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在这里,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醒的。」等柏啸天走远后,老太婆瞇起眼低声说道。
「我想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老太婆!」独孤天涯耸耸肩,挣扎地坐起身来。
「叫我黑老夫人或黑婆婆,我可以让你少挨几鞭。」听到他的话,老太婆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道。
「叫老婆我还会考虑考虑,婆婆免谈。」忆起了她身上不属于她表相该有的青春气息及那阵芳香,独孤天涯眨了眨眼试探性地说着。
果然,他立刻看到眼前那个老态龙钟的脸庞蓦地一愣,眼中突然泛起一抹奇异的光芒,与此同时,他的左颊又挨了一鞭。
「打吧!反正我皮厚,倒是妳那么老了,可千万别把自己累着了。」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独孤天涯更是嘻皮笑脸地继续说道。
「你--」望着他毫不在乎的脸孔,老太婆气得鞭子硬是举在半空挥下不去。
「不过,老太婆,如果妳真要打,能否痛快点?最好能直接把我打昏,因为我挺怕疼的!」虽然浑身充斥着一种万蚁爬行般的痛苦感受,但独孤天涯说此话时,脸上却显得若无其事般的自在。
「原来你怕痒?」盯着独孤天涯的神情半晌,老太婆突然粗嘎地笑了起来。「那看样子我也不用费劲儿了。小兔崽子,感觉如何?」
「对了,黑老夫人,顺便把他的手筋、脚筋给挑了!」在一旁暗自注意着这一老一少,柏啸天对他们过于「和谐」的气氛有些皱眉,因为他一点也不希望这个不知由哪里冒出来的人对他们往后的寻宝之路有任何的阻碍!
先前若不是大哥捎信过来,他压根也不想让这个什么黑老夫人加入自己的队伍之中,况且至今,他依然没打算让任何外人来与自己分一杯羹……
听了柏啸天的话后,老太婆沉默了一会儿后,眼一瞇瞪着独孤天涯,她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也好,我今天就挑了你这小兔崽子的手筋、脚筋,让你以后再也无法作怪!」
乍闻此言,独孤天涯的第一反应竟是一阵苦笑,因为看样子他的下场还真是应验了她先前说过的话--断送在「酒」下!
也罢……
反正这一身武艺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回忆,少了它他倒也落个清闲,也算是个解脱了。「挑我手筋、脚筋我完全没意见,但在妳把我废了之前,我能否说两句话?」
老太婆有些讶异他的反应,因为对一个习武之人,特别是他这种声名在外的少年侠客而言,谁不把武功摆在第一位?而他明知自己一身武功都要被废了,反应竟还如此轻佻……
「说吧!」
「给我来点酒助兴吧,妳若能跳个舞就再好不过了!」
「你--」冷着一张脸,老太婆再不考虑地挥鞭而下。
但奇怪的是,虽感受到鞭子挥在身上的几起几落,也感觉到了椎心的剧痛,但独孤天涯却发现自己的手筋、脚筋并没有如外表所见般的完全被挑断。
因为这个黑老夫人竟避开了他的琵琶骨以及筋上的几处重要部位!
也因此,尽管血流如注,但他却保住了自己的一身功力。
「老太婆,妳……」愣了半晌,独孤天涯对她的所做所为感到疑惑不已,正待开口询问,却发现她已然背过身去,而一颗药丸突地飞入自己微张的口中。
药丸一入口,便立即随着津液化开流入腹中,而一股又酸又涩、又苦又辣的味道在他嘴里盘旋开来。
望着老太婆愈走愈远,独孤天涯又想开口,但就在此时,他的耳中却传来一阵细小但清晰的声音--
「你这个人话真多,再不闭嘴,我就让你的嘴肿得再也张不开!」
这是……传音术?她竟用传音术对他说话?!
独孤天涯至此真正感到一阵惊愕。这江湖上会用传音术的人不多,而她一介女流居然学会了!
但更让他惊愕的是自己心里的想法,因为回想着她之前使用的惑心术,还有她的吐纳法,再加上她手中的软鞭,以及这高明的伪装……
楞楞地望着老太婆离去的背影,独孤天涯不敢相信自己脑中浮现出来的一字一句。
难道竟是她?妖凤--凤于飞?!
传说她面貌丑恶、嗜血如命,但却能用一双如丝媚眼,狐媚世人;传说她心狠毒辣、下手阴狠、以易容为乐,有她的地方就有邪恶。
而这样的人,竟会对一个初识之人手下留情?!
