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江远情抬眼看著他。
他的脸庞大半隐在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爱会变轻变淡,却不会消失。”他说。
“你--”呆子!大笨瓜!
江远情赌气地抢过自己的公事包,再将雨伞丢给他,大步踏向前。之所以会把学长提出交往的要求告诉他,是想探探他对自己的态度,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此想来,是不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她心里又恼又气!
他快步追向前。“远情,你怎么了?”说著说著,怎么发起脾气来了?
见他又将大半的伞移到她头顶上,江远情叹了一口气,所有的怒意当场很没骨气地烟消云散。
她恶狠狠地把他拉近。“不准再把伞移过来了,我们一人一半很公平!”
他皱起眉头说道:“你会感冒。”握住雨伞,他为两人稳稳撑起一片天。
“感冒就感冒,反正我知道你会照顾我。”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很任性,可就是忍不住要这么说。
他一怔,不禁失笑,深邃的目光凝视著她。“再亲密的朋友,都不可能相处一辈子,你总要学著照顾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你会离开?”她紧张地问。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停留太久,可在他无条件包容她的同时,心里早已准备好随时离去,就像当初意外闯入她的世界那样?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她终会和另一个男人携手共度,到那时,即使他想留下也无法如愿,再怎么难舍,终究也得放手。
江远情深吸口气,“我一直想问,你觉得学长究竟看上我哪一点?”事实上,她想问的是他对自己的观感如何,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他毫不犹疑的回答:“你乐观开朗,其他人很容易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活力。”
“只有这样?”这是一半以上的女孩子都具有的特质。
“你的工作能力佳,对未来很有企图心。”就是对生活少根筋。他微笑地在心里补上一句。
她撇撇嘴道:“可是,他要的是女朋友,又不是工作伙伴,我的工作能力好不好根本无所谓。”
“你很独立自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再度鸡蛋里挑骨头,“可是你不觉得我很依赖别人吗?”
“是很依赖,像个任性的小女孩。”相信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点。
小女孩?在他眼中是这样看她的?
“我很肯定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她闷闷地回应,不自觉地又步出了伞外。
湛初阳被她的表情逗出了笑意,“那么,你这个成熟的女人可以回到伞下了吗?现在是冬天,你又淋了雨,会感冒的。”
她乖乖地站定,等他将伞送到自己顶上。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既然她与学长交往与否,对他而言都无所谓的话,又何必对她如此体贴?
“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愿意为你做事的男人,不一定期望你的回报,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为你付出而已。”他还是同样一句,简单却震荡了她的心。
“你--真是傻瓜!”她的声音小小的,露出困惑的眼神,忍不住又问:“你真的认为我可以与学长交往?”
“你会幸福吗?”他的嗓音好轻、好柔。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好似有条无形的丝线在扯动她的心,线的两端不停地揪扯著。
在连她都厘不清自己思绪的这个时候,幸福对她而言太过缥缈、太过虚无了……
他微微叹息,几乎要以为寒冷的雨是下在他的心田。
他不强求,也不愿为难她,所以只能选择在她身旁静静守候--
“只要你幸福,那就好。”
第六章
当江远情和湛初阳回到家时,门口正等著三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一个蓄著长发的俊美男子,轮廓及身形和湛初阳相似极了,江远情才扫视一眼,便已猜到来者的身分。
哦喔,弟弟们找来了!
她撞撞身旁的男人,湛初阳正低头找钥匙,似乎尚未发现三人的存在。
“大哥!”为首的男子激动地叫道。
湛初阳闻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久违了三年的弟弟们。
这几年,虽然他人不在国内,却仍关心弟弟们的一切--
踏进文艺界的二弟初尘、在服装界眼务的三弟初云,以及走人医学界的么弟初月,经过时间的洗礼,如今都各自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忙碌的程度随著一篇篇报章杂志的报导而成等比成长。
“你们怎么都来了?”他开口问,刚才一瞬间的错愕已经恢复过来。如果他没猜错,应当是那次帮忙充当伴郎,被熟人认出--是筱音通知他们的吗?
