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负伤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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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晓得,爱一个男人可以这么幸福;他没想过,爱一个女人会让梦想变得不再重要。他专心爱她,专心陶醉在她崇拜的眼神间。

  「孤陋寡闻是件要不得的事情。」她在纸上骄傲地写着。

  「嫌我孤陋?请问妳哪里比我博学多闻?」他不服气。

  「每个人的生理周期不一定,细胞的增生修复时间长短不一。」

  「所以……」

  「所以对爱情的复原能力,当然不能用来相较比拟。」

  他们谈论爱情的复原力,在和平咖啡馆里,这里的咖啡奢侈得吓死你,但是对于一个观光客,不到这儿喝杯咖啡,对不起自己。

  「这和生理周期没关系,和经验才有关系。」他个赞成她的论调。

  「什么经验?」程黎不解。

  「有人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却终生沉溺在失去的悲恸里,吓得从此不再碰触爱情;有人时时刻刻寻找新爱情,失恋了,感觉只像是丢失一件新衣,难过不超过三天,新爱恋重新开启。」

  「我比较不出哪一款人比较幸运。」程黎在纸上写道。

  「我认识许多人,爱情时时产生,却永远感觉空虚。」

  「爱情不会让人觉得空虚。」

  对她而言,爱情里有幸福、有温馨、有无数无数分说不清的甜蜜,她不想分离,想要永远在一起,听说这种感觉将随时间增长而消失,她不清楚是否果真如此,但她爱他,一定一定。

  「所以,我说那种短暂感觉是尝新,无关乎真正爱情。」晁宁说。

  「医院同事们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这是另一种爱情,一种轻松无负担的爱情。得到了,快乐不多;失去了,也不至于哀恸太久,转个身,明天又是一尾好汉青龙,昂首迎向新希望。」

  她住在台北,周遭人用爱情养精蓄锐,她眼见他们快乐,眼见他们消沉,但每个周期都不长久。

  「是否草莓族人,无法忍受太长久的寒霜冰冻,宁愿选择轻松?」他问。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亘古爱情值得牺牲、值得等待。」

  「所以……妳一直在等我?」

  「嗯,你带给我阳光和颜色。」

  「很抱歉,我忘记妳,袖乔告诉我,妳们不会再联系时,我立即放弃。我不太相信命运,多数时候我认为生命需要靠自己争取,所以,我认为争取不到妳,索性选择忘记,现在……」

  「现在你该相信月老和命运,相信不断线的两个人,就算绕上地球一圈,总要碰面。」她乐观说。

  「对,我信它了,因为它再度把妳送到我面前。告诉我,这些年妳在哪里?过怎么样的生活?有没有人善待妳?」

  「袖乔被领养后不久,一个老医生来到孤儿院,他说他的生命不长了,想做件有价值的事:于是他领养我--一个没有正常夫妻愿意接受的小女生。

  他没勉强我念书,他一点一点教导我身为护士的工作与技术:老医师的儿子、媳妇和孙子都对我很好,他们给找一份工作,让我在老医师去世后还能自立更生。」

  「自立更生?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是吗?你不也把自己的生活照顾得很好?」

  「在多数人眼里,大慨不会认同妳的说法。」

  「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你认同自己的生活就够了,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为妳这句话,干杯!」他举起咖啡,壮志凌云。

  「咖啡很贵,不要一口气喝光。」她笑着写道。

  「妳的话让我严重感受到『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必需慎重考虑,要不要放弃画画,改行找份好工作,供养我们的爱情。」

  贫贱夫妻……他们是夫妻了吗?甜甜的滋味在心底漾起,蜜了她的心、她的眼,微甜的泪水饱含笑意,那是感动。

  「我们的爱情不需要供养,喝不起这里的咖啡,麦当劳咖啡也不错:我有工作能力,虽然不能奢华浪费,但养活两个人绰绰有余。

  请你别放弃画画,记不记得房东太太的断语?她说你会成功成名,我也相信你将是绘画史上的第二个达文西,将来你的子子孙孙会走到罗浮宫里,指着上面的图画骄傲地说:『那是我祖先的作品』。」

  「是吗?那么那幅画一定叫作『程黎的微笑』,不过先决条件,妳必需先怀孕。」

  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不管有多少对眼睛看着他们,他执意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执意将她锁进自己身体里。

  他好骄傲的,有个女人不介意贫贱,坚持要他做自己,有个女人不介意养他,专心想他当达文西,她这么看好他,他怎能不爱她?

