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女人……」他暗喑在嘴边咕哝。
「主子。」进入厅内的纺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登时孔雀变了个脸色。
「孔雀?」夜色古怪地看着他。
他没理会夜色,只是一把捉住纺月,「你确定?」
「确定。」
当下孔雀的面容变得焦躁不已,看得夜色一脸好奇。
真是,他不是叫山下那堆门派三年后再来找他挑战吗?他们没事提早三年做什么?而且还挑他不在家的时候!他相信那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宫垣肯定不它当是一回事,就算所有人都杀上门来了,宫垣还是照旧窝在他的房里,抱他的酒壶继续醉生梦死,也不管他们家里还有一尊不能有一点损伤的贵客!
他太大意了,他怎可独自把无邪留在那?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迷陀域啊!
说到无邪,他也有一肚子的火气。
她这女人,明明就是个习武的料子,轻功也好到不行,可她却嫌麻烦,所以她就连个护己的武功也不学。她以为凭那两个不济的黑白无常能保护她吗?在迷陀域里,比他俩功夫高的高手满林子都是,那两个只会吃小豆腐的小跟班算是哪根葱?让他们出来,本就是一种丢人现眼,偏偏无邪就是不觉得。
「孔雀,你有要事?」夜色有些明白地问。
他回答得很快,快得甚至有点急切。
「对!」心底焦急着另一人的他,此刻一刻也留不下。
「很急吗?」她感兴趣地绕高了两眉。
「很急!」要是回去晚了点,她被砍成一块块的怎么办?
「那就快去吧。」她很有成人之美。
「妳保重!」匆匆丢下一句话后,拉着纺月就跑的孔雀,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望着孔雀离去的背影,原本还很担心他无法走出情伤的夜色,在他已经走得很远后,这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一路策马出城的孔雀,疾驰的速度,很快即甩下跟下上他的纺月,在达达的马蹄声中,他一心只想着希望他能够及时赶上,以免真会晚了一步。
他甚至不敢想象无邪会发生什么事。
不只是这一回突发的事,连她往后的日子,他也都在揣想着。
他在想,以后,万一他不在她的身边了,她该怎办?继续躲在那个虽是安全,但却暗无天日也没有未来的墓里?她说过她不想当皇后,她只想当个小画师的,他也真的很希望她能够走遍大江南北,让她的画纸上增添更多以往她只能想象的风光,让她尝尽人间种种的欢乐,可是,谁能待在她的身旁守着她?
她很单纯,说她某方面天真无邪,也的确是如此。她不像夜色那般无敌,她只是个脆弱不堪的人儿,必须小心呵护,她并没有沾染上这人世太多的尘埃,若无人为她遮风蔽雨,她该怎么承担?
她有浩瀚。
如遭雷击的孔雀,猛然扯住手中的缰绳。
她的男人可能是全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同时也是站在中土权力最顶端的男人。
极度挫折的呻吟自他的喉中逸出,他颓然地掩着脸。
他怎老看上别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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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得没错,那个该死的宫垣还真的不救她。
十万火急赶回师门,孔雀见到的景象,就是宫垣抱着一壶老酒,坐在自宅门前,看着那两个不济的北斗与南斗一路被人压着打,而轻功好到无人捉得到她的无邪,则像只鸟儿般满宅子飞来飞去,尽全力左躲右闪,可看她的表情,不知已经耗费体力有多久的她,似乎也已累到一个极限了。
孔雀慢条斯理地拔出百钢刀,在无邪跃至宅子的另一边时,猛然朝前挥出一刀。
力量足以撕裂大地的破空斩,直接毁了北斗与南斗暂居的柴房,也顺道撂倒了一地的人。
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无邪,就只是呆站在屋顶上不敢下来。
心火还没发泄完的孔雀,边走边拎起还站着的人,以强劲的掌劲往外扔。直到家里的不远之客被他清除得干干净净为止,这时,他才转过身朝仍在屋顶上的无邪勾勾手指要她下来。
当孔雀两手接住无邪,并将她检查一回,确定她完整无缺后,他随即将一双杀人眼扫向宫垣。
「哼,为师从不救女人这玩意!」桃花眼瞪起来就是没什么威力,不怕不怕啦。
孔雀先是低首示意怀里的无邪掩上两耳,再改瞪向黑白无常。
「你们这两头熊是长得好看的吗?」他的强力怒吼,当场吓白了某两人的脸外,还让宫垣手中的酒壶应声而破,虽是掩着耳了,但无邪仍是被他吼得头昏脑胀。
南斗一脸抱怨,「不是我们不济,谁知道这个山头里藏着的武林高手,多得像是蝗虫过境?」从没见过一座山头居然藏了十来个以上,足以媲美大内高手的大侠恶侠。这能怪他们吗?
