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的叙述炸红了她脸蛋,她拉过被子就要将自己藏起,却被他好笑地拦住。
「妳相信啦?骗妳的啦!妳酒品好得很,喝醉了只是笑,笑累了就睡了,什么坏事也没做。」除了真的紧抱着他不放,让他最后只好在陶妈、魏霓远和一堆孩子们的目光下抱她进屋之外,她的酒品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
思及她轻如羽毛的柔软身躯紧靠在他怀里,赖着他怎么也拉不开,仿佛他是她好不容易抓到的一样宝物,他好心情地微笑,「早知道妳喝酒就会笑,应该早点把妳灌醉才对。」
总之,她还是失态了。
「对不起。」捣住窘红的脸蛋。
「干嘛道歉?找妳来就是要让妳开心的,能逗妳笑就好了啊。」虽然她笑是因为喝醉了,不是因为发生有趣的事情,但总归都是笑了。顿了顿,他又说:「在玩游戏的时候,我听到海微的声音。」
海微开口了?她霎时忘了困窘,惊诧地望着他,见他肯定地颔首——
「那时候小鬼们很吵,但海微就在我背后,我还怕听错了,回头看了好几次,确定我听到的是她的笑声。我妹也说,她带海微玩烟火的时候,问她会不会怕,海微开口说『不会』。」
夏音晓眼眶发热。海微说话了!她盼望了多久,数度陷入绝望,以为女儿就要像她一样终生瘖痖……
「妳也开口了,妳知道吗?」
她又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妳没讲话,但是和海微一样,我也听到妳的笑声。」应是酒精使她放松,不再刻意压抑。
他将她双手抓来,包在自己掌心中,阻绝她以手语推托的机会,「来,试着说几句话。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会听到。」
她连连摇头,双手却无法抽离他的掌握,反遭他拖至床边。
「海微虽然会讲话,但没有人和她互动,她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开口的。妳整天都和她在一起,是最适合陪她练习的人,再说,连妈妈自己都抗拒的话,要怎么教小孩呢?」再次劝哄着:「试试看,说什么都可以,我一定认真听。」
他真是了解她,知道一提到女儿,再为难的事,她也愿意尝试。
她试图说服自己,发出声音并不难,学校老师也说过,发声就像骑脚踏车,一旦学会就不会忘记,还赞美过她咬字很正确……
可他浅笑的黑眸逼得太近,令她心慌,莫名的热流窜过她每根神经,分不清是因为心虚,因为未褪的酒意再度涌起,或是因为他过分深沉的温柔眼眸……脱口而出的声音不由得微微颤抖——
「你……你别……」
「我什么?」她发音有些怪异,声音也太细微,他得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楚,还得努力克制抚触那无助的娇柔容颜的冲动。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安隆楷看她的眼神会充满强烈的占有欲。她纤细易碎的神韵太美,轻易就能让人着魔,不由自主地想将她攫在掌中,小心呵护。
别那样看着我!她说不出口,但他的回答给了她勇气,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又道:「我……我的手……会痛。」
并非害怕他的眼神,而是害怕自己快要失控的剧烈心跳,引起前所未有的纷乱情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会痛?那我轻一点。」他放松了手劲,却贪恋着她的柔软,不肯放手,鼓励地微笑道:「谁说妳说话很奇怪?我都听得懂嘛。多说一点,说看看——妳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他?「……很有趣。」
「有趣?」他不甚满意,「我以为妳会说『很帅』。还有呢?」
她被逗得一笑,「你很帅,也很有趣,开朗,积极,对小孩很有耐心,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也是个好丈夫吧?」
她一怔,涩然微笑,「……应该是吧。」
他虽然像个大孩子,但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育幼院的孩子在他的带领下,就像个和乐的大家庭。将来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也会这样充满欢笑吧?
