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了他那宽厚的背上,抱着自己略壮的老爸,长腿大步地走在前方。
那种感觉,好像他是一片天,可以为她挡住一切。
纪书 ,是个强壮且可以依赖的男人。
这样的认知更深沉地进驻她的心里,他确实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处处需要人保护的小男孩了,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一个让人心动的男人。
“田 ,吃一点东西吧!”
头顶响起了纪书 温柔的声音,她闻声抬头,看到他一脸温温的笑,鼓励地望着她,拍拍她的肩膀。
“田伯父一定没有问题的,放心好了。”他坐在她身边。“你先吃一点东西,已经清晨了。”
她看看一旁墙上的钟,已经五点钟了,老爸也进手术室好几个钟头了,不知道情形是如何。
“我不饿。”她摇摇头,说话没有力气。
纪书 交给她一瓶牛奶、一个面包。“不饿也要吃一点,这是便利商店买的,垫一下肚子吧!没有睡觉是很伤身的。”
他关心的口吻让田 想哭,从母亲死了之后,她总是故作坚强,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此时此刻,她却好想哭,好想趴在他的怀抱中大哭特哭。
田 压抑的模样看在纪书 眼底,有着说不出来的心疼。
从他一到田家,看到了田 那手足无措的样子,马上从心里涌起了一种保护的欲望,他想保护她。
她娇小的身形,她压抑的表情,都隐隐地扣住了他的心。他想到了当她说到母亲时那刻意不表现出的哀恸,再看看眼前的她,因为父亲病倒时的无措,这样的田 ,竟不若以往的强悍,就像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娃娃一样。
那想保护她的欲望强烈得让他好想立刻拥她入怀,好想立刻抚平她眼底眉间的那份焦虑,好想永远守护着她……
念头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理智,他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时间。
看了田父的状况,从小心脏就有毛病的自己很能够处理这类相关状况。
他马上对田父作一些简单的急救,让田父比较舒服一点之后,便赶紧送他们到医院里。
果不其然,田父是急性心肌梗塞,必须马上作心导管手术,看看状况如何再决定是否要作心脏的绕道手术。
他看出田 的心已经完全乱成一团,他只有搂着她的肩,给她最大的支持,替她作最好的决定。
手术的时间非常漫长,田 无语地坐在一旁,等待着手术结束。
纪书 则是陪在她身边,他知道其实自己是可以离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放不下田 。
虽然她看起来坚强无比,但是眼中偶尔还是有一些寂寞与失落,都在他不经意之间,看在眼底。
田 接过了纪书 递给她的食物,搁在腿上。“谢谢你。”“别担心了,你爸爸平常这么有活力,等一下说不定又出来跟你大吼大叫。”他环住她的肩,才发现她的肩好小。
即使她看起来是充满活力也是非常强势的,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这样小小的肩头,如何承受这样大的心理压力呢?“是啊!我也希望。”田 牵强地笑了,很希望她老爸对她声嘶力竭地大吼。
平常总是对老爸嫌东嫌西的,现在的自己,却好希望老爸还是在她面前,做一些让她嫌东嫌西的事情。
想着父亲,而身边又有纪书 那让她觉得放心的气味,让她眼中的泪水就忍不住地掉下来。
“别哭了,没事的。”看着晶莹的泪珠落下,纪书 觉得心里被熨烫了。
他捧着她的脸,那娃娃脸上不见丝毫男孩子气,带泪的眼眸中尽是迷蒙,脸庞上挂着雨滴泪珠,摇摇欲坠。
纪书 轻轻地抚去她颊边的泪,发现到她的皮肤相当细致光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时之间,竟有点迷失了自己。
而田 也从模糊的视线中感受到他炙热的眸光,从他温柔的抚触中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好像……他是她的恋人一样,正柔情地望着她……
手术室门打开,开门的声音让他们同时恢复,迅速离开了彼此眼神的纠缠。
田 站起身子,看着进行手术的医师,那是一个白发医师,他拿下口罩,看着田 。“你是田众原的家属吗?”
