地想证明自己,迎视他的眼神,却也震慑在他所散发出的柔情里。
他慢慢走近她。
“我在你眼中看到了迟疑,为什么?”难不成她心里早已有了别的男人?是那天那个伴郎--湛初阳?
纵然如此,他也不会就此认输,除非她开口拒绝他,否则他不会轻易放弃。
她摇摇头。“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敢相信……”
今天地球磁场出现裂缝了吗?
为何所有好事、坏事、怪事全都挤在这一天发生?
她的傻愣实在让人生气,任迅翔失笑道:“yes or no,你总要给我个答案,别这么傻傻地盯著我。”
但不可否认的,她连失神的模样都令人惊艳。
“我……”她无措地垂下视线,“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不,这不是梦。”他握住她的肩。“没错,我喜欢你,如果你同样也对我有著好感,我们何不试著交往看看?”
她望著他覆在自己肩上的手。“交往?”
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此时听来……好沉重,怎么会这样?她应该要高兴的呀。
“是的。”任迅翔盯著她。“你考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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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
为什么把这么难的问题丢给她?
直到下班后,江远情的心思依然被任迅翔下午所说的那番话占满,忧喜交加,矛盾不已。
她全然没有心理准备,也不明白为何学长会在毕业多年后的今天,对她提出了交往的要求。
他优秀多金,外型更是出类拔萃,又是自己倾慕多年的对象,这样的男人实在是无可挑剔,可为何她会如此犹豫,迟迟无法下决定?
她跟著往来的行人步进捷运站,搭上电车,恍恍惚惚地到站,又无意识地步向捷运站出口……
直到冰冷的水滴落了下来,寒凉了她的肌肤,她才恍然回神。
不会吧?
江远情愣愣地看著幽暗的夜空,再看看四周撑起的伞花……
原来是下雨了,台北的天气还真多变,早上还出大太阳,现在却飘起绵绵细雨。
她朝左右看了看,大家仿佛都已习惯多变的天气,走出捷运站的人都已撑起伞离去,转眼间,只剩下她这个从不带伞的开车一族。
没办法,只好等雨停了。
在累了一天后,又遇上这种事,江远情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无依的孤独感攫住了此刻脆弱的她,她头一次感到疲惫,打从心底渴望有个坚实的肩膀可依靠。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她抬头看著阗暗的夜空,又黯然的垂下眸。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在她面前站定。
“远情?”
她猛然抬眼,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是不是看错了?
“初阳……”
湛初阳撑了把伞站定她面前,斜飘的雨丝,在他的肩上、袖上晕出一朵朵的水花。
乍然见到他的身影,她竟觉得眼眶发热。
“你怎么来了?”
对于纷飞的雨丝,他似乎毫无所觉,眼中只有担忧。
“我找了你好久。”
“为什么找我?”脆弱的神经一再被撩拨,她想找出一个答案,却又不知道自己想听见什么。
“我担心你。”这回答简洁诚挚,一如他的人。“气象报告说晚上会变天,现在果然下起雨来,幸好我来了。”
“你特地到捷运站来找我?”
“嗯,因为你今天没开车,想必也忘了带伞,如果我没来,你不就要淋成落汤鸡了?”他的笑容在她眼前漾开,“公事包我帮你提,伞给你,你快过来。”
“哦,好。”她呆愕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傻傻地接过伞,握把上暖热的温度,从指尖传至手心,几乎烫著了她的知觉。
“不好意思,我只找到一把伞,恐怕我们得一起撑了。”他很抱歉地说道。因为这把伞不大,想遮掩两个人实在稍嫌不足,为了不让她淋湿,他半个身躯几乎都在伞外。
她看在眼里,心微微发热。
“怎么了?这样看著我?”
她摇摇头,声音略哑,“家里只准备了一把伞,是因为我从未想过,会有个男人愿意撑伞来接我。”
雨伞外的世界没有半点声息,她渐渐听清楚了心底的声音。
“这没什么,朋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并没有察觉江远情在黑夜中湛亮的眸光。
“只是朋友?”她抓住了他的衣袖,伞微微一偏,雨水淋湿了两人暴露在伞外的身子。
很奇妙的,淋在身上的雨水并没让她觉得冷,相反的,两人相触的肩膀,热流盈绕,传来一阵阵暖意。
“远情?”他莫名其妙地望著她,发现她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快得让他无法分辨。“进来一点,这样你会淋湿的。”
“回答我。”她丝毫不放松,坚持要他说出答案。“你冒雨来找我,只是因为把我当朋友,是不是?”
她的坚持让他警觉。
“这很重要吗?”湛初阳没有正面回答。
他很清楚自己对江远情的感情,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害怕,他怕只要回答错误,或许连友情都将失去。
“我不知道。”她摇头。
沉默的气氛弥漫周遭,两人走在夜深人静的巷弄里,平时只需五分钟的路程,此时竟是如此漫长。
“初阳。”她出声唤他。
“嗯?”
她轻轻地道:“今天学长来找我了。”
“喔?”湛初阳试著稳定心绪,以沉静的语气问:“他……找你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帮朋友来谈一件公事--”她顿了一下,“学长他……向我提出交往的要求。”
闻言,他身子一僵,只觉得一股气梗在胸口,令他疼得难受。
“是……真的?”
“嗯。”江远情看著他的侧脸。“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湛初阳神色僵凝。
听到任迅翔要追求她,已让他难以接受,要他开口道喜,未免太过残忍了。可他仍是艰涩地吐出几个字:“真是……恭喜你了。”
“你对我说恭喜?”她不敢相信地问,“所以你赞成我与学长交往啰?”
“当、当然。”他苦涩地盯著前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你从以前就喜欢他,如今他提出了这个要求,岂不是达成你多年来的心愿吗?”任迅翔的身影早已停驻她心底,谈感情……到底比他有资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