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象是妖凤,或许他还得多查探查探再下定论,毕竟谁知道她内心里真正想的又是什么。
因为他不会忘记,她可是人见人畏的妖凤……
依然让黑冰在大漠中狂奔,一个时辰之后,凤于飞才终于让牠放慢了速度,然后回头低望着那个与自己共乘一匹马、但却趴在马屁股上半晌都没吭声的独孤天涯。
「不会这样就死了吧……」
伸出食指戳了戳独孤天涯的背,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凤于飞微微愣了愣,俏俏地低下头去打量着他苍白的脸。
还有呼吸,没死!既然没死,那就是晕了,既然晕了……
仔细凝望着那个紧闭双眸的面容,凤于飞承认自己的心中确实有些好奇,因为这个人就是江湖上人称「漂泊剑客」、「酒中狂徒」的独孤天涯!
传闻说他桀骛不驯、狂放不羁、傲视群雄、唯我独尊,但今日一见,怎么与传闻有些出入?
放浪不羁倒是有,可什么唯我独尊、傲视群雄她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不过说实话,他的武功倒还真是不错,在沙丘战时,他露的那手剑法当真是所向披靡,确实有点高手风范,可若真是高手,又怎会有那种好要嘴皮子的地痞性子……
不过她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在沙丘战中他为何不独自离去?又为何非来蹚这浑水?
自己之所以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是因为她知道在那洞窟里有个人,而那个人是世上唯一知道自己父母死后埋藏之处的人。
而他呢?跟着起什么哄?宝藏里又没有酒,这样拚命干嘛?
更仔细地观察着,凤于飞发现他的脸上虽仍留有出自她手的几道伤疤,但男子睫毛这样长、这样好看的还真不多见!
而他身上那种粗犷、不羁的浪子气息,也与她曾见过的男子都不同,这让她越发好奇,好奇那些关于他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这伤……
望着他手腕上的皮开肉绽,凤于飞的手悄悄地探入怀中,但突地又停住,咬住下唇思索了半晌后,才缓缓掏出金创药,小心翼翼地倒在伤口上头。
但仅此而已,她绝不会帮他包扎的,因为那也未免太便宜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混帐小子了!
「嗯,好酒……」
然而,当凤于飞正想审视他的其它伤处时,一声呓语吓得她连忙将金创药胡乱揣回怀中,并且立即回身一脚,将独孤天涯踹下马去。
「醒了为什么不吭气?」
「吭气?我差点没气得断气!」独孤天涯坐起身来,懊恼地拍拍脸上沙尘。「老太婆,不是我说妳,妳要踹也别挑这时候啊,我才刚拍开那坛上好的女儿红,正想好好品尝品尝,妳却……」
「上好的女儿红?」凤于飞愣了愣,回过身去,轻抚着黑冰的颈项,让牠滴滴答答地开始缓步前行。「那你大可回去继续作你的春秋大梦!」
「没得作了,所以妳得赔我!」独孤天涯叹了一口气。
「赔你?我干嘛赔你?」凤于飞回身瞪了他一眼。
「因为是妳让我的梦破碎。」独孤天涯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黄沙,舔了舔早已干枯的嘴唇。「让我重回到这个无酒、无情的人世间!」
听着他语气中突然的冷然与沧桑,凤于飞又愣了,但这回她不再作声,只是缓缓地回过身去望向远方。
烈日如此炙人,独孤天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干枯得一碰就将破碎成尘土,而心中的那股燥火几乎将他燃烧殆尽……
就这么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个水囊落在独孤天涯有如千斤重的脚旁,他微微愣了一下后淡淡笑开了。
脚一踢,将水囊踢至手中,独孤天涯拔开栓子,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将水灌入口中,享受着那份清凉与滋润将自己全身火苗浇熄的痛快。
用手背擦擦嘴,独孤天涯大步上前走至马旁,将水囊系回马上。「谢了!」
「我没想救你。」凤于飞望也没望他一眼,冷冷说道。
「我知道。」发现她的性子有些古怪,做的事跟嘴上说的绝不会一致,独孤天涯不禁轻笑了起来。
「笑什么?」眉头一皱,凤于飞瞪着他。「不准笑!」
「我是不该笑。」独孤天涯扬扬眉,深表同意地点点头。「反正笑给妳一个老太婆看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笑给一帮年轻小姑娘看,她们还懂得欣赏欣赏。更何况,万一妳也跟着我笑了起来,那一脸的皱纹也着实吓人!」