“是,我爸爸他怎么了?”她紧张兮兮地问着。
“你父亲……”白发医师顿了下,深深吸口气,顿时让田 的心跳加速到一百二,喘息地看着他。
“你父亲的手术非常成功,以后只要好好保养,应该就没有问题了。”白发医生和颜悦色地道着。
田 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瘫软了脚,纪书 适时地扶住她。
“那……我爸爸醒了吗?可以移到病房了吗?”她笑了,真觉得太好了,手术成功了。
“醒了下,现在又睡了,不过还是要观察一下,所以先到加护病房去待二十四小时。”老医师说着,突然笑起来。“对了,你爸爸醒的时候还说了一句:‘靠!真是痛。’我看他这么有精神,没问题的。”
“还会讲这种话,那就好了。”田 松了口气。
老天爷毕竟还是没有遗弃她,还是可以听到老爸说脏话,真是太好了。
“嗯!太好了。”纪书 也替她开心,道着。“那么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先回去整理住院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会客时间再进来就可以了。”
“谢谢你,医生。”田 不住地对他鞠躬点头。“真的谢谢你。”
“应该的,这是我的职责。”老医师摇摇手,颔首之后便离开,然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纪书 ,对他轻轻笑着。“对了,小伙子,好好照顾你太太,她脸色看起来好像太苍白了一点。”
“太太?”田 一愣,竟不觉得讨厌。“医生,我……我不是……”
倒是纪书 很镇定地笑起来。“不是,她不是我太太,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这四个字让田 的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喔!朋友啊!”老医师眯起眼睛,一脸暧昧地在他们脸上徘徊了一下。“不过你们有夫妻脸喔!”他自以为有趣地呵呵笑了。
“医生真会开玩笑。”纪书 发现自己也不讨厌“夫妻脸”这个名词,但他担心田 会在意,连忙找了台阶下。
“嗯!”田 是在意,但在意的是他所说的“只是朋友”。
她看看墙面上的钟,瞪大了眼。“唉啊!已经七点了,你不用上班吗?”
“我先送你回去整理住院的东西,我再去上班就可以了。”他想要先将田 的事情给安顿好,自己比较安心一点。“可是,这样好吗?”
“少 嗦!走吧!”纪书 揽着她,笑着。
又回到了功夫道馆,田 因为松了口气,便趁着坐车的时候将牛奶面包解决了,她满足地拍拍肚子。
“啊!刚刚不觉得饿,一放心就饿起来了。”
她自然的样子让纪书 的唇边露出宠溺的笑容,但没有人发现。
“好了,你家已经到了。”他停下车,见到功夫道馆前有个男人正晃来晃去。“你家前面有人呢!”
田 仔细地看着功夫道馆前的人。“喔!顾人嫌啦!”顾任贤是她老爸收的徒弟,总是一大早的时候会来这里练功夫。
田 下车,不改对他的称呼。“喂!顾人嫌!”
“田 ,你回来了?”顾任贤一见到田 立刻上前,但是见到她身后的纪书 之后马上警觉地皱起眉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老爸住院了。”她叹了口气,指着后头的纪书 。“我在医院待了一晚,是纪书 送我们去医院的。”
“师父住院了?”顾任贤瞪大眼睛,也是紧张极了。“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了,手术很成功,所以我回来拿一些住院的东西。”说着,她拉过了纪书 。“你还记不记得纪书 ?”
“纪书 ,这个名字好熟……”顾任贤皱皱眉,努力地想着。
田 不留情地打了下他的脑袋。“你以前小时候专门欺负人家的,还敢说。”
“纪书 ……”他又继续沈吟着,一下子,突然恍然大悟起来。“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纪书 嘛!病猫!”
“是。”纪书 温温地笑了下。病猫这个名词已经离他很远了。
顾任贤笑咧了嘴,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我想,你一定是不记得我了,我是顾任贤……”
田 连忙补充着。“就是以前的胖子啦!”
这话可让顾任贤不高兴了,他转头白了田 一眼。“喂!你不要再拿我以前是胖子的事情取笑我了行不行?”
“我哪有取笑你,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她笑着耸耸肩膀,不理会他的抗议。“纪书 ,记得他了吗?”
“当然。”纪书 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斗嘴,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有着相当熟稔的感情,看到她灿烂的笑颜绽放在另一个男人眼中,这看在他的眼里,竟有种莫名的刺目感。