“我们怎么都来了?!”湛初云气急败坏地吼。“大哥,你怎能一出国就是好几年,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
自从大哥出国后,任他们三人如何打听,都妩法得知大哥的近况,现在听说他回国了,大家即使再忙,也都特意排出时间前来找他。
只是,他们实在是搞不懂,为何大哥宁愿和一个陌生女人共处一室,也不愿回家,就连通知他们一声也没有?!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啊!
湛初阳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闪过三人,迳自以钥匙打开大门。
“大哥!”
“三弟,你这火爆脾气还是没改哪。”他朝其他两个弟弟微笑道:“我想,你们有太多怨气想一吐为快,还是进来再说……可以吗,远情?”询问在一旁等著看好戏的江远情。
“当然可以。”她巧笑倩兮地眨眼。
这个好奇宝宝又在转什么念头了?湛初阳无奈地叹息。
“我去泡茶,你们慢慢谈。”说著,她往厨房步去。
湛初阳却摇摇头,猛地把她拉住,“你浑身湿透,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我--”江远情原本想留下来凑热闹,但瞥见他不赞同的担忧眼神,只好摸摸鼻子,宣告放弃。
说实在的,她头还真的有些晕,不会是感冒了吧?
“快去,你的手好冰,我出门前熬了锅桂圆姜茶,等你洗完澡再出来喝。”他将她推进房间。
“嗯,好吧。”她又朝其他三人看了一眼。
屋里突然多了三个面有菜色的大男人,突然觉得空间拥挤起来。
她俏皮地附在湛初阳耳边,“他们看起来都好生气,如果他们欺负你,记得向我求救。”
听到这话,湛初阳打从心底温暖起来。“我的战斗女神,除了你,没人敢欺负我的。”
“当然。”她开心地眨眨眼,清楚地感受到他话中的疼宠之意。
等她关上房门,确定浴室内传来水声后,湛初阳才放心地走回客厅,面对那三个因看到他如此温柔呵护江远情而成了化石的手足。
毕竟,在经历三年前的情伤后,他们都以为大哥早已心如止水,不愿再轻易付出感情。
“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换件干衣服。”
等到他再度走出房门,湛初云马上站起来。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云,在开口说话之前,可不可以先经过脑袋思考一下?”湛初尘淡淡讽刺道。说话没头没尾没重点,口气还如此大不敬?!
“初尘,没关系,兄弟多年,我了解老三的意思。”湛初阳微垂下眼,掩饰眸中的笑意。三弟的话乍听之下既冲又无礼,但熟识的人都知道,他的话得自动“因式分解”去解读。“如果你问的是我三年来毫无音讯的事,那么我道歉,不该让你们这么担心的。”
湛初尘金边眼镜后的俊眸轻轻一扬,眼神透露出些许不悦。“大哥,如果你希望独处,可以早点告诉我们,而不是瞒著我们悄悄回国。”
“我知道。”他点点头,为弟弟们各倒了一杯热姜茶。“其实我很好,三年前那件事并没有打倒我,筱音并没有错,她只是不爱我罢了。”
湛初云气闷地灌了一大口,入喉的甜腻滋味几乎让他吐出来。
“咳咳……大哥,你别再为梅筱音脱罪了,她辜负了你的真心,爱上别的男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初云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她负心在先,这场婚姻也无须以遗憾收尾。”湛初月浑身散发出漠然气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湛初阳能教他信服,他相当尊重这个大哥。
湛初阳摇头轻叹:“感情的去与留,并非只是一个人的错,别用这些话来证明我是个多失败的男人。”
看来,这几年背负众人指责的目光,筱音心里也很不好过哪!
“大哥,明明就是--”
“老三,听我说。”湛初阳以眼神制止三弟插话。“以前的我太专注于工作,一心只想建构幸福无忧的富裕生活,却忽略感情才是构成幸福的基础。”
“大哥……”湛初尘有些难过地低语。
自从十年前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后,身为老大的湛初阳就肩负起教养三个弟弟的责任,原本计画出国深造的他,毅然决然地放弃这个机会,转而投入珠宝设计的工作,精湛的设计功力让他名声大噪,却也愈来愈少时间陪伴未婚妻,而让另一个男人介入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