有些羡慕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的妻子必定不会像嫁入安家的她,四周没有任何和善的面孔,连对镜自照,都只看见愁眉深锁。
「妳真会讲话,把我说得这么好。」这是玩火,他知道,可看着她越久,想要她的意念就越强。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那,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你考不考虑嫁给我?」
她又是一怔,「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啊。」他在开玩笑吧?一定是。
然而,这么简单的一句玩笑话,却教她才平静了些的心又震荡起来。
「对哦,我忘了。」轻叹口气,他毫不掩饰眼底的失望,凝视着她。她清澈美丽的眼如一潭湖水,泛起幽微的波纹,回应着与他相同的怅惘。
他轻道:「如果我们能在你成为安太太之前相遇就好了。」
「……是啊。」她叹息般的话语,几不可闻。感到他握紧了她的手,她也回应地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无言传递着彼此的惆怅。
他几乎可以想象天上的老妈此刻正在跺脚大骂,懊悔自己干嘛生个破坏人家婚姻的不肖子,跟他老爸一样混帐可恶!
有什么办法呢?盗贼的天性是掠夺,专长就是把属于别人的东西抢过来——他好像生来就注定要走第三者的路。
反正安隆楷不只有第三者,第三十者、第三百者恐怕都有了,她这个妻子怎能输给老公呢?只要她肯,他愿意当她踏上不轨的「第一步」,一切指责,都由他来承担吧……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一怔,随即放开了她,起身走到门边。
门外站着和魏霓远同来的少女,丘琉紫。
隔了点距离,夏音晓看不见他们讲了什么,只见丁绿尧身形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丘琉紫随后反手带上门,走到夏音晓床边,「你先生来了。魏大哥正在楼下应付他,他们等一下就会上来。」
安隆楷?对了,她留的纸条写了她会来这里,他是应酬回家找不到她,循纸条追来的吧?
夏音晓来不及反应,已被丘琉紫按回床上,拉过棉被盖好,她自己则开亮了壁上小灯,拉了椅子坐在床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来看。
夏音晓不懂她要做什么,但少女清丽漠然的脸蛋自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她虽纳闷,还是照她安排好的乖乖躺着。
过了片刻,敲门声又起。
丘琉紫起身去开门。
「她在哪里?」安隆楷大步踏入狭小的房间,目光一扫,看见床上的妻子。
「就像我说的,嫂子累了,所以我安排她在这里休息,让我朋友的妹妹陪着她。」魏霓远站在门外,从容微笑,「因为时间已经晚了,我的司机也没来,才没送她回去。抱歉没事先告知你,还让你亲自过来。」
「别客气,是我麻烦了你才是。」确定房内只有妻子和少女两人,安隆楷严峻的神色才稍梢和缓,「其实只要打通电话,不管多晚,我一定让人来接她。」回头望着门外的了绿尧与中年妇人,语气尖锐:「毕竟让我的妻子在这种地方过夜,我很不放心。」
「是啊,我们这种地方又小又旧,真是委屈了总裁夫人呢。」丁绿尧目光毫不回避地落在夏音晓身上,直到被不悦的安隆楷挡住视线,才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想到能因此请到安总裁本人大驾光临,我们这个小育幼院可真是走运了——」
陶妈一扯他衣袖,他才住口。
今晚应酬搞砸了一桩生意,已经让安隆楷十分烦躁,丁绿尧吊儿郎当的态度更让他不快,瞪着还坐在床上的妻子,「妳还等什么?跟我回去。」
先前和丁绿尧说话时,便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岂料这房间里全是同样浓烈的味道,他瞪着妻子娇慵困倦的模样,神色更添阴沉。
夏音晓刚下了床,手腕就遭丈夫箝制,察觉到他的怒气,她忍着痛不反抗,任由他将她拖往门边。
他何必这么生气?她留了纸条告知去向,只是没料到自己会喝醉而在此过夜,他为何如此愤怒?掐得她手腕疼痛入骨,像要把她捏碎似的……
她隐隐感到不安,悄眼看向丁绿尧,他也正看着她,神情严肃,下一秒却忽然向她眨眨眼,做了个顽皮的鬼脸。
她的紧张一下子被冲淡,忍不住微笑。
魏霓远开口:「那两个孩子都睡了,还是别叫醒她们,明天我会送她们回去。」
「谢谢。」安隆楷淡淡道,察觉丁绿尧一径对着他背后挤眉弄眼,见他目光射来时又马上避开,他神色冷酷,「内人屡次麻烦你了,丁先生。」
「好说。」丁绿尧嘿嘿一笑,摸着耳环。
「虽然很感谢丁先生的好意,但希望你下次记得,请人来作客也得注意时间,最好不要让客人留得太晚。」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戳穿他的嘻皮笑脸,「尤其对方已婚的话,更应该注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对你自己也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