第二章
「说,往哪个方向走?」
「不知道。」沙云天边咳嗽边说道。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耳光又挥上他苍白的脸上。「你要再不合作,这路旁的枯骨就是你的下场!」
「等等……这藏宝图既非他的家传宝物,也非他自己画的,你说他有可能知道该如何前往吗?」独孤天涯躺在沙云天的身旁有气无力地笑道。「你们总得让他看看藏宝图吧!」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啪」地一声,独孤天涯也挨了一个耳光。
「『漂泊剑客』?我呸!现在你手筋、脚筋俱断,我看你还怎么漂泊得起来!」从黑老夫人那儿得知这人是江湖上人称漂泊剑客的独孤天涯,铁拳可不放过打落水狗的机会。
「都住口!」柏啸天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所有人的话,然后拿着一个羊皮水囊走到沙云天的面前晃了晃。「我可以让你看藏宝图,也可以让你喝水,只要你能告诉我洞窟的确切方向。」
「老沙,试试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不我们真要渴死在这儿了。」独孤天涯干裂着口唇对沙云天咧嘴一笑。
望了他一眼,沙云天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是可以试试,但这大漠之中,地形及气候时有变易,若有什么闪失,那可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待沙云天说罢,独孤天涯仰起头、舔了舔嘴唇问着柏啸天:「水可以给我们了吗?」
「等确定方向无误之后,自会给你们。掇拾掇拾准备上路了!」柏啸天冷哼了一声,望也不望独孤天涯一眼,押着沙云天便径自走了开去。
「走了,你还在蘑菇什么?」待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后,凤于飞沉着脸叫着还赖在地上不动的独孤天涯。
耸了耸肩站起身来,独孤天涯实在不明白自己由何时开始,竟成了她的囚犯?
而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她竟也毫不客气地担当起此重任,用一条绳子缚住他的双手,拉扯着他便要上路。
「你在搞什么鬼?」走在队伍的最后,凤于飞骑坐在黑冰上冷冷地盯着跟在马后慢条斯理走着的独孤天涯。「别以为我没看出刚刚你那鬼头鬼脑的模样!」
「我怎么鬼头鬼脑了?爹娘就生我这个模样,我有什么办法?况且地图在你们手中、老沙也在前面为你们带路,我又是个既渴又饿、且去了半条小命的阶下囚,也就承蒙妳看得起我,认为我还能搞鬼!」独孤天涯自嘲似的笑了笑。「对了,我还忘了提醒妳,吃了妳的药,现在除了能走路之外,我能做什么妳应该比我更清楚……」
可独孤天涯的话还没完全说完,突然有一个人策马至他的身旁,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头望向凤于飞。
「黑老夫人,柏老大请你们快些,日落之前我们必须赶到那座荒城!」
「说妳哪,老太婆,人家要妳走快点。」在后头慢慢踱步的独孤天涯,望着来人又急急地驱马往柏啸天处奔去,口中打趣道。
「快、快、快、快什么快?赶着投胎哪?就一匹马,要怎么快?」凤于飞没好气地低咒着。
「让我上马不就快了?而且如果没搞错,那匹马好像原来是我的!老太婆,不是我说,这女人跟马啊……原本都该是由男人来骑的……」独孤天涯故意愈走愈慢,最后干脆不动,完全被马拉着走。
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及薄怒,凤于飞突然高举起手用力一挥,让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打在黑冰屁股上。黑冰遭此鞭策,痛得立即狂奔了起来!
而原本走在马后的独孤天涯,一个踉跄后扑倒在地,就这么在沙地上被硬生生地拖行了好几里路。
沙粒磨破了他的衣衫,而他被绳子捆住的手更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而后又一个突然,绑在独孤天涯手上的绳索被用力一扯,他整个人便腾空飞起,最后直挺挺地趴上了凤于飞身后、黑冰的屁股上。
这个妖凤,确实不是个寻常女子啊……忍住手上的疼痛,独孤天涯趴在急奔的黑冰身上苦笑。
不否认自己是用话逗她、气她,但其实他是想藉这些话来试探她对自己的容忍程度。
如今看来,她还挺能容忍他的,除了给他点苦头吃之外,也不曾加害过他。
更何况,先前她还保全了他的一身功力,虽不知道她此举究竟有何用意,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再不识好歹,也多少得感激感激人家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