「熊又不一定会打架……」北斗好委屈。
「还敢顶嘴?」孔雀气得只差没上前去再赏他们两脚。
「孔雀……放我下来好不好?」不想耳朵受太多虐待的无邪小小声的说。
「妳真的没事?」他小心翼翼放妥她,担心地问。
「没事。」她微微一笑,「你没见到夜色吗?怎这么快就回来?」
「见到了。」
「那……你怎没留在她身边?」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她面上的笑容好像就快维持不住了。
孔雀将她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反应,仔仔细细的都看进眼里,登时,他心中有股暖意,原本紧绷的心情,也变得柔软下来。
「妳希望我留在她身边?」因在场人多,他故意凑至她的面前,压低了音量问。
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有着太多无法言喻的不安,无邪紧闭着唇不肯答话,像是不愿示弱,又像是不愿在来不及武装好自己前就把话说出口。
孔雀拉来她一双颤抖的小手,将它们包覆在他的掌心里。
「她不需要我,况且,她已有心上人,该陪着她的人不是我。」
她怀疑的问:「不想将她抢回来吗?」
「不想,因我不能给她。」他笑了,翻开掌指,与她的十指紧紧交握。
「给她什么?」
「我给不起她想拥有的。」就算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夜色要的是什么,可是夜色却找到心中所属,既是如此,那便成全她吧,与其让夜色因他而内疚,还不如看开点,让两个人都快乐。
「那个人就可以?」
「应该可以,毕竟这是她选的。」这就不是他所该担心的事了。
听了他的话后,无邪缓缓露出了笑容,松开他俩的手,轻拍着他的肩头,就像是在奖励他一样。
「你有成人之美的胸怀。」
「敬佩我?」捉住机会的孔雀凑在她耳边问。
「一点点。」她看他一眼,转身往一旁走。
「不感动?」他继续追在她的身边问。
「有一些。」她的神情愈来愈不自在。
「很心动?」他又用那种诱哄的语调在她耳边低语。
停住脚步的无邪,低首结结实实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抬首迎向他等待的目光。
「你在试探我?」原来拐弯抹角……是会传染的啊。
孔雀却捡在这时闭上了嘴,也不答话,只是用一种专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即使是她脸上因此而生出两朵红云,他也还是不放过她,仍旧是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无邪轻叹,「我是皇后。」
「我不介意。」
她挑衅地睨他一眼,「浩瀚介意呢?」她相信,这事若传了出去,不会有人管他介不介意的,他们只会想浩瀚要怎么处置他。
在回来的路程上,已经在心底狠狠煎熬了很久的孔雀,兀自再思索一会,咬咬牙,当着她的面把心一横。
「跟他抢!」希望心胸广阔的陛下不会砍他人头。
真是的,这种话也只有他才说得出口……他是真打算为她把命豁出去了吗?这男人怎么老是有为女人把命豁出去的坏习惯?
她笑得让人好心动,「那你得要很努力才行了。」有这种跟主子抢妻的臣子,不知道浩瀚听了会怎么想,她已经开始期待浩瀚会有什么表情了。
他忍不住轻抚她的笑脸,沉醉其中之余,他仍是有一丝忧心。
「妳……不介意我爱过别的女人?」他犹豫地问。
「爱过别人又如何?我还有个皇帝相公呢。」她很无辜地给他一记回马枪。
吃亏的到底是谁?
额际隐隐作痛的孔雀,满心挫败地看着她悠然自在地自他身边走过,他揉著作疼的额际,有点理不清究竟亏大的人,是她还是他?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吃定他了,只是……她不会真想把他当成她后宫的男宠吧?男子汉大丈夫,他坚决不受男宠一职,就算是地下情夫也不行。
咚咚好几声,远处偷听的人们因他们的话,当下倒了好几个,唯有护主心切的纺月稍微还能够接受打击,他在无邪心情愉快地绕到后头的花园去时,忙着跑至孔雀的面前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