  她羞红脸,靠在他胸前。他要她怀孕,要一个孩子证实他们的爱情美丽,他没出口婚姻,却已经将她当成自己!

  「我喜欢爱妳。」他在她头顶上方说话。

  「我喜欢被你爱惜。」她在他心间说话,虽然声音传不到他耳里。

  「我要打破爱情迷思,坚持爱情的有效期限是永远。」他说得笃定。

  「我的爱情没有过迷思,它的有效期限是生生世世。」她不需要话语来笃定爱情。

  「所以,妳是我的,谁都不能改变。」

  说这句话时,他想到父母亲、想到袖乔和宇文叔叔、婶婶,但他不畏惧,就算要当一辈子的家族逃兵,为了程黎,他愿意。

  「我一直是你的,在那个黄金下午之后。」

  对这点,她从未有过怀疑。

  在他怀间,她的满足不只一点点;拥她在胸前,他的幸福无数。

  爱情产生、爱情浓烈,他们以为爱情紧握在手中,没人能抢走,哪里晓得,爱情不过是风筝线,强风吹过,站在地面的人类,只能无助地看着风筝渐渐飞出视线。

  第四章

  他的动作定住,目光失焦。

  程黎拉拉他的衣袖,他眼角的湿润教她心慌。

  「怎样了?发生什么事情?」字迹潦草,她乱了手脚,是他的表情让她太心焦。

  他把报纸递给程黎,触目的中法文启事,和晁宁的放大照片,扰乱程黎心律。

  寻人启事--

  晁宁哥哥,颜伯伯中风住院,性命垂危,盼你见报速速回国相见

  宇文袖乔

  他不知道这个启事刊登多久,不知道她在多少国家报纸上头寻他,但晁宁相信,若非事出紧急,袖乔不会出此下策,找他回家。

  「我必须回去。」他说。

  程黎点头。

  「也许不会再回来。」

  父亲生病,他再逃脱不了自己的责任与命运,接手家族事业是必定。

  「达文西」成了不能实现的梦想,西装革履将是他未来形象,不过,没关系,他身边有一个女人,爱他比爱自己更深。

  程黎点头,不管他在哪里,她的身、她的心,同行。紧握他的大手,不介意上面的油彩脏污,他是她的天、她的世界。

  就这样,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好行装,买下机票,别过老房东,一起坐进机舱。十六个小时,他没合眼,她的心情不安稳。

  她知道,第六感是种没有科学根据的东西,但隐隐约约地,她觉得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程。

  为什么?这种预感没有道理呀!

  他给的地址电话,她复写过十几张,从皮夹到包包,从书本到口袋,她收过一张又一张,她甚至把资料记在脑海中央,确定不管发生仟何事情,她都会找到他,绝不再度让他自生命中失去讯息。

  可是……无缘由的害怕让她恐慌,是她太缺乏安全感,还是未来不在把握中?不知道、不知道,愁着眉,她眼瞳问的忧郁更深、更浓。

  晁宁和程黎一样烦,但无关乎第六感。

  他想的是如何与病床上的父亲谈判,他知道颜家和宇文家的企业合并,一直是两家长辈的心愿,知道他和袖乔的婚礼,从袖乔满十八岁那年,字文妈妈和母亲就计画举行。

  若情况正常,他有权自私任性,用事业当筹码,换得程黎在身旁,现在……他想,自己必须花时间,取得父母亲的同意,才让程黎出现。

  「很抱歉,我不能带妳回去。」他说。

  她该怎么接话?说,没关系,反正我们的爱情在蒙马特开始,在巴黎结束,是很正常的情形。

  不对、不对,个是这样子,他没说过结束,他给了她电话住址,他们不想断,也不会断。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放不开妳。」

  拉起她的手,纤细的中指上面圈着一枚小小的白金戒指,在机场的免税商店买的。

  两人掏出全身上下所有钞票,买下这对戒指,还拉了两个过路旅客,为他们的爱情做见证。够不够疯狂?

  「我知道你有事情,必须先处理。」她试着懂事体贴,将恐慌压下,尽管这种体贴,很伤身。

  「是的,我有事情必须先处理,我不能向妳保证,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把妳带到我父母亲面前,但是别忘记,妳是我的妻子,这点谁都不能改变。」

  这句话代表……他父母亲没办法接受哑巴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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