「你--」一时气结,但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凤于飞索性撇过头去,再不望向独孤天涯。
但她却没有料到,自己愈是不说话,独孤天涯的话反而更多。
「再送妳句实话。」独孤天涯望着凤于飞后脑的白发髻,越发地自得其乐了起来。「妳这么老了还来寻什么宝?这世上就算真有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也没法将妳脸上的皱纹完全扯平,何苦为这种破事来回奔波?」
还是不答话,凤于飞就当自己身旁压根没人,径自冷着脸策马一步步地继续前行。
「不过看妳这模样,年轻时倒有可能是个美人胚子。说到美人胚子,两年前我在杭州城见过一位姑娘,那才真叫美。」望着凤于飞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独孤天涯在心底暗暗一笑,但口中的话依然没停:「那脸蛋吹弹可破不说,一双眼儿可娇媚了,若让她望上一眼,任谁的魂儿都得去上一半;若她愿意冲你笑上一笑,就算她要你粉身碎骨你都在所不惜……若真见不着她的人,那也甭担心,因为只要她出门,十里外你就可以闻到她身上的茉莉花香,那香气之迷人,可以让打架的人暂时停止出拳、让娃儿停止哭闹、让死人由坟里爬出、让……」
「胡扯!」凤于飞没好气地低斥着,并转过头来望着独孤天涯。「那她能让你忘了喝酒吗?」
眨了眨眼,独孤天涯笑了,真诚地笑了。「不能!」
「那她就不算美……」凤于飞低下头喃喃说着:「若她真的够美……」
就当她喃喃自语时,突然一声啸声响起,听到这个啸声,黑冰像疯了似的昂首狂嘶了起来,而正在喃喃自语的凤于飞一个不注意,便被马掀落,半个身子跌落马下!
一看机不可失,独孤天涯停止长啸,立即抢身上前,用刚才在地上捡到的碎石弹向凤于飞紧捉住马缰的手。
一声惊呼,凤于飞手一松,整个身子便硬生生地往沙上坠去。
双手一捞,独孤天涯揪住凤于飞的衣襟将她翻倒在地,继而下意识地飞起一脚。
但蓦然间,他发现自己下脚的地方竟是她的酥胸,而望着她眼中露出的惊诧与羞涩,他的脚有一剎那的暂止。
而就在这一剎那间,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凤于飞一个翻身,手用力一扯绳索,扑倒在地的换成了独孤天涯。
「想跟我斗?再喝五十年的酒吧!」
望着被踩在脚下的独孤天涯,凤于飞吃吃地笑了起来,虽然笑声依旧那样粗嘎,但望着她眼中灵动又俏皮的粼粼波光,独孤天涯只能耸耸肩,继续苦笑。
他笑,是因为尽管自己的第一次行动是以失败告终,但奇怪的是,他竟不算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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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柏啸天架着沙云天,而凤于飞则绑扯着独孤天涯,一行八个人、五匹马、两辆马车,开始了他们的大漠寻宝征程。
大漠的天气就像鸭子拉客时的嘴脸,正午的日照炙热得几乎将人融化,而夜晚的寒风则冷得让人由心底打颤。
几天下来,这行人已经被折腾得够呛,个个脸上都流露出疲态。
而凤于飞也不再骑在黑冰上,她坐上了有遮篷的简陋马车,让独孤天涯骑着他的黑冰拉着车,但她并没忘记牢牢扯住绑在他手中的绳索。
「你带的路究竟对不对?」到了第十二天,望着四周看来看去都差下多的单调景色,柏啸天的耐心到达了顶点。「你若敢搞鬼,我立刻就把你杀了!」
「杀了我也没用,这就是大汉!」沙云天不在乎地笑着,但笑声已相当虚弱。「只有它自己清楚它什么时候想把沙扬到哪一个方向。」
「荒城也过了、绿洲也过了、流沙河也过了,为什么我们还没找到洞窟?」柏啸天指着藏宝图气急败坏地对沙云天嘶吼着。「若不是你有意隐瞒,怎会到今天还没见着洞窟的半个影?」
「你问我我问谁?」沙云天的声音愈来愈虚弱。「但若这宝藏这么容易便可寻得的话,能有什么好东西在里头?」
一时语塞。因为沙云天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因此柏啸天也只能将气闷在心里,继续领着众人在这辽阔无边的大漠中行走,而凤于飞与独孤天涯则依然走在所有人的身后。
「别想再逃,下回我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你……因此若还有下回,我一定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